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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过往 ...

  •   暮色漫进寺门时,红叶随和安公主踏入庙内,庙中人影已稀稀落落。

      忽有僧袍身影从一侧走出,法师双手合十,目光落向和安公主时带着几分熟稔:“施主,您又来了。”

      和安公主颔首,语气平和:“劳烦法师,给我来两把香。”

      红叶立在一旁,望着公主自然的神态,心中了然——她定是常来这寺庙的。这般记挂着为淮王祈福,想来二人兄妹情谊极深。

      待接过法师递来的香,红叶随和安公主走到烛台前引燃。火苗舔过香头,晕开浅淡的烟,她闭上眼,在心底默默为淮王祈求平安顺遂。

      烛火映着和安的侧脸,睫羽轻颤间,口中溢出细碎的祈愿:“求佛祖庇佑,愿二皇兄的眼睛能早日复明,重见光明。更求大皇兄与二皇兄能解开心结,莫再针锋相对,兄弟手足间,莫要再起争斗才好。”

      和安公主的祈愿声轻轻落在殿内,红叶握着香的指尖微顿,心底已悄然理清了几分脉络。想来玲儿起初便是庆王的人,淮王定是早有察觉,才会拉着自己在她面前演那出戏,不过是为了迷惑对方。

      可庆王与淮王素来不对付,这深宫之中,二人明争暗斗从不停歇。偏生和安公主夹在中间,明明满心记挂着兄长,却连阻止争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一次次来这寺庙焚香,将所有期盼都寄托在佛前的香火里。

      红叶望着公主虔诚的背影,只觉这深宫的风,连带着佛殿里的烟,都添了几分说不清的沉郁。

      两人离开寺庙时,月色给寺庙添了几分冷清,和安公主和红叶并肩走下阶梯,回到马车旁。

      “今日多谢你陪我。”和安公主停下脚步,月光落在她眉眼间,添了几分柔和。

      红叶微微躬身,语气诚恳:“殿下言重了,能随和安公主一道前来,是红叶的荣幸。”

      和安公主望着她,沉默片刻后轻声开口:“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红叶抬眸,眼底清明:“公主为淮王着想的心意,红叶都懂。只是……这些话,该由他亲自来同我说。”

      夜色里忽然有窸窣响动,一条青影从阶边草丛窜出。丁香先瞥见那滑腻的身子,顿时惊得声音发颤:“蛇……蛇!”

      和安公主与红叶闻声转头,还未及反应,那蛇已朝公主脚边游去。“公主小心!”红叶心头一紧,猛地抓起脚边枯枝,手腕发力狠狠挥出,直接将蛇打飞出去,落在远处草丛里没了动静。

      她快步上前,目光扫过和安公主脚踝处渗出的血珠,脸色骤沉:“那条是竹叶青,有毒!”

      和安公主望着伤口处渐渐泛紫的皮肤,声音里难掩慌乱:“怎么办……我会死吗?”

      红叶不及多言,迅速扯下腰间的布料,在公主膝盖上方紧紧绑扎,防止毒液上行。“公主,需得放血排毒。”

      “不可!”丁香急忙上前阻拦,语气急切,“公主凤体金贵,怎能轻易放血?万一伤了根本……”

      和安公主攥紧裙摆,指尖泛白,却还是咬着唇点头:“无妨,我忍得住。红叶,你动手吧。”

      和安公主忍着脚踝的麻意,目光转向丁香,声音虽有些发颤,却透着几分镇定:“丁香,快取刀来。”

      丁香咬着唇,快步从马车内里取出一把小巧的银刀,双手递到红叶面前,眼底满是担忧。

      红叶接过刀,先用衣角仔细擦了擦刀刃,才抬头看向和安公主,语气放柔了些:“公主,等会儿若是疼,喊出来就好了,不必硬撑。”

      话音落,她手腕微沉,精准地在伤口上方划开一道小口。紫黑色的毒血立刻顺着切口缓缓流出,滴落在石阶上,晕开点点暗沉。

      和安公主猛地攥紧了丁香的手,指节用力得泛白,额头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却始终没哼出一声,只咬着唇,硬生生忍着那阵尖锐的痛感。

      红叶见状,先将银刀收回,随即从怀中掏出早已备好的洁净帕子,轻轻按压在伤口边缘,引导毒血顺着切口流出,避免污血沾染周围完好的肌肤。

      待流出的血色渐渐转淡,她才松开手,解开之前绑扎在公主膝盖上方的布料,稍作放松后又重新系紧——既不让毒液上行,也免得勒得太紧影响气血。

      “公主再忍片刻,毒血排得差不多了。”她一边低声安抚,一边从锦囊里取出一小瓶草药汁,小心地涂抹在伤口处,草药的清凉感稍稍缓解了痛感。

      做完这些,她又用干净的布条将伤口仔细包扎好,抬头对丁香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尽快带公主回府,请太医再做后续诊治,确保毒液除尽。”

      车帘将夜色隔绝在外,车内烛火暖黄,映着和安公主稍显红润的脸色。她靠在软垫上,望着对面的红叶,轻声问道:“你怎会懂这些解毒的法子?还恰好备了药?”

      红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低声道:“我爹是名医者,我跟着他学过些皮毛。他总说,危险难料,说不定何时便会用上,所以我习惯在身上备些常用的草药和伤药,没成想今日真派上了用场。”
      和安公主眼中掠过一丝诧异,追问:“既是医者之后,你为何会在倾香阁谋生?你的家人……”

      提及家人,红叶眸中的光瞬间暗了几分,失落漫上眉梢:“我从未见过娘,她生我的时候便因大出血走了。三年前一场泥石流,把爹也卷走了,至今没有音讯……”话说到最后,声音已轻得近乎飘散在烛火里。

      红叶垂眸望着膝上的锦缎,思绪不知不觉飘回三年前的时光。那时爹爹还在,她不叫红叶,叫临清宥。爹爹眉眼间总挂着温和的笑意,连眼角的细纹里都盛着暖意。

      知道她喜欢弹琵琶,他就会在晚饭后,搬来木凳坐在庭院里,握着她的手教她弹琵琶。琴弦拨出的音有些生涩,爹爹却从不急,只耐心纠正她的指法,轻声说:“你和你娘一样爱弹琵琶。”

      白日里,他又会取出医书,逐字逐句教她辨认草药、识读脉象,爹爹总说:“阿宥,医术不单是救人,更是让你日后有自保之力。”

      那些日子里,琵琶声混着草药香,填满了小院的朝朝暮暮。可这所有的美好,都在三年前那场泥石流里戛然而止——爹爹为了保护村里的其他人,没能从汹涌的泥水里走出来。

      马车轱辘声渐渐停在倾香阁外。红叶掀帘下车,转身时不忘叮嘱:“公主,七叶一枝花对竹叶青的蛇毒有缓解之效,回去后可让太医试试这个方子。”

      和安公主坐在车内,闻言抬眸看向她,唇角漾开一抹温和的笑,只剩真切的暖意:“好,今日多亏了你。红叶,谢谢你。”

      马车声渐远,隐入夜色后,红叶没有转身回倾香阁,反倒朝着街角那间亮着昏黄灯火的玉石店走去。店门虚掩着,门楣上“玉缘斋”的木牌在风里轻轻晃。

      她推门而入,满室玉石在灯下泛着温润的光,琳琅满目。里间柜台,独眼老板正低头擦拭一块玉佩,听见动静抬眼看来,独眼里闪过几分熟稔:“红叶姑娘,这么晚了来店里,是有什么关照?”

      红叶走到柜台前,从腰间锦囊里掏出两块巴掌大的石头——石身泛着淡淡的青白色,隐有纹路。”

      她将石头放在柜面上,唇角噙着浅笑道:“老独,你上次不是说我这两颗石头透着点灵性,是块好料吗?今日来,想请你帮我把它们雕成玉佩。”

      独眼伸手将两块石头拿在手里,指腹摩挲着石面的纹路,笑着打趣:“怎么突然想雕成玉佩了?前几次我劝你出手你都不肯,说要好好收着当念想,今日倒转了性子?”

      红叶耳尖微热,避开他的目光道:“因为……遇到想送的人了。”怕他再追问,连忙从兜里摸出银子递过去,“诶呀,手工费先给你,可别耽误了。”

      独眼接过银子掂了掂,眼底的笑意更浓:“好好好,不逗你了。你想要什么样式?我这展台上有云纹、缠枝纹,花样多着呢,任你挑。”

      红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向展台,目光扫过一排排玉雕纹样,忽然停在一只展翅的蝴蝶纹上——蝶翼纹路细腻,似要从玉面上飞起来一般。她伸手点了点那纹样,轻声说:“就这个了。”

      独眼咂了咂嘴:“这蝴蝶纹看着简单,翅膀上的细脉得一点点抠,可不好刻。你这小丫头,眼光倒真毒。”

      红叶弯了弯眼,语气带着几分期待:“我就觉得这个好看。那要多久才能做好呀?”

      “看你急的。”独眼笑着把石头往案上一放,拿起刻刀在手里转了个圈,“我今晚加把劲,赶赶工,明日下午你过来取,保准给你雕得活灵活现。”

      红叶闻言,笑着朝他晃了晃手,眼底亮闪闪的:“那可太谢谢老独了!明日我准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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