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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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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的周末清晨,一层薄薄的银霜覆盖了城市,空气清冽干燥,呵出的气凝成白雾。阳光却出奇地好,金灿灿地洒下来,透过窗户,在余知妡和杨圣炳新租的公寓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平时跟刘微一起住,周末会跟杨圣炳享受二人世界)
屋内暖气开得很足,与室外的寒冷形成两个世界。余知妡裹着柔软的珊瑚绒毯子,蜷在沙发里,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看着杨圣炳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的背影。他穿着灰色的家居服,系着一条她逛街时觉得可爱顺手买下的卡通围裙,正专注地煎着鸡蛋,锅里发出滋啦滋啦的悦耳声响,空气中弥漫着培根和烤面包的香气。
这是他们同居后的第一个月。自从上次见过杨圣炳父母,关系得到长辈认可后,两人顺理成章地决定搬到一起,开始了正式的同居生活。日子平淡琐碎,却充满了让余知妡心安的幸福感。
“懒虫,可以吃早餐了。”杨圣炳端着两个精致的盘子走过来,放在沙发前的小茶几上。煎蛋是完美的太阳蛋,培根焦香,旁边搭配着烤得恰到好处的全麦面包和新鲜蔬菜沙拉,摆盘甚至带着他建筑设计师特有的审美。
“好香啊!”余知妡放下牛奶,凑过去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亮晶晶的,“我们杨大设计师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杨圣炳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在她身边坐下,很自然地将她连人带毯子搂进怀里,脸轻轻蹭着她的额头。“那当然,得把我们家知妡养得白白胖胖的。”
“谁是你家的!”余知妡脸一红,嗔怪地用手肘轻轻顶了他一下,心里却甜得像浸了蜜。她喜欢“我们家”这个说法,充满了归属感和亲昵。
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耳边是爱人平稳的心跳,鼻尖是食物的香气,这一刻,余知妡觉得整个世界都温柔得不可思议。她几乎要忘记那个刻意维持的“普通家境”的谎言,忘记职场中那些若有若无的压力和江哲意味深长的目光,只想沉溺在这份触手可及的温暖里。
吃完早餐,两人依偎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内容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肌肤相亲、呼吸相闻的亲近感。杨圣炳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余知妡的长发,偶尔低头在她额头或发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余知妡则像只餍足的猫,安心地靠在他怀里,享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和气息。
“下午想去哪儿?”电影放完,杨圣炳低声问。
“嗯……不想去人多的地方。”余知妡想了想,“要不,我们去新开的那家大型家居店逛逛?听说有很多有意思的设计小物。”她心里隐秘地期待着,为他们的“家”添置更多共同的记忆。
“好主意。”杨圣炳立刻赞同,眼神温柔,“正好可以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香薰蜡烛,你上次说睡眠不太好。”
下午,他们驱车来到了那家占地广阔、充满设计感的家居店。店里暖气很足,空气中混合着木材、织物和香薰的复杂气味,温馨而治愈。他们推着一辆大大的购物车,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慢悠悠地穿梭在各个样板间和货架之间。
杨圣炳会指着某款极简风格的落地灯,认真地分析它的光线设计和与空间搭配的要点;余知妡则会对着一组色彩活泼的厨房用品爱不释手,想象着将来用它们为杨圣炳准备早餐的情景。他们讨论沙发的舒适度,比较床品的质感,为选择米色还是浅灰色的窗帘而小声争论,然后又笑着达成共识。
在一个陈列着各种可爱靠垫的区域,余知妡拿起一个毛茸茸的云朵形状抱枕,贴在脸上蹭了蹭,眼睛弯成了月牙:“这个好舒服!”
杨圣炳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眼神软得一塌糊涂,接过抱枕放进购物车:“喜欢就买。”
“哎呀,我就是摸摸,家里抱枕够多啦。”余知妡有点不好意思。
“没关系,放在你书房的小沙发上,你加班的时候可以靠着。”杨圣炳语气纵容,“只要你喜欢的,都值得。”
这句话让余知妡的心猛地一颤。她抬头看他,他正低头查看抱枕的标签,侧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和温柔。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她几乎想要在这一刻,在这个充满家居烟火气的地方,向他坦白一切——关于她真实的家庭,关于她那个并非“普通工薪”的背景。或许,他并不会在意?或许,他们的感情已经深厚到可以包容这点小小的“隐瞒”?
“圣炳,”她轻声唤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嗯?”杨圣炳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忽然变得有些严肃的表情。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工作电话。他歉意地看了她一眼,走到旁边去接听。那个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消散了。余知妡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松了口气,却又泛起一丝淡淡的失落和愧疚。再等等吧,她对自己说,等一个更合适的时机。
傍晚,他们提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回到家。杨圣炳甚至买了一小盆绿意盎然的琴叶榕,说可以净化空气,给家里增添生机。一起整理新买物品的过程也充满了乐趣,小小的公寓里充满了他们的笑声。
晚上,余知妡系上围裙,坚持要展示一下她从母亲那里学来的、为数不多的拿手菜。杨圣炳则在一旁打下手,递个盘子洗个菜,气氛温馨融洽。饭后,他们窝在沙发里,计划着即将到来的农历春节假期,是去南方温暖的海边,还是找个安静的雪山小镇。
“去哪里都好,只要和你在一起。”杨圣炳握着她的手,低声说。他的眼神清澈而真挚,盛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她毫无保留的爱意。
窗外,是浮城冬日璀璨却冰冷的夜景,霓虹闪烁,车流如织。窗内,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被爱意包裹的温暖小世界。余知妡靠在他肩上,觉得此刻的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她相信,这份幸福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永远。所有的焦虑、不安,似乎都被这浓得化不开的甜蜜掩盖了。
短暂的甜蜜周末很快过去,周一星璨传媒内部,与之气氛截然不同的一个新项目的启动而显得有些紧绷。公司成功竞标了本地政府主导的大型城市形象宣传项目“浮城印象”,这项目堪称重中之重,预算惊人,关注度极高。
早晨的项目启动会上,江哲宣布了核心团队名单。当念到“总策划:余知妡”时,会议室里出现了一瞬间微妙的寂静,随即响起几声克制的咳嗽和纸张翻动的窸窣声。几位资深的策划总监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和不满。余知妡虽然能力突出,但入职时间不算太长,资历并非最老,将如此重要的项目交给她牵头,无疑是一次破格提拔。
“这个项目需要新鲜视角和突破性创意,余策划在‘云璟府’‘灵境科技’项目上的表现有目共睹,我相信她能胜任。”江哲的声音平稳,不带任何情绪,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其他同事全力配合,曾经理负责总体协调。”
散会后,余知妡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有好奇,有审视,更多的是隐晦的嫉妒。她心里有些忐忑,也有一丝被重用的激动。她快步走到江哲身边,低声道:“江总监,谢谢您的信任,但我怕我经验不足……”
“我看重的是你的潜力,不是资历。”江哲打断她,语气难得地缓和了些,“放手去做,有困难直接找我。”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带着一种近乎鼓励的专注,“这个项目,对你个人发展很重要。”
这话听起来是上司对下属的正常勉励,但余知妡却隐隐觉得那眼神过于深沉,仿佛别有含义。她压下心头异样,郑重地点了点头。
午餐时间,余知妡和杨圣炳约在公司附近常去的简餐店。她兴奋地跟他分享了自己被任命为“浮城印象”总策划的消息。
“真的?太好了!”杨圣炳由衷地为她高兴,握住她的手,“我就知道你可以的!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但高兴之余,他细心地道出了顾虑:“不过,知妡,你这么年轻就担此重任,会不会压力太大了?而且……你们公司那些资深前辈,会不会有想法?”他深知职场复杂,担心她成为众矢之的。
余知妡叹了口气,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沙拉:“我也有点担心。今天宣布的时候,感觉气氛怪怪的。江总监的态度……有点太坚决了,好像力排众议似的。”
“江总监?”杨圣炳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想起之前项目合作时,江哲对余知妡那种超越寻常的严格要求和“悉心”指导,心里那根微小的刺又被拨动了一下。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他是上司,赏识你是好事。不过,你自己要多留个心眼,职场上的事,有时候没那么简单。”
“嗯,我知道。”余知妡点点头,心里却因为杨圣炳的提醒,对江哲那份“赏识”更添了一丝疑虑。
几天后,“浮城印象”项目组第一次头脑风暴会议结束,余知妡提出的几个大胆创意方向虽然得到了江哲的肯定,但也遭到了几位资深同事委婉的质疑,会议气氛有些僵持。余知妡去茶水间冲咖啡,试图缓解一下压力。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压低嗓音的议论。
“……江总监这次也太明显了吧?什么都按她说的来,我们提的意见根本听不进去。”
“是啊,听说余知妡刚入职就能进‘云璟府’项目,也是江总监钦点的。”
“啧啧,长得漂亮就是有优势啊,不知道私下里……”
话没说完,但那意味深长的停顿和暧昧的轻笑,比任何直白的指责都更刺耳。
余知妡的脚步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冰冷的耻辱感。她紧紧握着杯子,指节泛白,最终没有进去,转身默默离开了。她回到工位,心情久久无法平静。那些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她开始反复审视自己得到这个机会,究竟是因为能力,还是真的因为江哲那令人费解的“特别关照”?
下班时,她情绪有些低落。杨圣炳准时来接她,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怎么了?今天开会不顺利?”
余知妡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听到的闲言碎语和盘托出,语气里带着委屈和愤怒:“……她们怎么能那么想?我所有的方案都是熬夜查资料、反复修改才做出来的!”
杨圣炳听着,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心疼地揽住她的肩膀,安抚地拍着:“别理那些人,他们是嫉妒你的才华。你的努力和能力,我都看在眼里。”然而,在他温和的安慰之下,一种更深的疑虑和不安开始滋生。江哲对知妡的偏袒,已经明显到了引发同事非议的程度,这真的仅仅是上司对下属的赏识吗?那个深沉难测的男人,到底对知妡抱着怎样的心思?
周末,杨圣炳原本计划和余知妡去郊外新开的湿地公园走走,放松一下心情。然而,周六一早,余知妡就接到江哲的电话,说项目有个紧急调整,需要她立刻到公司加班讨论。
杨圣炳看着余知妡接电话时歉意的眼神,心里一沉,但还是勉强笑了笑:“工作要紧,你去吧,路上小心。忙完给我电话。”
余知妡匆匆出门后,公寓里顿时空荡下来。杨圣炳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原本计划好的甜蜜周末泡了汤,失落感挥之不去。他试图做点别的事转移注意力,看书、看电影,却总是心不在焉。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了解妡描述的公司里的流言,以及江哲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却对余知妡格外“上心”的脸。
他忍不住想,是什么样的“紧急调整”,需要周末一大早就把人叫去?真的只是谈工作吗?江哲会不会借着工作的名义……这个念头让他心烦意乱。他信任余知妡,但他不信任江哲。
下午,余知妡终于回来,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里还有未褪去的专注和兴奋。“圣炳,对不起哦,忙到现在。江总监对时间线要求做了大调整,不过讨论下来,感觉新的方向更清晰了……”她絮絮地说着工作上的事。
杨圣炳递给她一杯水,安静地听着,观察着她的神情。她提到江哲时,语气是纯粹的工作交流,没有任何异样。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些,但心底那根名为“不安”的刺,却扎得更深了。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那个叫江哲的男人,和他那位优秀耀眼的女友,因为工作的关系,有着太多他无法介入、甚至无法完全了解的共享时间和空间。这种认知,让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危机感。
几天后的晚上,杨圣炳和几个设计院的朋友小聚。席间,一个在广告圈人脉很广的朋友多喝了几杯,话也多了起来。
“圣炳,听说你女朋友,星璨那个余知妡,最近风头很劲啊?拿下了‘浮城印象’?”朋友拍着他的肩膀,带着点羡慕,又有点暧昧地挤挤眼,“可以啊!有江哲那样的大佬力捧,前途无量!”
“力捧”这个词,像一块石头砸进杨圣炳心里。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笑了笑:“是她自己有能力。”
“能力当然重要,但上面有人肯给机会更重要啊!”朋友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圈内人”的了然,“江哲那个人,出了名的眼光毒、要求高,能让他这么不计成本地扶持一个新人,可是头一遭。兄弟,你可得把人看紧点,那种级别的男人,心思深着呢……”
后面的话,杨圣炳几乎没听进去。朋友的“玩笑”和“提醒”,与他心中的疑虑不谋而合,像催化剂一样,将他这些天积攒的不安瞬间放大。他借口去洗手间,站在洗手台前,用冷水冲了把脸,看着镜中自己眉头紧锁的样子,一种混合着焦虑、嫉妒和无力感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爱余知妡,深信她的为人。但他无法控制外界的环境,无法阻止那个显然对余知妡有特殊兴趣的、强大而富有魅力的男人不断接近她。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对于一个正处于热恋中、将女友视为珍宝的男人来说,是一种煎熬。
聚会结束,他按时等余知妡下班,送她回家。车上,余知妡似乎察觉到他情绪不高,轻声问:“怎么了?今晚好像有心事?”
杨圣炳深吸一口气,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掩饰:“没什么,可能就是有点累了。”他顿了顿,状似无意地提起,“对了,你们那个‘浮城印象’项目,推进得还顺利吗?江总监……没再周末找你加班吧?”
他尽量让问题听起来像普通的关心,但话语里那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紧绷,还是被余知妡敏感地捕捉到了。她愣了一下,说道:挺顺利的,就是压力比较大。转头看向杨圣炳的侧脸时,在路灯光影下,他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