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主今日吃醋了吗》红衣映雪

11、第 11 章

　　碎片化的一幕幕不断在脑海里重复，这一夜，乐澄彻夜无眠。

　　她决定尽快搬出青要山。
　　昨夜，洛砚辞没有回青要山。

　　司水道君与司风道君乃青梅竹马，重归于好的消息已经传遍九重天。
　　她可以说服自己把原本藏匿的喜欢掩埋更深处，履行好她身为文吏府仙吏的职责，继续留在弱水殿。
　　可她无法说服自己继续留住青要山，尽管洛砚辞还没有开口让她搬离这里。

　　九重天彼此结为伴侣的神仙大多都是住在一块儿的，洛砚辞和虞柠歌应该很快也会同住了吧？无论是虞柠歌搬来洛砚辞的青要山，还是洛砚辞搬去虞柠歌的不咸山，乐澄都没有立场留在青要山。

　　晨曦尚未照进屋舍，乐澄便起了床，洗漱一番后对着镜子看见眼睛红肿的自己，她很想告假一日。
　　但今日有十府大朝会，她不便缺席。
　　乐澄服下两颗灵丹，打坐调理片刻，双眼的红肿消退些许，却仍旧感到酸涩。

　　纵然身体不适，乐澄洗漱一番后还是照旧乘祥云去了弱水殿。
　　路上，乐澄习惯性翻看起灵镜，确认这一夜弱水殿是否有急事发生，顺便将昨日那些她不想回复的消息一一处理掉。
　　等她到了文吏府，灵镜里的消息才全部看完。

　　不过，当日的十府大朝会，乐澄并没有参加。

　　十府大朝会前，乐澄按例将今日须由洛砚辞批注的文书送入东配殿。
　　洛砚辞抬眸便发现了她的异常，不禁蹙眉问：“你眼睛怎么这么红？”
　　乐澄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道出：“是过敏……可能是春已至，百花盛开，有些过敏，我已经服了丹药……多谢殿主关心。”

　　得知乐澄并无大碍的洛砚辞这才垂眸批示起文书，“身体不适的话今日先回去休沐一日吧。”
　　乐澄：“再过半个时辰十府大朝会便要开始……”
　　洛砚辞直视了她一眼，“弱水殿少你一位仙吏不会怎么样。”
　　“是。”
　　乐澄应声后垂眸行了礼便主动退出了东配殿。

　　弱水殿仙吏众多，她不过是其中最普通的一位。
　　弱水殿离了她，当然不会怎么样。
　　或许是此前文吏府各位仙吏自谦的夸赞她听得多了，乐澄想到她曾经真的以为自己是洛砚辞认可的最为得力的仙吏，不禁自嘲苦笑了下。

　　回到厅房后，乐澄将手中文书交接给了伯约。
　　一旁的卓然得知她今日要休沐，吃了一惊，见她脸色不佳询问起：“你昨夜莫不是又熬了通宵改文书？”
　　乐澄轻轻摇了摇头，将准备好的解释重述一遍，几位仙吏纷纷建言什么丹药治疗花粉过敏疗效最快，甚至将携带的灵丹妙药都拿出给她。

　　为自己说谎深感愧疚的乐澄只能一一婉拒，“我回去休息一日便好。”
　　“乐澄灵君，你现在住哪里呀？”卓然想起上次鹿台山泥石流，他们殿主得知乐澄回去后脸黑的吓人，他当时还担心被洛砚辞“秋后问斩”，可谁知次日他见到自家殿主时，对方却再未提问这事。

　　闻言，乐澄心中更是一阵心虚，勉强含笑道：“在一位道友的洞府里借住。”
　　因为隐藏女儿身一事，乐澄平日里很少参与仙吏们的日常闲聊，以免不经意间暴露些什么。为了不显得自己过于不合群，乐澄补充道：“最近正在寻找新的洞府，不过还没有找到一处物美价廉的。”

　　几位仙吏见她难得有空聊起弱水殿以外的事，也都提出自己关于选洞府的见解来。
　　最后是闻语的提议提醒了乐澄，让她决定趁着今日休沐去人间看一看，能否租一间合适的小院。
　　“我在人间长租了一套客房，除了离弱水殿远些儿，别的都非常合适，租金便宜，地处闹市，吃喝玩乐，可方便了！”

　　碍于九重天严禁仙神无故在凡人面前暴露身份，加之仙神百官对于打坐修炼舒适的高要求，大多神仙不会选择与凡人比邻同住。
　　但租赁人间百姓闲置的屋舍相较于向九重天买下一块儿风水俱佳的宝地开辟洞府显然是便宜多了。闻语的选择，对于乐澄来说也很合适。

　　她对房子的要求不高，无需繁华，只需隐蔽。为此她这一日专门去几座城镇的郊外转了转，最后选中了一座闲置多年，荒草丛生、茅草屋顶坍塌小半但胜在租金低廉的独座小院。

　　当晚，乐澄回到青要山，简单收拾了下自己的物品，她的东西并不多，很多都是入住这里时洛砚辞已经装置好的。
　　她想着毕竟在这里免费住了几个月，还是当面向洛砚辞说搬走一事比较好，于是去厨房打算做四菜一汤。

　　途中，她收到洛砚辞传来的消息：
　　【洛砚辞：这几日都不回青要山。】
　　乐澄回了一句“好”后，还是把四菜一汤做了出来，她吃完后，将屋舍整理一遍，带着包裹去人间的小院，收拾起落败的屋舍。

　　此后数日，弱水殿的仙吏们都很少见到自家殿主，据传是因为他需要陪伴自己的青梅竹马，甚至有传闻说是司水道君与司风道君自小便有婚约，如今婚期将至。
　　乐澄也仅在每日上值后按例向洛砚辞送文书时能在东配殿见到他，但由于当时虞柠歌都在一旁，她一直未曾找到机会与洛砚辞说她已经搬出青要山一事。

　　这几日，她手中文书并不多，除了跟进战斗傀儡试产一事，她没有再跟枢密府新的项目，突然清闲下来许多，她反倒有些不适应。
　　每日早早散值后，乐澄便回到人间租赁的小院，修补屋顶。几日下来，原本破败不堪的小院已经可以住人。

　　弱水殿与兵马司共谈战斗傀儡试产的会面定在了四月初四末时，会面前一日，原本已经定版的文书又有了修改。
　　枢密府府主景行真君面含歉意向乐澄解释：“枢密府昨夜才收到消息，原定的青铜商贾货源地发生坍塌好几日了，眼见交期将至，他们瞒不住了才将这事上禀。我们重新评估计算过，原定商贾现在最多可提供锻炼需求青铜的十之七，故而新增了姜家。”

　　乐澄盯着新的青铜商贾详情那一页内容，目光微不可察地波动了下，少顷抬眸问：“没有别家青铜商贾可备选了吗？”
　　眼眶有些乌青的景行真君心中有些不安，“当然是有的，但要价比姜家贵三成……”
　　乐澄毫不犹豫道：“换掉它。”

　　甚少见乐澄毫无解释便直接决断的景行真君怔了下，为难道：“可是……”
　　战斗傀儡是弱水殿专门为兵马司开辟的，兵马司直属凌霄宫，庇护六界苍生安定。弱水殿提供这批傀儡虽不以盈利为目的，但也要考虑自身制造成本。

　　乐澄：“殿主若问起，我来解释。”
　　“如此，本君这就回府修改。”

　　身为司水道君最为信任的文吏府仙吏的乐澄想要换掉一家青铜商贾，就算这个决定是无理由全凭喜好做出的，她也有这个权利，甚至无需向洛砚辞请示。见过洛砚辞对乐澄诸多信任的景行真君毫不怀疑这一点。
　　“不过，敢问乐澄灵君为何要换掉姜家？”能够出现在文书里的商贾都是经过千挑万选，其货源通过试用的。

　　乐澄抿了抿唇，文书里对姜家青铜的介绍，无一处不符合弱水殿的要求，但她还是想要换掉它，出于下意识。
　　景行补充：“是殿主不喜欢这家吗？”
　　强迫自己从那些不堪的思绪里出来的乐澄动了动唇，轻轻笑着解释：“我听闻这一任的姜家家主不善经营，毕竟是为兵马司铸造傀儡，还是稳妥些比较好。”
　　“还是乐澄灵君考虑周全！”

　　乐澄相送需要返府再度修改文书的景行真君出了厅房，隔壁的闻语跑来告诉她风月殿的昭苏灵君在弱水殿外等着，想与她见上一面。
　　于是乐澄顺路直接去了弱水殿外。

　　“乐澄灵君，好久不见。”昭苏熟练地背着师父给他定好的词本，面带三分沮丧和七分勉强笑容，“我师父她这几日还……好吗？”
　　听见昭苏这话，乐澄想起虞柠歌入住弱水殿的那日，昭苏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都是关于虞柠歌日常衣食住行喜恶的，心中一动。

　　她觉得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她和昭苏其实是一类的仙子。
　　他们都喜欢自家的殿主。

　　洛砚辞知道昭苏喜欢虞柠歌吗？
　　他是知道的吧？
　　否则那日他不会斥责她每日只顾着研究别人喜恶。

　　他口中的别人是指虞柠歌。
　　因为在他眼中，她也是一名仙子！
　　钦慕九重天第一神女的仙子数不胜数。
　　他在吃醋，吃虞柠歌的醋！

　　“你……”乐澄忍着鼻尖涌起的酸涩，将原本想说的“喜欢司风道君”换成了“为何不亲自去问她？”
　　昭苏的眉心微微下沉，“师父她现在不愿意见我。”
　　传闻司风道君与司水道君不和两百年，如今和好还是司风道君主动示好，虞柠歌是真的很喜欢洛砚辞吧……

　　乐澄一向不会安慰人，她自认她连自己都开导不了，无法让自己不喜欢洛砚辞，更何况是开口劝说别人呢。
　　乐澄眸光暗淡，只能道：“司风道君挺好的。”
　　“那就好。”昭苏声音苦涩，请求道：“不知乐澄灵君可否帮小仙入弱水殿见我师父一面？”

　　虞柠歌如今入住弱水殿，不愿与昭苏见面，而弱水殿殿主是洛砚辞，乐澄并没有答应昭苏的权利。
　　“还请昭苏灵君见谅，我无法擅自做主帮你入弱水殿。”
　　“那可否帮我安排与司水道君见一面？我就在这儿等着。”

　　乐澄没有问昭苏要见洛砚辞做什么，但她答应了可以帮他去问洛砚辞是否愿意见他。
　　带着枢密府送来的第四版文书去东配殿的路上，乐澄才惊觉她帮昭苏其实是有一点恶意在里面的——她希望虞柠歌能与昭苏，或者说，除了洛砚辞以外的任何仙神在一起！

　　思及此，她脸上失了血色，呆站在门前许久未上前请示。
　　自从虞柠歌入住弱水殿后，她每次进入东配殿前都会在外请示。

　　许是察觉到乐澄在，少顷，殿门自动为她打开了。
　　殿内只有洛砚辞。
　　松了一口气的乐澄先是将她替换了青铜商贾一事回禀给洛砚辞，如景行真君所想，洛砚辞听后并无异议，连原因都没问。

　　“明日您与靖德天王的会见安排在了末时。”
　　“好。”
　　察觉到今日的乐澄与往日有些不同，洛砚辞抬眸便发现她脸色格外苍白，瞬间蹙起眉心：“这几日你手中的文书还是很多吗？”
　　“没有。”乐澄反应过来是洛砚辞要求了伯约真君将她手中一部分文书分出去，向他道谢后道：“风月殿的昭苏灵君想要见您一面。”
　　“不见。”洛砚辞十分干脆否决掉后，神情微微一顿，放下手中已经打开的灵镜。

　　虞柠歌的事，他倒是每次都积极帮忙！

　　“昭苏灵君与司风道君……”
　　心中莫名冒出一股烦躁的洛砚辞打断道：“本座让伯约真君将你手中文书分出去不是让你闲下来去关心别殿的仙子仙女想要做什么的？”

　　乐澄垂下纤长的眼睫，余光瞥见洛砚辞手边亮起的灵镜里停留的页面写着：
　　【老匹夫：你真的宁愿违背族规也要娶虞柠歌？】

　　乐澄不敢去深想那对话的背后。
　　她将原本想要道歉的话改为：“风月殿昭苏仙子想要见您一面，身为文吏府仙吏，有责任将此事上禀给您抉择。殿主若无事吩咐，小仙便先行告退了。”

　　望着坚定离去的清瘦背影，洛砚辞缓了片刻，抬手朝着玉案就是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没有法力护体，火辣辣的痛感霎时密密麻麻传入掌心。

　　靠！从前乐澄从来不会反驳自己的！现在，他为了虞柠歌竟然都敢对自己顶嘴了！
　　虞柠歌那个渣女，换了一任又一任道侣，如今还想勾搭自己的徒儿！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他不仅打听她喜好，甚至愿意为爱替她牵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