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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推理错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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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竹从对方的简历中抬起头,对上陈煦黑白分明的眼睛。
陈煦缓了两秒,“我想尝试更多的可能性。”
面试结束后,陈煦起身离开之时,李竹听到很轻的什么东西磕碰在一起的清脆声响,她扫视了一圈地面,也没看见有任何掉下来的东西,所以就没有在意。
等陈煦走远后,坐了一天面试人的导演们仍旧暂且还不能离开,开始从面试完里的人选择进入第二轮考察的人。
——
路仁贾坐在驾驶位,双手握着方向盘,眼睛时不时通过遮阳板化妆镜觑一下他的老板。
他的老板已经盯着一个手机页面快两个小时,那通过他5.0的视力可以清晰地发现,那个页面只有绿泡泡,对面并没有回应一句。
路仁贾轻微挪动了一下坐疼的屁股,向老板暗示道:“煦哥,天黑了。”
陈煦侧头看了他一眼,“我看得出来。”
暗示失败的路仁贾有些尴尬,摁开车窗,瞟着外面萧条的景色,开始为自己挽尊,“天都黑了你都没来过没来坐~”
没一个在调上的,陈煦揉了揉估计再听下去就爆裂的太阳穴,“你要进攻十劣歌手吗?”
路仁贾气愤道:“煦哥你这样讲话是追不到女孩子的!”
但也只气愤了一秒就软弱下来,毕竟对方是他的boss,“我的意思是,你不说话会更让人喜欢。”
陈煦思考了两秒,“是吗?”
——
导演组的意见都比较统一,所以大家没有讨论太久,只花了一个半小时就选出了进入决赛圈的人。
干完今日工作后大家纷纷长出一口气,然后起身离开。
祝春深快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而李竹还在磨磨蹭蹭。她把李竹面前那堆纸飞快叠好,然后拉住对方的手臂让她站起来,“走啊走啊,吃饭去,庆祝我们第……第不知道几个阶段胜利!”
李竹拿上自己的东西跟祝春深一起移步往外,“好的。”
她已经习惯了祝春深没事就找个理由奖励自己的行为。
在经过给面试者坐的椅子时,李竹被什么晃了一下眼,莫名其妙的,她脑海想起一个半小时前听到的声音。
李竹停止脚步,弯了一下腰往凳子上看,然后在椅面和椅背之间的缝隙看到了一枚戒指。
祝春深不解,“怎么了?”
她拿起那枚戒指,朝祝春深摊开掌心。
祝春深惊讶一瞬,“谁的?”
她拿过那枚戒指放在眼前细细端详,圈内印着一行斜体意大利文。
李竹拉着祝春深一起继续往外走,“应该是陈煦的,放在外面前台吧,后面通知他自己来拿。”
祝春深认得这个戒指的品牌,她有点为难,“这个戒指的命比我们公司还贵,放在外面怕是不妥吧。”
这下轮到李竹惊讶啊,“啊??”
“真的吗??”
祝春深很郑重地点了三下头。
李竹当机立断,“现在给他打电话吧,他应该会回来拿的吧。”
毕竟这么这么这么贵。
祝春深深感同意,立刻从口袋掏出自己的手机,然后翻开李竹最上面那个陈煦的简历、拨打出上面所留下的电话号码。
在电话打通的“嘟——嘟——”声之间,祝春深和李竹已经走到大厅里的工位上。
“嘟”声消失之时,一位导演拿着一桶烧烤向两人走来。祝春深馋得感觉要立刻变异,把手机往李竹手里一塞、“你来说”,然后向那位诱人犯罪的导演奔去。
李竹看着手机页面,通话时长正在从第三秒往后走。
她静了一瞬,然后把手机贴到耳边,“你好,是陈煦吗?”
听筒另一边传来熟悉的嗓音,“对。”
声音贴得太近,有一种人就在李竹耳边的感觉。她抓了抓耳垂,“我是《新农少年行》总导演,刚刚我们见过。我打电话过来是问一下,你手上的戒指还在吗?”
李竹觉得这戒指像陈煦的,但并不能确定就是陈煦的。她在对方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他手上还有没有带着自己的戒指,也没留意到在他之前的所有面试者有没有带这东西。
空间无声两秒,只留着不远处吃上烧烤的祝春深说“好香好香”的声音。
陈煦好像有点疑惑,“我手上的戒指?”
李竹回想了一下,对方好像只有食指带了,“左手食指吧?”
对方像是刚反应过来,“对,我刚发现它不在了。”
李竹:“落在这里了,你现在有时间过来拿一下吗?”
陈煦听起来有点为难,“我现在有点忙,下次见面你再给我吧。”
李竹可不敢把这东西留在身边,否则她感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如履薄冰,“那你方便把位置给我吗,我们这边给你送过去。”
陈煦哽了一瞬。
李竹等了一会儿,看了一眼页面,要是通话时长没有在往前走,她都怀疑对方已经挂了。
“喂?还在吗?”
陈煦那边像刚重新连上线,“嗯,你来繁春路尽头转角这家的厘里店吧。”
李竹应了声“好”。
成年人的话说到这,应该默契地知道要结束了,她又说了一声“再见”,要挂电话时发现祝春深的手机已经黑屏了,但也不用在意,对方会挂的。
李竹把手机放到祝春深桌面,然后朝不远处的对方道:“手机放你桌面了。”
祝春深咽下嘴里的烤面筋,“好。”
烧烤买主花婳看李竹通完电话,忽然想起一个她的疑惑,“李竹,我看你之前说你是江北附中的,刚刚陈煦简历上的高中也是江北附中的,你俩认识吗?”
李竹想起陈煦已经不记得她了,她单方面说认识的话会很奇怪,而且大概会引来夺命十连问,于是她摇摇头,“不认识。”
花婳拿着烧烤走过来递到李竹面前,“那你高中有听说过他吗?有没有什么动人事迹啊?他这样的人物,高中也挺出彩的吧。"
李竹仍旧摇头,“没听说过。”
花婳叹了口气,化身悲情文青,“这你都没记住,有谁能在你心里驻足?”
祝春深觉得还好,“唐诗宋词必背文章的作者吧。”
李竹:“……我记得我的高三同桌。”
花婳感到不可置信,“只有高三同桌吗?”
李竹沉默地收拾下班的东西。
祝春深:“不重要的人都不会记得吧,再说了,都过这么这么久了,不记得一些人肯定很正常”,她转头问花婳道,“你记得你高中的校草名吗?”
花婳细想了一下,还真记不住了。
她合理怀疑,“我高中应该没有校草吧。”
李竹把斜挎包背上,然后起身对祝春深道:“我不能陪你庆祝了,我要去给陈煦送戒指。”
祝春深点点头,“好的,辛苦你了。”
李竹笑笑,跟她俩打了招呼,然后慢慢走了下去。
繁春路离这不远,她走到地铁站,坐了一站之后下地铁,再跟着导航走了大概四百米就到了。
小巷里没有路灯,只有两边店铺门口亮的昏黄色彩。
李竹走在亮亮又暗暗的石板路上,走到路尽头拐了个弯,就看见了她要找的人。
这边没什么城市灯光,旁边店门也关着,里面的光只透出一小部分,陈煦的身形轮廓在夜色里模糊但存在感极强。
陈煦微微弓着背靠在墙上,脑袋半垂着看地面,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面孔被他自己吐出的白雾笼罩得几乎看不见。
可能是香烟带给李竹的错觉,或者是浓重的夜色,李竹觉得此刻的陈煦相比下午,带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李竹从包里掏出那枚戒指,有点不知所措地打断对方的沉浸,“呃……陈煦。”
陈煦闻声抬起头,同时用指尖把那猩红的一点亮光掐灭了。
李竹有些愕然,想开口阻止但那支香烟已经被掐灭,她感觉自己的指尖忽然跟对方共感、变得疼痛。
陈煦用手掌挥了几下,企图也烟味弄走,“抱歉,不知道你来这么快。”
李竹不知道为什么要“抱歉”,有点懵地说了句“没事”,她把掌心的戒指递给对方,“你的东西。”
对方那戒指的指尖轻轻划过李竹的掌心,弄得李竹有些痒。
陈煦随手把戒指放进了口袋,“这个戒指对我还挺重要的,为了感谢你,我请你吃个饭?”
李竹摇摇头,“不用谢,晚饭也不用了。”
她从斜挎包内层掏出几个创可贴,带着一点犹疑地再次伸出手,“这个需要吗?”
陈煦不懂李竹为什么会觉得他需要创可贴,但他还是接过并道了谢。
李竹双手抓着自己斜挎包的带子,“灭烟的话,把它丢在地上用脚踩一下,可以不用手的。”
她脑海里闪过今天下午对方说的那句“那麻烦你多跟我说几遍”,怕对方不懂,于是做了个示范性的动作——把手里虚无的烟丢在地上、然后用脚踩了踩,“你看过中年男人灭烟吗?”
陈煦笑了起来,声线是独属于少年的清朗、调子也是上扬的,“嗯,知道了。”
李竹反应过来自己做的动作有些傻里傻气,她板着脸抬脚要离开,“那我先走了。”
陈煦叫住她,“怎么现在不说再见了?”
李竹对对方分别的仪式感感到不解,但还是对陈煦补了一句“再见”。
陈煦直起身体,向前走了两步、拉近与李竹之间的距离,“我的面试哪里有问题?”
李竹在内心感慨了一下优等生果然是优等生,居然还想着复盘面试。
她细想了一下,“没什么问题……吧。”
现在没有了灯光的映射,但李竹的眼睛还是自带亮光,像夜里无边海面上的月亮。
陈煦绷着身体,一瞬不瞬地直视着李竹,“那我怎么没有通过第一轮面试?”
李竹惊讶地微微张开嘴,“你怎么知道你没有通过?”
这是从哪得出的结论?
陈煦理直气壮,“我推理出来的。”
李竹像数学课堂上听不懂老师所讲内容一样追着提问,“怎么推出来的?”
学霸也有失误的时候。
陈煦抿着唇,无声地跟李竹对视。
李竹眨了眨眼睛,长而翘的睫毛扑闪了两下,然后先垂下了视线,脑袋有一瞬间地空白、忘记了要说什么。
陈煦双手插进裤袋,绷着下巴平视前方的空气,“我说戒指下一次见面的时候给,但你却要现在送过来给我。”
李竹不懂话题怎么转到这,她疑惑地挠挠额头,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敢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带在身上,只说道:“我们现在不就是‘下一次’见面吗。”
陈煦被噎住了,感到无话可说。
李竹终于想起澄清对方推理出来的错误结论,“你一面通过了,后续会再给你打电话通知二面的时间以及计划的。”
她这次真的要走了,怕被揪着不放,连忙说了句“再见”就抬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