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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赎身 ...

  •   红叶从玉石店出来,没有回自己的住处,反倒径直去了倾香阁后院的庄娘房。窗纸映着烛火,她轻轻叩了叩门,听得“进来”二字才推门而入。
      庄娘正坐在桌边拨算盘,见是她,停下手中动作,抬眼道:“你回来了?那和安公主可对你做了什么?我向淮王府通了信……”
      “和安公主只是和我去了寺庙里,为淮王祈福。”红叶打断,她走到桌前,从锦囊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轻轻放在桌上——里面是她这些年攒下的所有银钱。她垂眸,语气却很坚定:“庄娘,我想赎身。”
      庄娘手指顿在算盘上,打量着她:“想好了?”
      “嗯。今日和安公主的话,我也不是油盐不进,我想回家看看。”红叶抬眸,眼底带着几分恳切,“这些银子,应该够赎身钱了。庄娘若觉得不够,我日后再想办法补。”
      庄娘看着桌上的布包,又看了看红叶眼底的认真,沉默片刻后,终是叹了口气:“你在阁里这些年,安分守己,也没给我惹过麻烦。赎身钱够了,这一半你拿回去,日后过日子用。”她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提笔写了赎身文书,“签了字,你往后就自由了。”
      庄娘指尖的朱墨刚要触到卖身契上的落款处,腕子却忽然一顿,那双保养的极好的手微微往后缩了缩。
      她缓缓抬眸,鬓边垂落的碎发随着动作轻晃,一双总含着温顺的眼,此刻正撞进红叶满是疑惑的目光里。
      “赎身文书……我可以签。”她的声音比寻常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犹豫,顿了顿才继续道,“只是后天便是皇上的寿宴,先前谢公子托付的事,我应下了——得让你们去西山,为皇上贺寿献曲。”
      “谢筝?”红叶垂眸盯着裙摆上绣歪的半朵兰,指尖无意识地捻着布纹。
      去西山贺寿,便是要和倾香阁的姐妹们最后一次合奏了,那些一起熬过的冬夜、一起练到指尖泛红的日子,总该有个像样的收尾。片刻后,她轻轻抬眼,眼底的迟疑散了些,终是点了点头:“好。”
      庄娘喉间轻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先前那点犹豫像是被风吹散了般,她不再迟疑,指尖按住印泥盒里的朱砂,稳稳将拇指按在赎身文书的落款处——红痕饱满,压着纸上“庄氏”二字。
      红叶看着那枚红印,指尖微微蜷了蜷,终究还是伸手沾了朱砂。指腹按在文书上时,她分明觉出纸页的薄,却也像按下了过去那些困在阁里的日子,只一瞬,便落下了属于自己自由的、清晰的红痕。
      看着文书上的红印,她心里悬了许久的石头终于落地,轻声道:“多谢庄娘。”
      红叶攥着赎身文书回到住处时,屋内烛火已熄了大半,只剩一盏小灯在桌角亮着。轮班休息的姐妹们正歇着,呼吸声轻浅地混在夜色里,茗香侧躺着,小脸埋在枕头上,睫毛在灯下投出细细的影。
      她走到床边,望着这张日日相见的脸,心里忽然泛起一阵不舍。指尖触到腕上那只银镯子 ,红叶轻轻将镯子褪下来,小心翼翼地套在茗香纤细的手腕上,又帮她把袖口往下拉了拉,遮住镯子的光。
      做完这些,她在茗香身边躺下,掖了掖被角。连日来的疲惫与紧绷终于散去,她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连梦里都带着几分即将自由的安稳。
      这一觉红叶睡得格外安稳,没有夜半的催促声,也没有杂事烦扰。等她睁开眼时,窗外的日头已爬得老高,透过窗棂洒在床榻边,暖融融的。
      如果这换在平时,她会被庄娘揪着耳朵爬起来。
      屋内空荡荡的,她心里了然——姐妹们定是早早去前堂照顾客人了。红叶起身,简单收拾了自己的包袱,不过是几件衣物,却沉甸甸的。
      她提着包裹拉开房门,却见茗香正站在门口。
      “茗香……”红叶愣了愣,喉间发紧。
      下一秒,茗香便扑上来抱住她的腰,声音带着点鼻音:“红叶,你以后有时间,一定要回来看看我。”说着,她抬起手腕晃了晃,银镯子在阳光下折射出光亮,“我昨晚做了个好梦,梦见我发了大财,这不就有财神给我送了个镯子,还是银的。”
      红叶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却又笑着抬手擦去:“哦?那这财神,一定是个大美女吧!”
      茗香使劲点头,脸上满是笃定:“对!她是个特别善良的大美女,遇到事一点都不怕,还会保护我呢!”
      红叶的心像被温水浸过,她揉了揉茗香的头发,轻声应道:“会的,我会回来看你的,而且我后日还要去西山与姐妹们合奏,我们还没有这么快分开呢。”
      到了去取玉佩的时间,红叶在脚步踏下最后一级石阶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倾香阁”三个字的牌匾在日头下泛着光,曾困住她的院墙,此刻倒像是成了远去的旧影。她轻轻舒了口气,只觉得风里都带着自由的暖意——只要过了后日,终于能好好生活了。
      红叶走到玉石店,刚推门便听见老独的声音:“来得正好!”只见他从柜台后探出身,手里捧着个锦盒,打开时,两枚蝴蝶玉佩静静躺在里面,青白玉色衬着细腻的纹路。
      “喏!你瞧瞧这手艺!对了,这石头到底是什么玉?我雕了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这种料子。”
      红叶指尖捏着抽绳拿起玉佩,只见那玉面的温润,忍不住笑:“老独,你这手艺确实不错,就是……和我比还稍显逊色。”
      “臭丫头,还是这么臭屁!”老独笑骂着,目光却落她素净的脸,疑惑道,“你今日怎么跟往常不一样啊。”
      红叶将玉佩珍放回去,将锦盒收好,抬眼时眼底满是释然,语气轻快:“我啊,现在已经不是倾香阁的人了!”
      老独刚要追问“你赎身了?”,话还没出口,就见红叶笑着摆摆手,转身就往店外走,脚步轻快得像阵风。
      “哎你这丫头!话还没说透呢!”老独在后面喊了一声。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指尖摩挲着柜面,眼底却漾开笑意——这丫头,总算能往自己想走的路去了。
      伙计擦着柜台,好奇地凑过来:“老大,看您对这红叶姑娘格外上心,你们以前就很熟啊?”
      老独拿起桌上的刻刀,指尖轻轻转着,眼底漫开几分暖意,笑着道:“何止是熟。三年前泥石流,我去山里收玉料被困,是她爹拼着劲把我从泥里拉出来,她还把仅有的干粮分我一半。后来她来了京城,没成想咱们又碰到了。说起来,他们父女俩都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是早知道她为了谋生进了倾香阁,我当初就该让她来我这当伙计,总比在那种地方自在。”
      伙计闻言点了点头,恍然大悟:“哦……原来红叶姑娘不仅心善,还这么命苦。”
      老独没再接话,只是望着店外的街景,轻轻叹了口气。恐怕这偌大的京城,也只有他知道她叫“临清宥”。
      淮王府
      淮王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一条腿随意搭在另一条腿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榻边悬挂的玉铃,清脆的响声在静悄悄的内室里飘着。
      语气中带着几分慵懒的漫不经心:“一鸩,后日西山,都安排妥当了?”
      一鸩拱手躬身,嘴角噙着抹了然的笑,回话时语气笃定:“王爷放心——眼下万事俱备,就只差那位‘看戏’的人,入咱们的局了。”
      淮王指尖的动作顿了顿,玉铃的响声戛然而止。他唇角勾起个浅淡却难掩算计的弧度,没再多说,只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忽然,侍卫走进内堂:“王爷,红叶姑娘来了。”
      淮王身子猛地一直,忙坐正了身姿,顺手理了理锦袍下摆,又悄悄抻了抻衣领。
      立在一旁的一鸩正低着头偷笑,他清了清嗓子,故作沉稳,语气却藏着几分不易察的紧张:“本王今日……可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一鸩强忍着笑意,躬身回话,声音里满是打趣:“王爷今日衣袂翩跹,眉目含光,端的是风姿绰约,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声风采过人!”
      淮王被这话逗得眉梢一扬,先前那点故作的严肃绷不住了,唇角弯起个明朗的弧度。
      一鸩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凑到淮王身边,压低声音笑道:“王爷,属下倒想起个法子,保准能让您和红叶姑娘的感情,热络起来。”

      淮王闻言,当即板起脸,故作严肃地瞪了他一眼:“胡言什么?本王何时需要刻意与她升温感情?”话虽硬气,耳尖却悄悄泛红,不自然地声音放轻了些,“……不过,你且说说,是何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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