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琴师，但梦想是成为甜品师[全息]》咸鱼闯祸

25、回归与邀约

　　清晨，织女星的阳光透过307室的窗户，在木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松风醒来时，有片刻的恍惚——这不是K-73那间狭小公寓里永远昏暗的光线，也不是飞船客房内恒定的人工照明。这是真实的、带着温度的自然光，透过洁净的玻璃洒进来，空气中飘浮着细微的尘埃，在光束中缓慢舞动。

　　他坐起身，深吸一口气。

　　空气里有种清冽的味道，混合着窗外隐约传来的植物气息。

　　简单洗漱后，松风打开冷藏箱，取出一支谢听澜准备的营养剂。标签上写着“蜜桃燕麦口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拆开喝了一口——比K-73那些廉价货顺滑得多，有真实的果味和谷物的香气，虽然依旧带着营养剂特有的那种口感，但已经好太多了。

　　但他心里惦记着另一件事。

　　今天是周六，按照谢听澜在地图上的标注，第七区的三号市集上午开放。

　　松风换上简单的衣物，带上终端和钱袋，出了门。

　　晨曦公寓所在的街区在晨光中苏醒。几个老人在小花园里慢走，主妇推着购物车走向商业街，悬浮车安静地从空中车道滑过。一切井然有序，充满生活气息。

　　市集离公寓不远，步行十五分钟就到。

　　那是一片半开放式的广场，顶上覆盖着可调节透光度的膜结构。此刻阳光正好，顶棚调整为半透明状态，光线柔和地洒下来。

　　摊位已经摆开，比松风预想的要热闹。

　　大约二三十个摊位，出售的食材种类不算多，都是织女星本地及附近农业星求的农场出产的作物：颜色鲜亮的蔬果——番茄、黄瓜、绿叶菜、根茎类；少量水果，主要是浆果和一种类似苹果的本地品种；还有几个摊位卖菌菇、各种豆类，甚至有一个摊位出售新鲜的禽蛋，价格高昂得令人咋舌。

　　顾客不少，多是衣着体面的中老年人，他们仔细挑选，与摊主交谈。松风听到一些片段：

　　“这番茄是露天的还是温室？”
　　“今天有新鲜的蓝莓吗？我孙子喜欢。”
　　“鸡蛋又涨价了……”

　　天然食材在这里确实是奢侈品，但至少，它们是真实存在的。

　　松风在一个摊位前停下，摊主是个面色红润的中年女人，面前摆着几筐蔬菜，其中一筐里装着嫩绿的薄荷叶。

　　“薄荷怎么卖？”松风问。

　　“一两三十星币。”女人报出价格，见松风年轻，又补充道，“这是今天早上刚从农场摘的，香味很特别，泡水喝不错。”

　　一两三十星币——松风快速心算，这价格确实不菲，但还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他在游戏里制作薄荷绿豆糕，对薄荷的香气和用途再熟悉不过。

　　“给我二两。”他决定。

　　又买了几个番茄、一把小葱、几枚鸡蛋——鸡蛋的价格让他手抖了一下，但还是买了。最后在一个专卖香草的摊位，他看到有晒干的荷花花瓣和莲子，眼睛一亮。

　　“这个荷花花瓣，是食用安全级吗？”

　　“检测过的，安全的，专门种植的食用品种，晒干前都清洗处理过。”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伯，“跟老牌酒楼天膳楼做那个莲花饭是一个品种，好吃的嘞！”

　　松风各买了一些。

　　走出市集时，他手里的环保袋已经沉甸甸的，星币花出去不少，但心里却有种奇异的满足感。

　　回到公寓，他将食材分门别类放好：薄荷叶用清水浸泡保持鲜嫩；番茄、小葱放进冷藏箱；鸡蛋小心地摆在架子上；荷花花瓣和莲子则放在干燥的橱柜里。

　　看着这些真实的食材，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他想在现实中尝试制作一些简单的东西——不是为了卖，只是为自己，也许……也为那个帮助他来到这里的人。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先回归游戏世界。

　　“松风记”已经离开七天，是该回去了。

　　**

　　下午两点，松风戴上神经接入装置，意识沉入那片熟悉的数字海洋。

　　登录界面流转，《问鼎江湖》的徽章亮起。

　　选择角色，确认。

　　光影重组，脚踏实地。

　　松风睁开眼，置身于“松风记”的后院。

　　午后阳光正好，老槐树的枝叶在风中轻摇，投下斑驳光影。空气中飘着熟悉的点心香气——茉莉龙井茶酥的茶香，玫瑰桑葚琉璃冻的甜香，薄荷绿豆糕的清凉气息。

　　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样，又似乎有些不同。

　　“老板！您回来了！”

　　春花从前厅小跑过来，脸上是NPC标准化的欣喜表情，但动作比平时快了几分，“您离开这些天，店铺运营一切正常。秋月严格按照流程制作点心，库存管理清晰。顾客反馈良好，但有不少熟客询问您何时归来，特别是询问雅集和限量点心何时恢复。”

　　她的汇报条理清晰，松风点头：“辛苦你们了。秋月呢？”

　　“在后厨核对今日原料消耗。”春花说，“另外，文心先生三天前曾来访，留下口信说若您归来，请务必联系他。”

　　“知道了。”

　　松风走进店铺前厅。午后客人不算多，三三两两坐着喝茶吃点心。看到他出现，几个熟客立刻招呼：

　　“松风老板回来了！”
　　“这一走就是七八天，可算回来了！”
　　“老板，雅集什么时候恢复？新品呢！说好回来出新品老板你可别忘了！”
　　“冰酥酪！老板，冰酥酪什么时候再有？”

　　松风微笑着——回应，安抚说今日刚回归，需要整理一二，明日便会恢复正常供应，雅集和新品点心也会尽快安排。

　　正说着，秋月从后厨走了出来。

　　她依旧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模样，围裙洁净，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见到松风，她停下脚步，微微颔首：“老板，欢迎归来。离开期间共制作常规点心7180份。原料消耗与产出匹配度99.7%，流程执行无偏差。有三批次薄荷叶品质略低于标准，已按备用方案调整配比，成品口感偏差在允许范围内。”

　　松风听着这精准到小数点后的汇报，心里踏实又有些好笑：“做得很好，秋月。这几天辛苦你了。”

　　“这是职责所在。”秋月平静地说。

　　松风走到柜台后，查看账本。

　　春花已经将每日流水整理得清清楚楚。离开七天，店铺日均营收保持稳定，甚至因为夏季点心热销，比之前略有增长。扣除原料成本和NPC薪水，净收入可观。

　　他翻阅着，忽然看到一条特别记录：

　　「第七日，玩家“剑影流光”预订老板特制五十份茉莉龙井茶酥，称用于帮会活动，预付全款。已告知老板归来后制作，对方接受。」

　　大单。

　　松风满意地点点头，开始构思回归后的新品。

　　既然是回归补偿，又是盛夏时节，新品需要清爽、应季，且能体现“归来”的诚意。

　　他沉思片刻，有了想法。

　　第一种：荷花酥。用市集买到的荷花花瓣为灵感，外层酥皮制成荷花绽放状，内馅用莲子蓉与少量桂花蜜调和，清甜不腻，造型雅致。

　　第二种：薄荷水晶糕。改良版的薄荷点心，不用绿豆，改用半透明的葛粉或琼脂为基底，调入薄荷汁，制成晶莹剔透的绿色方糕，内嵌整颗新鲜莓果或蜜渍红豆，清凉爽口，视觉上也更消暑。

　　第三种：冷泡茉莉茶冻。结合他在现实中煮茉莉花糖水的体验，将高级茉莉花茶冷泡出香，加入少量寒天粉凝结成茶冻，上层透明，下层悬浮着朵朵完整茉莉花，佐以少许蜂蜜或枫糖浆，茶香清雅，入口即化。

　　三种点心，分别侧重造型、口感与意境，都是适合夏季的清爽甜点。

　　松风拿出纸笔，开始绘制草图、列出原料清单和粗略的配比。游戏的好处在于，只要有合理配方和足够技艺，系统会辅助完成许多现实中的复杂工序，比如酥皮的开酥、琼脂的凝结控制等。

　　他正专注写着，后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不急不缓，节奏稳定。

　　松风抬头，谢听澜的身影出现在通往后院的门边。

　　他依旧是一身简洁的深色劲装，腰悬长剑，冰蓝色的眼眸扫过店内，落在松风身上。

　　“回来了。”他走到柜台前，语气平静。

　　“嗯，刚到不久。”松风放下笔，笑道，“多谢你的安排，公寓很好，市集我也去过了。”

　　谢听澜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卷账目：“你离开期间的完整运营数据，我整理了一份。除常规销售外，有十七位玩家询问过雅集恢复时间，九位预订了未来的限量点心。‘天膳楼’周鼎主厨来过一次，留下口信说等你回来，想邀请你品尝他们研发的夏季新菜。”

　　他将账目展开，上面是清晰的表格和注释，连客人的评价关键词都做了分类统计。

　　松风接过，心里再次感叹这人的细致：“太详细了……你连这个都整理了。”

　　“数据分析有助于优化运营。”谢听澜说得理所当然，“另外，文心先生找你，可能与研究会的新课题有关。”

　　“春花说了，我稍后联系他。”松风将账目仔细收好，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构思了三种回归新品，作为离开这么多天的补偿。你看看。”

　　他将草图推过去。

　　谢听澜垂眸细看，他的目光在那三种点心的图示和说明文字上缓缓移动，修长的手指偶尔轻点某处，提出一两个问题：

　　“荷花酥的酥皮，你打算用几层？”
　　“薄荷水晶糕的琼脂配比，试验过吗？”

　　都是切中要害的技术细节。

　　松风一一解答，两人就着笔记讨论了小半个时辰，将三种点心的配方雏形基本敲定。

　　“可行。”最终，谢听澜下了结论，“原料方面，荷花花瓣和新鲜莲子需要提前预订，其他常规材料库存充足。如果明天开始试制，后天可以推出。”

　　“我也是这么打算。”松风笑道，“明天上午试做，下午调整，后天正式上架。”

　　谢听澜“嗯”了一声，将草图递回。

　　店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前厅隐约传来的茶客低语。

　　阳光从窗格斜射进来，在柜台表面投下暖金色的光斑。

　　松风看着对面的人。

　　游戏里的谢听澜，与现实中的他，气质上有种奇妙的统一感——冷静、理性、言简意赅。但经过织女星这一番安排，松风再看他时，总觉得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似乎多了点难以言说的东西。

　　也许是错觉。

　　“听澜，”松风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轻了一些，“你明天……现实中有空吗？”

　　谢听澜抬眸看他，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下午三点后有空。”他回答，“有事？”

　　松风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账本的边缘。

　　邀请的话到了嘴边，忽然觉得有些唐突。他们虽然在游戏里合作无间，也通了几次现实通讯，但毕竟从未在现实中见过面。

　　可是，那份细致入微的安排，那套备好的厨具，那些标注过的地图……这些实实在在的关照，让松风觉得，有些话不说出来，反而显得生分。

　　“我……”他清了清嗓子，“我想谢谢你。在织女星的安排，还有之前的各种建议。所以……如果你明天下午有空，要不要来晨曦公寓坐坐？我可以用在市集买的食材，试着做点现实中的点心——当然，肯定没有游戏里的精致，但……算是我的心意。”

　　他说完，有些忐忑地看着谢听澜。

　　谢听澜沉默了。

　　他的目光落在松风脸上，似乎在思考什么，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又缓缓展开。

　　时间似乎拉长了片刻。

　　然后，谢听澜开口，声音依旧是平稳的，但语速比平时慢了半拍：

　　“现实见面。”

　　他重复了这四个字，像是在确认什么。

　　“嗯。”松风点头，“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或者太突然，就当我没说。”

　　“不会。”谢听澜很快接话，快得几乎不像他平时的节奏，“可以。”

　　他顿了顿，补充道：“下午四点，我可以到，地址我有。”

　　“好。”松风心里一松，笑了起来，“那我准备一下。不过先说好，现实中的手艺肯定比不上游戏，你别抱太高期待。”

　　“现实中的物理限制会影响成品，但基础原理相通。以你的适应能力和学习曲线，成果应不会差。”谢听澜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理性。

　　这算……夸奖？

　　松风忍不住笑得更明显了：“你这评价方式，真是……一点没变。”

　　谢听澜看着他笑，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柔软了一瞬，但很快又隐没在平静之下。

　　“明天见。”他说。

　　“明天见。”

　　谢听澜的身影淡去，下线了。

　　松风站在柜台后，看着空荡荡的后院门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邀请了谢听澜现实见面。

　　对方答应了。

　　心里那点细微的雀跃，像阳光下缓缓舒展的荷叶，悄然铺开。

　　他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开始联系文心先生。

　　游戏世界还有许多事要做，回归新品需要试制，研究会的课题需要跟进。

　　但此刻，他格外清晰地感觉到：游戏与现实之间那条原本分明的界线，正在因为某个人，变得模糊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