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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校园玛丽苏世界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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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侧,林笙领着苏星澜,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教学楼的背阳小道缓步而去。
教学楼前,林笙放慢脚步,让苏星澜与他并肩。
“高一在东侧,高二在西侧,隔一条长廊。”
他抬手指向二层挑空的天桥,“穿过那里,十分钟到。”
苏星澜点头,目光落在灰白墙面上新贴的楼层索引,指尖悄悄描着箭头。
林笙看在眼里,没多说,先一步踏上楼梯,把拐角的位置留给她,手背在身后,像给她留一道无声的扶手。
到了二层,他停在最里端的教室门口,指尖掠过门牌:“一年A班,班主任姓陈,教英语,语速快但心不急。”
说完,他从口袋里折好的课程表递过去,“我抄了一份,怕你弄丢。”
苏星澜接过,纸边还带着他的体温。
林笙俯身,食指依次落在课程表的每一格,声音低而稳:
“周一第六节,音乐教室,四楼东;周二化学课,实验室在三楼,右手第三间……”
指尖点到哪里,苏星澜的目光就跟到哪里,像要把那张纸折进心里。
随后,他带她沿连廊缓行,把特殊教室的区域粗略踩了一遍:
艺术楼圆顶下的美术室、实验楼背面的生物标本馆、图书馆顶层的小语种自习区。
一路只走外围,不深入,只为记住地标。
临近中午,高年级学生下课铃响,他们刚好转到食堂侧门。
林笙刷了饭卡,把托盘推到她面前:“先熟悉排队路线,以后我不在,就自己买。”
餐盘里是她小时候爱吃的番茄炖牛腩,分量被他用勺子悄悄压平。
午后,新生自由探索时间结束。
林笙看表,还剩十分钟上课,他把空盘端起,顺手抽了张纸递给她:“我该回去了,下午满课。”
苏星澜点头,目送他穿过收餐台,白衬衫没入楼梯转角,步子比平时急,却仍没发出奔跑声。
一点半,她被班主任领进A班教室。
自我介绍时,她声音轻,却足够让最后一排听见。
下课铃一响,她握着水杯穿过天桥,到西侧高二走廊,停在B班后门。
林笙坐在靠窗第三排,正低头翻笔记,感应似的抬眼,朝她弯了弯指节。
她晃了晃水杯,示意自己找到热水房,然后转身往回跑,马尾在风里摆成短促的节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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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响过,走廊灯依次熄灭。
林笙把课本摞齐,拉链一拉到顶,出门却没看见那道熟悉的瘦小影子。
新生第一天,老师不会拖堂,他以为苏星澜早就等在门框外。
天桥风大,制服下摆被掀起。
他加快脚步,鞋底踏在钢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
刚下拐角,远远看见高一A班门口聚出一圈人墙,背脊层层叠叠,像突然长出的栅栏。
胸口莫名沉了一下,他几乎跑起来。
书包拍在腿侧,拉链头清脆作响。
拨开第三层肩膀时,他听见嗡嗡的议论——
“真的白得发光啊……”
“名字也好听,星澜。”
“听说和林笙住一起?”
缝隙撕开,视线直抵门内:
苏星澜被围在讲台旁,三指蜷起,骨节抵着台沿,指尖发白;另一只手抱着他的旧琴谱袋,挡在身前,像拿盾牌。
她低头,耳尖通红,却半步不退。
林笙吸了口气,声音不高,却刚好切断嘈杂——
“借过。”
人群安静半秒,自动分出一条缝。
他走进去,掌心覆在她手背上,指节收拢,把她的四指包进自己掌心。
“放学了,回家。”
只这一句,他接过琴谱袋,另一只手牵住她腕骨,径直往外走。
围堵的人没敢伸手,也没再出声,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轻轻压回各自的位置。
穿过走廊时,苏星澜的步子仍有点飘,却努力跟上。
林笙没回头,只把拇指在她腕侧轻轻摩挲两下,像确认脉搏,也像告诉她:
「没事了,哥在。」
林笙扣着苏星澜的腕骨,步子迈得急,却每一次落地都刻意收住后劲儿,怕她跟不上。
黄昏的光被教学楼切成碎片,一片片擦过两人肩头,又滑到脚背,像一条无声传送带,把身后所有注视和议论都甩出视野。
苏星澜一路小跑,鞋跟敲在水泥道上,清脆却零乱。
她没空看路,只盯着林笙肩胛骨的线条——衬衫被汗浸出两道暗色,随着呼吸微微开合,像白色羽翼急促收张。
腕上的掌心烫得惊人,脉搏贴着脉搏,分不清是谁跳得更快。
风从广场尽头涌来,带着桂花和柴油夹杂的味道。
人群的脸孔一闪而逝:惊讶、好奇、艳羡……
她一样没留住,脑袋里只记得
——当时的风,很温柔。
校门外,白色轿车早已停稳。
司机老周降下车窗,掐着表嘀咕:“两分四十秒,比上次还快——”
话没说完,后门被猛地拉开,两道身影跌进来,带着秋日燥热的喘息。
“哎哟慢点,两小祖宗!”
老周慌忙调低空调,回头时看见林笙长腿叉开,后脑抵住头枕,仰躺在座里,喉结滚得明显,像要把缺的那口氧气一次性补回来;
旁边苏星澜贴着另一侧门坐,双膝并拢,身体微弓,掌心按在胸口,刘海被汗黏成细绺,仍不忘礼貌地抬眼:“周叔,我们……没事,让您久等了。”
老周叹气,把挡位推进D档:“再急也别拿命跑,心脏可开不得玩笑。”
车缓缓滑出泊位,夕阳透过后窗,正好铺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
——一个仍在喘,一个已悄悄弯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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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轿车稳稳停在大宅门前,老周轻点刹车,车身几乎没晃。
林笙先下车,回身把车门撑住,掌心向上,苏星澜扶着他的腕跳下来,落地时裙摆扬起一截,又立刻被秋风按回膝盖。
两人并肩穿过前院。
枫树刚被修剪过,红得层次分明,园艺师蹲在石径旁调试明年的球根,抬头招呼:“少爷,小姐,夫人等里面呢。”
林笙点头,顺手把一片落在苏星澜肩头的枫叶拈走。
苏星澜应了一声“辛苦”,脚步却明显加快,鞋跟在小碎石上敲出细碎的脆响,像只迫不及待的小鸟。
玄关灯已提前亮起。
佣人递来拖鞋,林笙先换完,把制服外套搭在臂弯,往大厅走,步调一贯的从容。
苏星澜低头解鞋带,动作比平时急,鞋带却反而缠成结,她干脆蹲下去一把扯松,拎着鞋追上去,发梢在风里晃成一条黑线,几步就超过林笙。
林笙侧头,看她背影轻快,唇角无声弯了弯,提步跟上。
餐厨区的灯带亮着暖光,牛腩的酱香混着土豆的绵甜味顺着排风飘出来,像一条隐形的绳子牵住苏星澜的鼻尖。
她脚步明显飘了一下,鼻翼轻动,眼睛倏地亮起,嘴角翘得快要挂到耳垂,步子直接从小跑升级成蹦跳。
林笙单手插兜,看着她马尾一颠一颠,心里失笑:
——百吃不厌的土豆牛腩,果然又是她今天的胜利终点。
开放式厨房的门半掩,炖锅“咕嘟”声隐约,像给这喜悦加了节拍。
苏星澜几乎踩着香味冲进客厅,林笙不紧不慢地跟上,指尖在门框轻点两下,替自己打拍子,也替她把节奏收一收。
客厅主灯没开,落地灯在沙发侧打出柔黄光圈。
林母叠腿坐在单人位,膝上摊着一本家校通讯册,听见动静抬头,目光先落在苏星澜扬起的眉梢,再掠过她身后那道温润的影子,笑意便从眼底漫出来。
林母把通讯册放到矮几上,起身走近。
她先捧住苏星澜的肩,微微俯身,目光像温水一样从发梢滑到鞋面:“第一天累不累?同学好相处吗?”
“不累!”苏星澜摇头,眼睛还亮着,“同桌是初中校友,老师还夸我音色好听,让我报名合唱社!”
尾音带着小勾子,把林母逗得直笑。
林笙被拉到手边,林母掌心覆在他额角,确认温度正常,才问:“手续都顺吗?”
“顺。”他点头,语速平稳,“课程表和教室都带星澜确认了,我的假条明天补。”
一句不缺,一句不赘,林母安心地舒口气,挽着两人往餐厅走:“那开动吧,饭菜等你们半小时了。”
长桌灯亮起,瓷盘一字排开。
苏星澜舀了满满两勺土豆,汤汁溅到盘沿也顾不上擦;
林笙只盛了小半碗,筷子尖在牛腩块上轻点,像在数心跳。
林母端着汤碗陪坐,浅抿一口便解释:“爸爸公司临时点火,今晚飞不回来,让我把祝福带到。”
说罢她看向林笙,“学校里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别憋在心里,也跟妈妈说说。”
林笙的筷子停在半空中,片刻才放下:“没事,就是跑了几步,有点喘。”
“又跑?”林母眉心立起细纹,佯怒拍他手背,“跟你说过多少次,心脏不是发条!再这样,我就把你的钢琴课全改成太极。”
林笙举手做投降状,唇角却弯着:“保证下不为例,我申请监督人——星澜,盯紧我。”
苏星澜鼓着腮帮含糊应声,林母被这一唱一和逗笑,怒气散了,只剩无奈的叮咛:“再敢犯,真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
窗外秋虫低鸣,餐厅里只剩汤匙轻碰碗壁的清脆声。
苏星澜把最后一块土豆送进嘴,满足地眯眼;林笙低头喝汤,热气掩住他微皱的眉,也掩住尚未出口的打算。
饭后,三人在楼梯口互道晚安,便各自散开。
林母端着一杯温水,慢悠悠地去了后花园,沿着碎石小径散步,时不时停下来看看园艺师新换的秋植,身影被庭院灯拉得修长。
苏星澜踩着柔软的室内拖鞋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
门一关,她扑进大床,脸埋进枕头里,蹬了两下腿,把开学第一天的兴奋一点点压下去。
躺了片刻,她才翻身坐起,打开书包,把第二天要用的课本、文具、校徽一件件摆好,动作轻却利落,像给情绪也一一归位。
林笙回房后先把制服挂回立式衣柜,领口抚平,扣子扣好,才坐下开了台灯。
他写作业很快,笔尖几乎不顿,纸页翻过去的声音干脆。
不到四十分钟,当日功课便清零。
他看了眼腕表,接着拨了父亲的直线。
铃声响了两下就被接起,听筒里传来林父低沉的嗓音:“回来了?”
“嗯。”林笙省去寒暄,直接把被围的事简述一遍,末尾补一句,“校内得有人盯紧一点,星澜还不习惯这种关注。”
“我来安排。”林父顿了顿,声线稳而短,“两三天内给你答复。你先护着。”
“知道。”
电话挂断,屏幕熄灭。
林笙把手机反扣在桌面,抬手关了台灯,房间瞬间沉入窗外的月色。
他坐着没动,呼吸轻而缓,像把方才的承诺再在心里复诵一次,才起身去冲浴。
过了一会儿,浴室门被推开,雾气先一步逃出。
林笙赤着上身,水珠沿锁骨滑进浴巾围出的低腰处,拖鞋底“哒哒”带湿印。
刚入秋的夜风从阳台纱帘钻进来,扑在胸口,激起一层细小的疙瘩。
他拉开衣柜,指尖掠过一排棉质睡衣,最后抽出套蓝色加绒款。
布料贴上皮肤,凉意瞬间被绒毛吞掉。
浴巾落地,他一脚踩出褶皱,俯身拾起,顺手抖平,折成规整方块,走向浴室,投入换洗篓,发出轻闷的“噗”。
床头灯调到最暗,光圈缩成杯口大小。
林笙掀被上床,背脊贴床垫,吐出一口带着薄荷味的长气。
月光从纱帘缝隙探入,落在手腕
——那里白天曾圈住另一道脉搏。
他侧过身,把被子拉到下巴,闭眼,呼吸很快变得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