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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群星(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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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其铭跑了,好事。本家的投资他又管不着,被祝淀业管得严了,手头才多少资源,谁知道他闲得无聊过来干嘛。
但祝其安还在。
祝芝姜生怕祝其安拉着他扯东扯西,也顾不上闻皓轩,忙不迭找借口躲进房间。闻皓轩瞥向长桌尽头,祝其安颈边挂着耳机,表情淡淡,本就偏向精致繁美的五官落在明暗交织的光线一角,更加惊心动魄。
“要等祝芝姜?”
祝其安也瞥他,眼神与五官反差极大,像在看傻逼。
“你随意。先说好,我们是合作关系,他喝酒我可管不着,”闻皓轩举手表示自己的无辜,“我也是南罗人,网上传言那么多,好奇你们的关系很正常吧。他看起来不是很想见到你?”
生动形象演绎完哪壶不开提哪壶,闻皓轩笑了笑,坐到祝其安身边:“喝吗?”
祝其安:“……”
祝芝姜和闻皓轩合在一起堪称脑瘫的二次方,他全程占据旁观视角心如止水,此刻也有点演不下去。
闻皓轩自顾自点了两杯,将低度甜酒推过来。祝其安勉强看一眼,嫌弃展露无遗,无视对面轻佻的目光拿伞起身:“你最好别逼他喝酒。”
“感情真好,我上哪去逼他?”闻皓轩勾住伞,“外面雨下成这样,你光顾着关心他,也不怕自己淋湿?”
伞面轻巧弹开。
祝其安头都没回一下,关注点已经落到屋外大雨里,走出门,又被手机信息提示音拉回注意力。
顾醒:【晚上主办方有酒会邀请,我去整理张名单应付祝梧,你要去吗?】
酒会……闻皓轩和祝芝姜应该都会到场,可能还有克拉克,他还有事要当面让徐亲恩办,必须绕路。陈仁辉跟程芯砚暂时聊不完,晚上见面再商量不迟。
圣玛丽安娜医院和惠居新楼那边还没解决,就算最近通过祝芝姜追查更方便,也不能让顾醒在这边分心太多。
祝其安快速打字:
【别等】
【我自己去】
发送完毕,刚切进APP叫了一辆附近的车,又有新信息。
徐亲恩终于看到了他之前发的消息:【拍啥?!你是想让内地APP炸锅?!】
祝其安:【祝芝姜还没那个名气】
徐亲恩:【骗鬼嘞,你肯定早就算好了,上升期男团成员,哇劲爆!】
徐亲恩:【诶导师叫我】
徐亲恩:【干活去了待会儿见】
祝其安:【[图片][图片]】
徐亲恩:【我靠周逸年和梁盈去欧洲度假了?!】
祝其安:【[图片][图片][图片]】
徐亲恩:【你还发![抓狂]】
车辆灯光穿透雨幕,将眼前轮廓混黑模糊的景物照亮。
*
——祝温纶。
核数与董事会秘书的对话框恰巧同时弹出,顾醒瞳孔轻张,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他跳进另外两个对话,确认没出什么事才安心些许,然而刚刚突兀冲出的心跳没有平复,像卡了块石头在喉间不上不下,哽得人心慌。
顾醒:【都是自家人,怎么会没听过?】
顾醒:【俊豪叔也有联系他的打算。其铭,你想找他帮忙牵线?】
祝温纶,祝淀业的从孙,父母早逝后独自去内地出道建立工作室,与家里联系不多,但尚有来往,也是马俊豪口中“内地的根基”。这次竞赛单元里有他的作品,祝温纶同时担任主演和导演,因为临时有事迟来一步,至今不见人影。
顾醒做足亲哥的姿态,仿佛当初谁提祝其铭就给谁下马威的人不是他——当事人邴洪波因此以为顾醒记着祝其铭的态度,至今没猜出他和祝其铭究竟关系如何。
祝其铭一直守着信息,回复极快:【联系祝温纶?引狼入室么?】
顾醒灵光一闪:【你是说他认识祝其安的事?】
对面不说话了。
猜中了?
顾醒错愕,虽然从祝其铭找他的时间来看,大概率是被刺激后拿有关祝其安的事来找自己,会猜中并不奇怪,但是……
但是祝其安和祝温纶“认识”?
雨声连绵不绝。
祝温纶事业如日中天,被媒体扒过和祝芝姜的亲戚关系,资料很轻松就能搜到。他比祝其安大五岁,十年前独自北上落户内地,当时祝其安还不到十三岁,祝其铭更是才十岁左右。引狼入室,怎么看都不像是指祝温纶离开南罗前与祝其安有交集。
祝其铭仍旧没回复。顾醒凝视祝温纶的资料,打字:
【我不记得他们之间有商业合作】
【当然没有】
对面从“商业合作”中重拾足以俯视祝其安的信心,一秒刷出新消息。
【但他们一直有联系,关系不错,几年前祝其安甚至跟祝温纶约好过会去内地】
【我没有证据,信不信随你。不过芝姜以后要长留内地,祝其安不需要操心集团,又认识祝温纶,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顾醒把信息晾在一边。两分钟后,祝其铭忍不住了,攒着不肯落下风的气装模作样感慨:
【毕竟我们两个才算亲兄弟,不太习惯也得习惯。好在我天生和祝其安不亲近,没感情,血缘这东西说不定真有什么说法】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闻皓轩对祝芝姜有点意思】
【好消息是他对祝其安兴趣更大,祝其安那张脸嘛,你懂的,小时候就有祸害的迹象】
【话我已经说完了,怎么选看你自己】
顾醒:“……”
祝其铭的意图摆在纸面上:短期内裴佳月要找的人有限,一个萝卜一个坑,比起面对在内地也要见到祝其安的危险前兆,他宁愿顾醒带着自己和祝芝姜的关系来占位。
不过很遗憾,看得出祝芝姜邴洪波没什么信息互通的盟友精神,或者祝芝姜邴洪波没意识到联益集团内部面临的最大难题——
顾醒微笑:【是吗,你和父亲还有俊豪叔说去吧】
祝其铭又没声了。
街对面,两道深绿黑花的铁门推开,短暂给昏黑的墙面开了扇明亮的格子。顾醒摘下耳机,看着陈仁辉硬将伞塞进程芯砚手里,开车驶出街区。
程芯砚穿过马路,收伞进门:“难办,欧洲,妇产科,地址姓名倒是都有,但我上哪去问?电话联络我不放心。”
“有线索就有办法。”
顾醒眼中情绪不明,扔掉临时捏在手里的勺子,关掉备忘录拨通另一个号码:“喂?你在哪。”
他大多时间都是这副心思难测的样子,程芯砚没在意,直到祝其安听不清晰的声音传过来:“隔壁区的医疗中心。”
程芯砚:“?”干吗,又吵架?
祝其安初见就让程芯砚说不出话的本领也相当给力,四个字都能揪出疑点:“怎么了,有急事吗。”
没有。
顾醒恍然发觉自己有点多管闲事。
属于南罗的那部分问他你还记得你是谁、你的目的是什么吗,还有心情想真相以外的事?属于故乡的那部分立马挤出缝隙探出头:别忘记祝其安是牵着一半真相的人,别忘记你对这一切有责任,别忘记原本该姓祝的人是你!
可是五年里没说过多少话、多数时间都是他单方面缠着试探的人,能合作已经谢天谢地,再进一步是不是太得寸进尺?
祝其安是独一无二的、他唯一能感知到的同类,他害怕祝其安身后那些暗处的角落里会一声不响涌出足以隔绝一切的透明物质,直至他们应该找回的事物、他们本应有的根顺着透明的流水消失——这些设想本就仅出自于他一个人的情感,现在看来祝其安似乎并不需要。
祝其安只是随着透明的狂澜漂流至旁人不知晓的白茫世界中,至于有关无根浮萍的设想是否成立、他又抓住了什么,顾醒看不见。
“顾醒?”
“没事。陈仁辉想起点线索,告诉你一声,晚上再说。”
手机留下一道被挂断的尾音,哗啦,车轮淌着水,从台阶前开走了。
祝其安一呆,茫然:“搞什么?”
徐亲恩狂奔出门,紧急刹停:“干嘛?”
“没和你说。”祝其安满腹疑问收起手机,递东西:“相机拿好。”
“哦行。拍几张?”
“多拍几张,你抓不住重点。”
“……”
“拍完发群里,”他用慢半拍一样的声调扎完心,看都没看徐亲恩深受打击的表情,叮嘱,“走了,去开车。”
“啊?我没车!”
“我有车。”
“你哪来的车!”
祝其安没解释,顶着渐急的大雨走进附近一家娱企海外分公司,在一众员工从怀疑到发现新大陆般的围观里顺利开出车,干净利落拐入街道。
徐亲恩人还没坐稳,瞳孔地震再次发问:“你哪来的车?!”
“你也可以理解为祝温纶有车。”
徐亲恩是周家资助的学生,周逸年的亲哥周逸逢和祝温纶是老熟人……
徐亲恩瞬间懂了。
“祝温纶还是这么倒霉啊?”她回头看了眼娱企的名字,摇头感叹,“……霸王花。”
霸王花开车绕场馆转了一圈,找到合适的点位让徐亲恩蹲守,走进场馆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