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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到死都想着拉姬别情垫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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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腥味与毒烟在空旷的大殿里盘桓不去,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攥着每一寸空气。那腐味里混着陈年白骨的朽气、新鲜血渍的铁锈味,还有毒烟特有的酸涩,吸一口都觉得喉咙发紧,仿佛五脏六腑都被裹上了一层黏腻的毒膜。
瘫坐在白骨柱旁的 “墨长风” 还在大口喘着粗气,玄色法袍下摆沾着蚀骨潭的黑水与干涸的血渍,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块被丢弃的破布,黑水顺着衣料的褶皱往下渗,在白骨地面上留下淡淡的黑痕。
他垂着头,额前凌乱的发丝黏在冷汗涔涔的额角,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断断续续的气音,胸口起伏间,肋骨传来钻心的剧痛 。那痛是真的,池青川方才一掌震在他胸口时,他甚至听到了骨头 “咔” 的轻响;为了演好 “败逃” 的戏码,他还硬挨了墨羽一鞭,此刻后背的灼烧感正顺着脊椎往上窜,像是有一团火在皮肉下烧,连带着手臂都微微发麻。而藏在袖管里的手,正死死攥着一枚伪造的玄铁钥匙,指节因恐惧而泛白到发紫,钥匙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留下几道深深的印子。
“踏、踏、踏 ——”
沉稳而极具韵律的脚步声,从大殿最深处的阴影中传来,不疾不徐,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白骨铺就的地面上,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声响 —— 那是枯骨被碾碎的声音,脆中带闷,像是无数冤魂在暗中哀鸣。那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碾压一切的压迫感,像一块巨石压在 “墨长风” 的心头,让他的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生怕一丝多余的气息都会惊扰、惹恼那逐渐逼近的存在。
摇曳的烛火将一道颀长的身影从浓重的黑暗里勾勒出来。
来人身着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玄色法袍,但袍服上绣着的暗金鬼纹却更加繁复、深邃,每一道纹路在跳动的火光下都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仿佛是用剧毒的药水反复浸泡淬炼过,随着其从容的步伐晃动时,那些鬼纹竟像是拥有了生命,在衣料上诡异地游走、蠕动。
腰间悬着的那枚代表幽冥教至高权柄的玄铁鬼纹令牌,边缘雕刻着尖锐的鬼爪,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令牌锋利的边缘不时刮过柔软的衣料,发出“刺啦、刺啦”的细碎声响,在这过分安静的大殿里,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
那人抬手,用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极其优雅地拂了拂袖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露出的指尖,指腹上还残留着一丝未干的、粘稠发黑的血迹——那血显然是刚留下不久,边缘已经氧化发黑,是方才在内殿随手捏碎一个办事不力教徒的心脉时溅上的痕迹。一股极淡却无法忽视的、带着新鲜铁锈味的血腥气,随之飘散开来,与大殿原有的腐臭混合在一起。
是真的墨长风。那股睥睨一切、视人命如草芥的阴冷气场,是任何人都无法模仿的。
“教、教主!” “墨长风”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慌忙想要起身行礼,膝盖却因骨裂的剧痛而发软,刚抬起半寸便重重跌坐回去,“解、解药被池青川拿走了!一切……一切都如您所料,他果然为了救姬别情,不惜硬闯蚀骨潭!”他刻意放大语气里的谄媚与惶恐,连眼神都努力挤出讨好的神色,却自始至终不敢抬头与那双真正的、淬毒的眼睛对视。他太清楚墨长风的性子,那双眼眸里从来没有半分温度,多看一眼,都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变成这大殿墙壁的一部分。
墨长风缓步走到他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眼底没有半分波澜,只有一种如同观察实验室里垂死猎物般的玩味与冷漠。他微微俯身,伸出那根沾着黑血的食指,指尖冰凉,轻轻挑起“墨长风”的下巴,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威压,让对方僵硬得如同石雕:“哦?他拿了解药,走得急吗?” 声音平淡,却像冰锥一样刺入骨髓。
“急!特别急!” “墨长风”忙不迭地点头,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神里满是急于表功的急切,“他还嚷嚷着要立刻去鬼山城给姬别情送药,是用那种会发金光的传送符走的,连……连殿内您布置的机关都没敢多看一眼!教主,属下……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完美完成任务了,您看……”他的话音越来越低,因为墨长风的眼神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愈发冰冷,一股强烈的不安如同毒蛇般缠上了他的心脏。
“完成任务?”墨长风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与残忍。他指尖猛地用力,“墨长风”只觉得下巴传来一阵几乎要碎裂的剧痛,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哼。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刻刀,扫过对方脸上那层精心涂抹却依旧破绽百出的劣质易容膏。眼角处模仿他独特皱纹的纹路还没完全贴合皮肤,泛起细微的褶皱;更致命的是,脖颈与衣领交界处,因为刚才的挣扎和汗水,竟然露出了半截与“墨长风”身份绝不相符的、只有幽冥教底层杂役才会有的浅青色胎记。“连件像样的易容都做不好,破绽百出,也敢说完成任务?”
“墨长风”的瞳孔骤然收缩,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属下、属下只是……”
“你只是一颗没用的饵。” 墨长风打断他,语气冷得像潭底的冰。他松开手,“墨长风”如同失去所有支撑的破麻袋,重重摔回地面,后脑勺“咚”地一声闷响,磕在背后那根冰冷坚硬的白骨柱上,眼前一阵发黑。“我让你假扮我,从来不仅仅是为了拖延那点微不足道的时间——”他顿了顿,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更是为了让池青川确信,‘墨长风’已然技穷力竭,不足为虑,从而放松警惕。更重要的是,要用你的‘死’,你的尸体,给谢采和池青川……递上一份他们无法拒绝的‘投名状’。”
话音未落,墨长风的右手已悄然从宽大的袖袍中滑出一柄短刀。
刀身不过七寸,通体泛着青黑色的幽光,正是用蚀骨潭底寒铁打造、并常年浸泡在潭中毒液里淬炼的“腐心刃”。刀锋边缘隐隐有暗红色的血线流动,散发出甜腻而致命的腥气。
“现在,饵已用完,失去了价值。”墨长风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留着你,你这张漏洞百出的脸,你这颗知道太多却又守不住秘密的脑子,只会泄露我教中更深层的布局。”
“墨长风”终于彻底看清了死亡的阴影,那阴影如此浓重,几乎要将他吞噬。他疯狂地向后蜷缩,后背死死抵住冰冷硌人的白骨柱,徒劳地想要寻找一丝庇护,却连躲闪的力气都已耗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淬毒的青黑刀光在眼前不断放大:“教主饶命!饶命啊!属下什么都不会说!属下可以自废武功,变成哑巴!我……我还能去鬼山会做卧底,盯紧他们的动静!求求您……”
“聒噪。”
墨长风的声音冷得仿佛能冻结空气。
短刀落下的瞬间,烛火猛地晃了一下,将他冷酷无情的侧脸轮廓清晰地投射在布满骨骸的墙壁上,那扭曲的影子与墙上雕刻的狰狞鬼纹完美地重叠在一起,宛如从地狱深处爬出的索命厉鬼,正欲择人而噬。刀刃精准而迅速地刺入“墨长风”的心口,“腐心刃”上的剧毒在与温热血液接触的刹那,便发出“滋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腐蚀声响。
那是毒素在疯狂侵蚀血肉、破坏经脉的声音。“墨长风”的惨叫被硬生生卡在喉咙深处,只化作几声模糊不清、断断续续的“嗬……嗬……”声,像是最后挣扎。他的指尖无意识地、痉挛般地最后一次碰触到墨长风冰凉的衣袍下摆,随即便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垂落下去,瞳孔中的光芒迅速涣散。
墨长风面无表情地抽出短刀,随意地一甩手腕,将刀身上粘稠的血珠甩落,几滴黑血溅在旁边的白骨上,立刻冒起细微的白烟。他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对着殿门方向的阴影冷声喝道:“拖下去,扔进蚀骨潭,喂鱼。”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阴影里瞬间无声无息地窜出两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他们脸上覆盖着毫无表情的青铜鬼面,只露出一双空洞、麻木、毫无生气的眼睛。两人动作机械而麻利,一人一边,架起地上尚有余温的尸体,拖死狗般向殿外走去。尸体在被拖动时,摩擦着凹凸不平的白骨地面,发出“刮拉、刮拉”的刺耳声响,一道暗红色的血迹顺着尸体的拖行路线,在白骨的缝隙间蜿蜒流淌,像一条不甘死去的暗红色小蛇,最终消失在殿外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与瘴气之中。
墨长风缓缓转过身,刚欲抬步走向那高高在上的白骨王座,大殿之外,毫无预兆地传来一声清越刺耳、如同龙吟般的剑鸣!
那剑鸣声极具穿透力,清亮锐利,仿佛一道无形的利刃,瞬间劈开了笼罩在鬼哭崖上空的厚重瘴气与死寂。声波激荡之下,连殿内摇曳不定的烛火都齐刷刷地猛地一晃,靠近殿门的几盏嵌在壁龛里的白烛,“噗”地几声,竟齐齐熄灭,只留下几缕袅袅升起的、带着焦糊味的黑烟,更添几分诡异。
“叫墨长风滚出来,或者我杀进去!”
谢采的声音透过厚重的殿门传来,不高,却带着金石交击般的铿锵质感,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杀气与决心,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紧随其话音之后的,是“哐当”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殿门那两枚沉重无比、用以镇邪的青铜鬼首门环,竟被一股磅礴无匹的无形剑气硬生生震得崩飞脱离!门环如同两颗出膛的炮弹,呼啸着砸向殿内的白骨巨柱,“咚!咚!”两声沉闷的巨响,在坚逾精钢的白骨柱上留下了两道深凹的裂痕,震得碎骨屑簌簌落下。
墨长风脚步一顿,微微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混合着意料之中与冷酷残忍的笑意,低声自语:“来得……正好。” 他抬手,姿态优雅地理了理玄色法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抚平了衣襟处的暗金鬼纹,转身面向殿门时,宽大的衣摆扫过地上散落的青铜鼎碎片,发出了一阵“叮铃哐啷”的轻微脆响。
沉重的殿门被一股大力彻底推开。
谢采握着那柄闻名漠北的幽冥剑,大步流星地踏入殿内。他步履沉稳,每一步都踩得白骨地面微微作响,玄色衣袍因急速行走而在身后猎猎扬起,带来一股殿外风沙特有的干燥与肃杀气息。
幽冥剑虽未出鞘,剑鞘上的幽冥纹却在残烛下泛着冷光,每一道纹路都像是有鬼影在游走;左胸旧伤处的衣料沾着暗红的血渍,那血还没完全干透,边缘晕开淡淡的粉色,显然是刚突破幽冥教暗哨时留下的,可他的脊背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得像刀,扫过殿内时,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他左手按在腰间,那里悬着一枚月牙石 —— 石面还带着他的体温,泛着淡淡的乳白光泽,边缘被岁月磨得圆润,上面刻着细小的纹路,在火光下清晰可见。
“墨长风,”谢采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规,扫过殿内林立的可怖白骨柱与散落各处的碎片,最终牢牢锁定在王座前那道玄色身影上,声音沉稳,却带着冰山下的暗流,“你不是处心积虑,想要‘月魂引’吗?”他抬手,动作不疾不徐,解下腰间那枚月牙石,用指尖捏着系在上面的红绳,让玉石在昏黄的光线下缓缓转动,石面上的天然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微弱的光晕,“这个,就是开启月魂引秘密的钥匙之一。”谢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与决绝,“有本事,就亲自来拿!”
墨长风从白骨王座上缓缓起身,玄色法袍的下摆扫过台阶上镶嵌的颗颗颅骨,发出“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一步步走下台阶,姿态从容,仿佛闲庭信步:“谢采,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心急火燎。怎么?”他嘴角噙着一丝戏谑的冷笑,“是担心池青川拼了半条命拿回去的‘解药’,也救不了你那好盟友姬别情的命?”
“少废话。” 谢采握紧了幽冥剑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古朴的剑鞘似乎都因主人的杀意而微微颤动,“我只问你,池青川带走的解药,你是不是早已动了手脚,掉了包?”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盯着墨长风脸上的每一丝细微变化。
墨长风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阴森的大殿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狠与得意:“哦?你竟然猜到了?看来还不算太笨。”他止住笑声,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锋,“没错,那瓶‘解药’……是假的,里面装的,是加了料的‘腐心散’,无色无味,融入汤药中极难察觉。算算时间,姬别情现在……怕是已经喝下去了吧?”他故意拖长了语调,享受着谢采脸上瞬间剧变的表情,“离他经脉尽断、痛苦而死,最多……还有一个时辰。到时候,就算是大罗金仙亲临,也休想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你!!”谢采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一股冰寒彻骨的恐惧与滔天的怒火猛地从心底炸开,瞬间席卷全身!他攥着月牙石的手指瞬间收紧,红绳深深勒入指节,泛起缺血的白痕。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姬别情在鬼山城静室里强忍伤痛的模样—— 对方靠在榻上,呼吸克制,哪怕疼得额角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剑眉紧锁,也始终咬紧牙关,不愿在他面前流露出半分软弱;想起姬别情提起“盐矿谷附近幽冥教暗哨异常”时的坚定。
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与狂暴的怒意狠狠冲撞着谢采的理智,烧得他喉咙发紧,双眼瞬间布满了血丝,“墨长风!你敢害他!!”这声低吼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压出来的,带着压抑到极致的咆哮,连握着幽冥剑的手都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有何不敢?”墨长风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凶狠狰狞,仿佛彻底撕下了所有伪装,右手猛地抽出腰间那柄弧度诡异的弯刀,刀身瞬间爆发出凌厉的乌光,刀风裹挟着大殿内浓郁的瘴气与腥臭,如同一条毒龙,直劈谢采的面门!刀身上的寒光在残存的烛火下疯狂闪烁,刺得人睁不开眼,“你以为你藏着月魂引的钥匙就能稳操胜券?今日,我不仅要拿到钥匙,更要让你亲眼看着姬别情——你最重要的盟友,是如何在你面前经脉尽断、痛苦哀嚎而死的!让你也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谢采早已全身戒备,心中虽怒浪滔天,但战斗的本能却冷静到了极致。他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左侧疾闪,玄色衣袍划过空气时带起“嗖”的破风声,同时右手握住幽冥剑剑柄,“锃——!”一声如同龙吟般的清越剑鸣响彻大殿!长剑悍然出鞘!一道璀璨的银白色剑光如同九天月华倾泻,瞬间划破大殿的黑暗与污浊,精准无比地迎向墨长风的弯刀!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巨响炸开!兵刃相交的瞬间,火花四溅!一股刚猛无匹、蕴含着谢采滔天怒意与守护决心的磅礴内力,顺着剑身汹涌而出!
墨长风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从刀身传来,虎口瞬间撕裂般剧痛,整条右臂又酸又麻,几乎失去知觉,弯刀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着,险些脱手飞出!他闷哼一声,脚下“蹬蹬蹬”连退三步,才勉强卸去这股骇人的力道,稳住身形。低头一看,自己这柄以百炼精钢打造、吹毛断发的弯刀刀刃上,竟被幽冥剑劈出了一道清晰的、米粒大小的缺口!寒光在缺口处不断闪烁,刺痛了他的眼睛。
“谢采,你没受伤?” 墨长风满脸的难以置信与震惊,他明明从暗哨那里得知,谢采体内还有阴寒掌力的余毒,近期连运功都会引发剧痛,实力大打折扣!可眼前这一剑的力道、速度与内息的浑厚程度,哪里像是有伤在身?分明比其巅峰时期还要凌厉、霸道!
他哪里知道,谢采早在出发前,便用暖玉髓暂时压制了阴寒,此刻爆发出的内力,是赌上了自身根基、怀着为友搏命的决死之心!为了姬别情,为了漠北大局,为了需要他守护的秀秀,他今日,绝不能输!
谢采没有回答,只是提着幽冥剑再次欺近。剑光如瀑般落下,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守护的决绝。他故意将左胸的旧伤暴露在墨长风眼前,那处的衣料还沾着血迹,看起来像是破绽。墨长风果然上当,弯刀带着凌厉的刀风直劈谢采左胸,就在刀即将碰到衣料的瞬间,谢采突然旋身,身体像陀螺一样转了半圈,幽冥剑顺着刀身滑过,剑尖直刺墨长风心口!
这一剑又快又狠,墨长风避无可避,仓促间只能勉强将弯刀回撤格挡,“铛!”又是一声脆响!弯刀再次被幽冥剑上蕴含的恐怖力道震得偏向一旁,他只觉得心口处一凉,冰冷的剑尖已经精准地抵在了他的衣袍之上,甚至能感觉到剑尖刺破最外层织物的细微触感。虎口原本的裂伤再次崩开,温热的鲜血顺着刀柄蜿蜒流下,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的白骨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还会有如此实力……”墨长风的声音带着无法接受的颤抖与一丝恐惧,他想要向后疾退,却发现自己的右腿不知何时已被谢采无形中释放的凌厉剑气所笼罩、锁死,如同陷入泥沼,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散发着死亡寒气的剑尖,离自己的心脏越来越近!
“为了守护的人,再强的敌人,我都能赢。” 谢采的眼神冰冷,手腕微微用力,剑尖又深入半分,布料被剑尖划破,发出 “嗤” 的轻响,“说!真的解药在哪?”
墨长风的脸色惨白,却突然露出一抹疯狂的笑:“真解药?早就被我扔进蚀骨潭了!就算我死了,也要拉姬别情陪葬 —— 他死了,凌雪阁在漠北的暗线就乱了!”
“墨长风,你……” 谢采的眼神骤然变得猩红,攥紧剑柄的手指因愤怒而颤抖。他看着墨长风这副疯狂的模样,一股狠厉从眼底翻涌。
他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翻腾的杀意,猛地抬手,将全身的力量与愤恨灌注于剑身,幽冥剑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再次狠狠向前一送!
“噗嗤——!”
一声利刃彻底刺穿血肉与骨骼的闷响传来,剑尖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墨长风的心口。滚烫的鲜血瞬间从伤口喷涌而出,溅射在谢采的衣袍上、手臂上,以及周围惨白阴森的白骨地面上,发出“滋滋”的轻响,迅速晕开一大片刺目的暗红,并很快被贪婪的骨骸吸收,只留下蜿蜒曲折、如同诅咒般的深色痕迹。
墨长风瞪大了眼睛,口中涌出大量黑血,顺着嘴角往下淌,身体软软地倒下去,最后看向谢采的眼神里,还带着不甘和怨毒,像是要把谢采的样子刻在骨子里,手指微微动了动,却再也没了力气。
谢采收回幽冥剑,剑身上的血迹顺着纹路滑落,滴在地面上发出 “嗒” 的轻响。他没有看地上的尸体,只是死死攥着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凸起,眼底的愤恨几乎要溢出来。
墨长风到死都想着拉姬别情垫背,这份恶毒,让他连呼吸都带着寒意,胸口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可他顾不上这些。
谢采转身便朝着殿外疾奔,脚步快得像风,玄色衣袍在身后扬起,带着风沙和血腥气—— 时间不多了,姬别情的毒拖延不起,他必须立刻赶回鬼山城,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找到解毒的办法。
大殿内,烛火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的黑暗与腐臭,还有那道暗红的血迹,无声诉说着这场围绕月魂引与解药的残酷博弈。风从殿门吹进来,卷起地上的灰尘和血迹,像是在为这场厮杀画上一个悲凉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