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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蚀骨潭恶战 ...

  •   蚀骨潭位于鬼哭崖西侧三里处,是一片终年不见天日的死水潭。此刻,惨淡的月光透过厚重的云层,勉强洒下几缕微光,落在潭面上,让那片漆黑的潭水泛着青荧荧的幽光,如同打翻的浓墨砚台里混入了碎冰,死寂中透着诡异的寒意。

      潭水表面平静无波,却不时有 “咕嘟咕嘟” 的气泡从深不见底的潭底冒上来,每一个气泡破裂时,都会释放出一股混合着腐烂水草与腥甜血液的瘴疠之气,那气息带着刺鼻的酸味,落在潭边的石头上,甚至能腐蚀出细微的坑洼。气泡炸开的瞬间,还会在水面激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很快又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潭边的枯树虬结扭曲,树干上布满了深褐色的裂痕,形态宛如挣扎的鬼爪,指向漆黑的夜空。干枯的枝桠上挂着半腐烂的深色藤蔓,藤蔓早已失去生机,却依旧紧紧缠绕着树干,像是不愿放手的亡魂。

      淡青色的瘴气如同一层挥之不去的薄纱,死死缠绕在树干之间,将整片区域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雾气中,连天际那轮本应皎洁的月光,穿过这层毒障后也变得灰蒙蒙的,冰冷地洒在池青川的银白战甲上,映不出半分暖意,只有森然的冷光。

      池青川屹立于潭边一块滑腻的青石上,身形如松,脊背挺得笔直,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石碑。他右手稳稳按在腰间的剑柄之上,空城殿制式长剑的剑鞘由玄铁打造,表面刻着细密的云纹,在月光下流淌着金属特有的冷光。剑鞘与他左手掌心那层层包裹的、已被渗出的黑血和毒液染成深褐色的厚实纱布形成了刺目的对比。

      那纱布足足缠了五层,却依旧挡不住毒素的蔓延,青黑色的毒气痕迹顽固地透过纱布隐约浮现,如同活物化作的藤蔓,正沿着他的手腕缓缓向上缠绕,已逼近小臂中央。

      六天前在盐矿谷为阻止幽冥教毒师摧毁暖玉髓所受的剑伤,此刻在蚀骨潭浓郁瘴气的不断侵蚀下,正传来一阵阵灼热而尖锐的痛楚,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反复穿刺皮肉,连带得整只左手直至指尖都弥漫着麻木之感,连握紧拳头都变得困难。

      他下意识地微微蜷缩了一下左手,这个细微的动作立刻牵动了伤口,让他英挺的眉峰不易察觉地蹙紧,额角渗出一丝冷汗,但他又迅速强迫自己舒展开来。

      在下属面前,他永远是那座不可撼动的山,绝不会流露出半分软弱。

      身侧,朔风双手紧握乌钢打造的短刀,刀柄缠着防滑的黑布,已被他掌心的汗水浸湿。双刀的刃口在潭水青光的映照下,泛着凛冽刺骨的寒芒,刀刃上还残留着此前与幽冥教暗卫打斗时留下的细小缺口,却依旧锋利无比。

      朔风余光敏锐地瞥见池青川左手纱布上似乎又深了一些的颜色,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将所有关切的话语死死压了下去。他太了解殿主的性子。越是伤重艰难,越不愿被人时刻挂怀担忧。他只需做好殿主吩咐的事,用手中的刀护住殿主,便是对这份关切最好的回应。

      倒是另一侧的墨羽忍不住上前半步,她腰间缠绕的墨龙鞭由玄铁丝线混着蛟筋编织而成,此刻软软垂在潭边湿滑的泥地上,鞭梢那枚三寸长的银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指尖捏着一个洁白的小瓷瓶,瓶身刻着 “空城解毒膏” 的细小花纹。

      这是空城殿秘制的解毒膏,能暂时压制大部分剧毒,是她出发前特意从医官那里多要的。

      “殿主,还是再敷些药膏吧?” 墨羽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目光死死盯着池青川左手不断蔓延的毒纹,“这蚀骨潭的瘴气非同小可,最是侵蚀经脉,您这伤本就没好利索,再被瘴气缠上,恐怕撑不了太久。万一毒气趁机攻心,后果不堪设想……”

      “不必。” 池青川抬手,用一个干脆利落的手势打断了她,声音低沉得如同潭底千年不化的黑石,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与此同时,他右手腕猛地发力,“锃” 的一声清鸣,长剑已然出鞘半寸,一道寒冽的剑光如电般掠过死寂的潭面,带着决绝的杀意,将周围萦绕的瘴气都劈开一道短暂的缝隙。

      “无常二使的马蹄声距此已不足三里,此刻敷药,只会平白耽误时机。” 池青川剑尖倏然指向左前方一株歪斜欲倒的枯树,那粗糙的树干上,用朱砂刻着一个狰狞的幽冥教鬼纹标记,纹路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树汁,显然是刚刻下不久,“朔风,” 他语速加快,指令清晰,“你的双刀负责缠住正面之敌,绝不可让他们有机会靠近我左侧。我的左手,此刻接不住任何硬碰硬的招式。”

      说完,他目光转向墨羽,眼神中带着信任:“墨羽,你的长鞭控制范围广,务必扫清潭边可能潜伏的机关。那些淬了剧毒的弩箭、埋在泥里的毒刺,就交给你了。”

      池青川话语微顿,深邃的目光在两位忠心耿耿的下属脸上扫过,语气在原有的凝重中更添了几分郑重的托付:“我左手不便,今日能否破此危局,全身而退,大半要倚仗你们了。”

      朔风闻言,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双刀 “锵” 地一声拄在坚硬的石地上,声音斩钉截铁:“殿主放心!只要朔风有一口气在,绝不容许任何人威胁您左侧安危!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护您周全!”

      墨羽也立刻将解毒膏收回怀中,指尖扣住墨龙鞭鞭梢那枚闪着幽光的银刺,眼神锐利如鹰:“长鞭所及之处,必为殿主扫清一切障碍,机关暗器,休想近身!”

      然而,就在她话音将落未落之际,两道如鬼魅般的黑影毫无征兆地从那株枯树后方疾射而出。他们身着与瘴气同色的玄色劲装,脸上覆着惨白的无常面具,身形之快,搅得周围淡青色的瘴气剧烈翻涌,仿佛真是两只从地狱裂缝中钻出的恶鬼,连落地的声音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池青川!你竟敢擅闯蚀骨潭禁地,是活得不耐烦了!” 无常二使中的老大声音嘶哑,像是被砂纸磨过的铁器,他挥舞着一柄淬满潭水的弯刀,刀风凌厉,直劈池青川面门。那刀风之中竟裹挟着蚀骨潭水特有的腥臭气息,还带着一股腐骨毒的刺鼻味道。显然是将刀身提前浸过潭中毒水,歹毒至极!

      朔风反应快如闪电,身形一错已挡在池青川身前,双刀瞬间交叉成严密的十字防御。“铛” 的一声震耳脆响,硬生生架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兵刃相交传来的巨大反震力让他虎口一阵发麻,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青石上,却被他强行忍住疼痛,脚下如同生根,半步未退。

      反而借着这股力道迅捷旋身,双刀顿时化作两道交织翻飞的黑电,招招凌厉,直削向对方持刀的手腕,同时口中喝道:“殿主后退!这等腌臜之物,交给属下对付便是!” 他出招极具章法,刻意将老大逼向战团的右侧,双刀攻势如潮,专攻对方下盘双腿,迫使对方不断移动格挡,完全不给他任何一丝可能绕行至池青川防御薄弱的左侧机会。

      朔风心中雪亮,殿主左手的伤势极重,此刻莫说是格挡兵刃,便是被凌厉的刀风扫过,都可能导致伤口崩裂,毒意加速扩散。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解决眼前的敌人,绝不能让殿主陷入险境。

      那老二见兄长一击被阻,眼中凶光一闪,悄无声息地探手摸向腰间悬挂的毒烟弹 —— 那毒烟弹是幽冥教特制,外壳用兽骨制成,里面装着蚀骨毒烟,一旦爆开,方圆十步之内,人畜皆亡。他指尖刚触碰到那冰冷的弹丸,就听得 “咻” 的一声破空锐响!

      墨羽手腕灵巧至极地一抖,那根墨龙鞭竟如拥有生命的长蛇般疾窜而出,鞭梢的银刺在空中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啪” 地一下,竟将那枚尚未掷出的毒烟弹凌空挑飞!“噗” 的一声轻响,毒烟弹在半空中爆开,散成一团灰白色的浓雾,却被潭边一阵忽起的旋风吹散,反而向着对岸那片枯死的树林飘去。

      “想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暗算殿主?先问过我手中这条长鞭答不答应!” 墨羽清叱一声,声如寒冰,手腕再次巧妙一旋,长鞭如同活物般,在空中诡异一折,灵蛇似的倏然缠向老二刚刚落地的右脚脚踝,随即猛地发力向后一拽!

      老二猝不及防,只觉脚下一股巨力传来,重心顿失,“扑通” 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倒在潭边乌黑粘稠的泥泞之中。溅起的漆黑水珠有几滴落在他自己的衣袂上,竟立刻发出 “滋滋” 的轻微腐蚀声响,布料瞬间被烧出几个小洞,露出底下泛着黑红的皮肤。可见潭水毒性之烈。

      墨羽足尖一点,身形如燕前掠,长鞭一抖收回,鞭梢的银针在瘴气中闪着寒光,“嗖” 地一下,精准地钉入老二肩胛骨旁的肌肉之中。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未伤及骨骼要害,又带来了钻心的剧痛,让对方瞬间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直流,连挣扎的力气都少了大半。

      “说!蚀脉散的解药藏在何处?” 墨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冰冷,“若敢有半句虚言,下一刻便让你亲身尝尝这蚀骨潭水的滋味!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这潭水的腐蚀力更强!”

      老二疼得浑身剧烈颤抖,冷汗混合着脸上的泥水往下淌,眼神惊恐万状地瞟向仍在与朔风激斗的老大腰间。那里悬挂着一枚玄铁打造的钥匙,在青蒙蒙的瘴气中泛着幽冷的微光。但他似乎又想起什么,下意识地用手死死按住自己的胸口,声音带着哭腔颤声求饶:“在、在总坛大殿的玄铁柜里…… 那、那柜子是教主特制,需双钥合开方能启动!钥匙… 钥匙只有我们兄弟二人持有,老大持阴匙,我、我藏的这枚是阳匙!”

      他一边说,一边因恐惧而微微蜷缩,生怕墨羽真的把他扔进潭里:“我、我把钥匙给你们!求你们别杀我!我只是奉命行事,一切都是教主的命令,与我无关啊!饶我一命!”

      “阴阳双钥?” 墨羽眼神骤然一厉,不再与之废话,长鞭梢如灵蛇吐信,轻轻一勾一扯,“刺啦”一声便利落地扯开了老二胸前早已被泥水污浊的衣襟。果然在其贴身内袋里摸出一枚触手温润、却刻着诡异蛇形纹路的青铜钥匙——这枚蛇纹青铜阳匙,与远处老大腰间悬挂的那枚狼头纹玄铁阴匙,无论是材质、花纹都截然不同,却隐隐透着某种联系,匙身的纹路似乎能完美拼接在一起。

      墨羽迅速将钥匙牢牢握在手中,同时左手疾扬,撒出一把特制的驱蛇避毒粉——那粉末是用硫磺、雄黄混合多种驱虫草药研磨而成,白色的粉末飘飘洒落潭边泥地。几条正从石缝中探头探脑、通体漆黑如炭、唯有双眼赤红的蚀骨毒蛇立刻发出威胁的“嘶嘶”声,惊恐地缩回了黑暗的石缝深处,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
      她又挥动长鞭,搅动潭边浅水区域,将剩余的驱蛇粉气息扩散开来,急声向池青川提醒道:“殿主,您千万留意脚下,左手绝不可触碰这潭水!此水毒性剧烈无比,比您所中的‘腐骨毒’似乎还要强上数分,蕴含极强的腐蚀性与阴寒之毒,若是不慎沾到伤口,恐会立刻催发您体内原有的毒性,两毒相激,到时候便是华佗再世,恐怕也……也回天乏术了!”

      说罢,墨羽率先试探着向看似平静的潭心方向踏出一步。她的脚步极轻,每一步都落在相对干燥的石块上,长鞭如同她的触角,不时迅捷地扫过水面,将一些潜在水下、试图靠近的毒虫水蛇击退或惊走。有几条藏在水藻下的蚀骨鱼,刚想偷袭,就被长鞭抽中,瞬间翻着白肚皮浮了上来,可见鞭力之强。

      池青川紧随其后,右手紧握长剑竖于身侧以防不测,每一步都踏得极稳。潭底布满滑腻的青苔和卵石,稍有不慎便会滑倒,他却凭借高超的平衡能力,身形没有半分晃动,只是受伤的左手始终紧紧蜷缩在宽大的袖袍之中,最大限度地避免接触到周围无孔不入的瘴气。

      就在此时,对岸与朔风缠斗的老大眼见兄弟被制、钥匙被夺,顿时发出一声暴怒至极的嘶吼:“没用的废物!竟敢出卖教主!我杀了你!” 他猛地虚劈一刀,暂时逼开朔风如影随形的双刀,随即竟不顾自身空门大露,身形如疯虎般扑出,手中弯刀挟带着浓烈的瘴气与满腔怒火,再次直劈池青川防守最为薄弱的左侧身躯!

      “把钥匙留下,拿命来偿!” 老大的声音充满了疯狂,显然是知道钥匙被夺后,自己回去也是死路一条,索性破罐子破摔,想拉着池青川同归于尽。

      池青川听得身后恶风不善,心知不妙,下意识想要转身全力格挡。但这个急转的动作瞬间牵动了左手的伤口,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传来,仿佛伤口被生生扯开,鲜血瞬间浸透了纱布,连带着整条左臂都失去了力气,几乎让他握不住剑柄。

      他强提一口真气,硬生生压下喉头涌上的腥甜 —— 那是内力反噬的征兆,又侧身旋腕,长剑划出一道弧光,用剑脊堪堪挡住了这记角度刁钻的劈砍。“铛!” 兵刃再次相交,巨大的力道顺着剑身传来,池青川本就下盘不稳,被震得连退两步,左肩胛骨重重撞在身后一株枯树的树干上,发出一声闷响,喉间压抑不住的腥甜气息再次上涌,一口鲜血差点喷出来。

      “咳咳……” 他忍不住弯腰,用右手死死按住疼痛钻心的左手手腕,透过被血污和汗水浸湿的纱布,能看到那青黑色的毒气痕迹,似乎又向上蔓延了一小段,已逼近肘关节,连皮肤都开始变得僵硬。

      “殿主!” 墨羽见状惊怒交加,立刻回身,墨龙鞭如一道黑色闪电,精准无比地卷住了老大刚刚收回的手腕,猛地发力一拧!“咔嚓” 一声轻响,老大的手腕被拧得脱臼,吃痛之下,闷哼一声,弯刀再也拿捏不住,“哐当” 坠地,落在泥水中,瞬间被潭水腐蚀出一层黑锈。

      朔风眼神一凛,脚下步法陡然加快,如猎豹般绕至老大身后,左手手肘狠狠顶向对方后腰。这一击力道十足,老大本就因手腕脱臼剧痛难忍,此刻更是被顶得重心失衡,向前踉跄两步。不等老大站稳,朔风已弃了双刀,腾出双手死死扣住老大的肩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冷得像潭底寒冰:“还想逃?你兄弟已把所有事都招了,你以为今日还能活着离开蚀骨潭?”

      老大挣扎着想要回头反抗,却被朔风牢牢钳制住,动弹不得。他能清晰感受到背后传来的压迫感,以及对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 那是方才缠斗时留下的,此刻却成了催命的符咒。“放开我!我乃幽冥教无常鬼使,你们敢动我,教主神功盖世,绝不会放过你们!定会将你们抽魂炼魄,永世不得超生!” 老大色厉内荏地嘶吼,声音却因深入骨髓的恐惧而剧烈发颤。

      “教主?” 朔风嗤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右腿膝盖猛地向上狠狠一顶,正中老大的膝盖窝薄弱处!“噗通”一声,老大双腿一软,身不由己地跪倒在地,乌黑腥臭的泥水溅了他满头满脸,狼狈不堪,“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敢提墨长风?他若真在乎你们,怎会让你们来这蚀骨潭送命?” 说着,朔风摸出腰间的玄铁锁链,迅速将老大反剪的手臂捆紧,锁链扣合时发出 “咔嗒” 脆响,“老实点!若敢再挣扎,我不介意先废了你另一条胳膊。”

      老大被冰冷坚硬的锁链勒得手臂剧痛,骨骼咯咯作响。他跪在冰冷粘稠的泥水中,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一双充满血丝、写满怨毒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面色略显苍白却依旧挺立的池青川,嘴角咧开一个狰狞而绝望的弧度,发出夜枭般的怪笑:“嘿嘿…… 你们…… 你们以为拿到钥匙就赢了?可笑!教主…… 教主他老人家神机妙算,早已洞悉一切…… 那解药…… 解药根本就是……”

      “死到临头还敢废话!” 墨羽不耐与他啰嗦,长鞭如毒蛇般扫过老大的膝盖窝,“咔嚓” 又是一声脆响,老大的膝盖骨被抽得碎裂,疼得惨叫一声,跪姿更加屈辱不堪,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立刻带路去总坛大殿!若敢耍半点花样,现在就扔你进潭里喂那些蚀骨蛇!”

      三人押解着彻底丧失反抗能力的老大,继续小心翼翼地踏着浅水区域向潭心方向前行。

      墨羽手中长鞭不时如同拥有生命般扫过潭中偶尔凸起的石桩,果然触发了隐藏在其下的机关 ——“咻咻咻!” 数支淬毒的弩箭从不同角度激射而出,箭尖泛着青黑色的光芒,显然是浸过蚀骨潭水。但这些弩箭均被早有准备的墨羽用长鞭一一精准卷飞,叮叮当当地钉在远处的枯树干上,箭杆瞬间被瘴气腐蚀得发黑。

      “殿主,前方雾气稍薄处就是大殿的入口了。” 墨羽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一座黑色殿宇轮廓,低声说道,“据这厮所言,玄铁柜应在大殿左侧方位,两把钥匙需同时插入锁孔,再同时反向转动,方能开启。若是转动方向错了,还会触发柜中的毒针机关。”

      然而,她的话尚未完全说完,一直凝神戒备、耳听八方的池青川突然抬起右手,用剑鞘前端轻轻按住了墨羽的肩膀,示意她噤声,同时手中已然扬起的长剑倏然指向右侧一片生长得异常茂密且死寂的芦苇荡。那芦苇荡里的芦苇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深黑色,显然是被常年弥漫的瘴气熏染所致,此刻,却有几株芦苇在周围无风的情况下,诡异地、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露出了底下隐藏的、与淤泥几乎融为一体的黑色衣角。

      “当心,那边有埋伏。” 池青川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对危险有着敏锐的直觉。几乎就在他出声示警的同时,十几支箭尖泛着青黑色、明显浸过蚀骨毒液的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芦苇丛深处疾射而出,目标直指池青川!

      池青川临危不乱,右手长剑瞬间舞动起来,剑光化作一团护身的银练,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将袭来的毒箭纷纷击落、挑飞。只是每一次挥剑格挡,左肩都因发力而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左手伤处的疼痛更是如同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额角已然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战甲上,却依旧咬牙坚持,声音沉稳地下令:“墨羽,用你的长鞭清扫那片芦苇,逼他们现身,不能再给他们放冷箭的机会!”

      “遵命!” 墨羽应声而动,眸中寒光一闪,手腕猛抖,将内力灌注鞭身,墨龙鞭瞬间如同一条被激怒的黑色蛟龙,发出一声低沉的破空呼啸,猛地窜入茂密的芦苇丛中,开始疯狂地搅动、抽打起来!长鞭过处,碗口粗的黑色芦苇纷纷被凌厉的鞭劲拦腰折断,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藏在里面的数名身着幽冥教服饰的伏兵猝不及防,被鞭梢蕴含的强劲力道扫中,惨叫着从藏身之处跌滚出来,重重摔在泥水之中,瞬间便被具有腐蚀性的潭水沾染,皮肤发出“滋滋”声响,开始溃烂,哀嚎声响成一片。

      池青川看准时机,强忍左臂剧痛,身形如电前掠,手中长剑如毒蛇出洞,疾如闪电,直刺其中一名看似头目、正欲指挥手下结阵的教徒的胸口。剑刃穿透皮肉和轻薄皮甲的瞬间,他刻意侧身避开了对方垂死挣扎可能带来的反扑。左手的重伤让他必须将一切风险降到最低,不能有任何多余的侥幸之心。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和下属的残忍。

      蚀骨潭水依旧在不祥地咕嘟作响,淡青色的瘴气如影随形,缠绕在三人周围。灰蒙蒙的月光下,池青川银白色的战甲反射着冷硬的光泽,与朔风手中乌黑的短刀、墨羽灵动如龙的黑色长鞭交织成一幅充满危险与决绝的画面。老大被朔风死死按在身前,作为肉盾和向导,每走一步都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有半句怨言。

      墨羽手中,那一阴一阳、材质花纹迥异却命运相连的两枚钥匙,在弥漫的瘴气与微弱月光下,交替闪烁着冰冷的、代表着一线生机的微光。池青川右手五指紧紧攥住冰凉剑柄,掌心因紧张、剧痛和用力已是一片湿滑汗渍,左手上那顽固的青黑毒意仍在缓慢而坚定地向上蔓延,带来持续的灼痛、刺骨的寒意与逐渐加深的麻木。

      但他抬起眼,望向瘴气后方那座幽冥教总坛大殿愈发清晰的、如同巨兽匍匐般的轮廓时,眼神中的坚定之色却愈发炽烈:必须拿到解药,不仅是为了救姬别情的性命,更是为了稳住漠北这盘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危局,守护那个还在鬼山城中,需要所有人共同努力才能护其周全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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