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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校园玛丽苏世界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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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零五分,天色仍浓,像一块未染匀的蓝黑布,连路灯都透着倦意。
在闹钟的滴答声里,林笙先醒了。
他先坐在地铺上缓了半秒,确定自己没发出声响,这才套上拖鞋,把被子叠成方砖,毯子折成三份,再弯腰把枕头拍松,放回床上。
床头按钮离苏星澜很近,他索性绕到窗边,手动拉帘。
木轨发出极轻的“沙”一声,秋晨的风立刻灌进来,带着院子里枫树与泥土的凉味,像一把冷水拍在脸上。
林笙把窗扇支起三十度,让风成一条柔软的对流,吹不散屋里仅剩的暖意。
他俯身往外看:
院子里的枫树正掉末季的红,石灯还亮着,灯光被雾罩成毛茸茸的团。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残留的紧绷被一点点挤出去。
床那边,苏星澜蜷成一只茧,被子蒙到头顶,只露几缕乱发。
林笙走近,俯身掖了掖被角,两指捏住被沿,缓缓往下拉,露出她泛红的鼻尖。
新鲜空气突然涌进,苏星澜睫毛颤了颤,呼吸急了一拍,又归于均匀,却仍蹙着眉,像梦里也在奔跑。
林笙抬手,轻柔地拨开她粘在脸颊上的发丝,又用指腹轻轻按了按她眉心。
女孩的眉结终于松开,唇角无意识地下撇,却不再紧绷。
五点一刻,天仍未亮。
林笙把床头小灯调到最暗,仅留一小圈奶黄,俯身在苏星澜的耳侧,用气声说:
“早安,哥哥去晨跑了,6点前回来,你安心睡。”
语尾未落,他已直身,拎起椅背上的运动服,赤脚走进浴室。
拉链拉到顶,他对着镜子整理领口,却只是匆匆一眼——镜子里的人眼下有极淡的青色,像未干的墨水。
换好衣服,戴好帽子,他拎起腕表,扣在腕骨,再轻手轻脚地带上门。
锁舌“嗒”一声低响,像给这段未醒的清晨上了个弱音器。
走廊仍暗,他借着窗外路灯的余亮下楼,每一步都踩在地板的接缝处,避开会响的木板。
厨房里,咖啡机静默,整座大宅仍在呼吸的间隙里。
林笙拉开门闩,秋雾扑面而来——
他深吸一口,抬腕按下计时键,脚步无声地滑进未醒的街道。
身后,二楼窗帘缝隙里,那盏小灯静静亮着,像一颗被留在黑夜里的星,守着床上还在浅眠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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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像一层被揉皱的纱,浮在街灯与梧桐之间。
林笙压着心率跑完三公里,帽檐边缘积着细密的水珠。
腕表计时器“滴——”一声,蓝光显示19′23″。
他喘了口白气,顺势拐进街角的便利店,门铃清脆,冷气混着面包香扑面而来。
“两盒草莓酸奶,谢谢。”
声音还带着跑步后的微喘。
“哈啊~你来的正巧,今天刚补完货。”店员打着哈欠把酸奶推到收银台。
林笙道谢,接过吸管,塞进运动服侧兜,拉上拉链,像把甜味封存。
腕表抬腕一瞥——5:40,返程。
六点差一刻,他慢跑到大宅门口,呼出的雾气与铁艺门上的露气混成一片。
等呼吸平稳,他才推门而入。
园艺师老郑正用竹扫把拢落叶,司机老周提着车钥匙从车库拐出来,两人互相抱拳——
“老郑,你今天又抢我第一!”
“周哥,秋天不剪枝就辜负了,少爷早!”
林笙抬手示意,摘下帽子扇了扇热气:“从2楼往下看,红枫像着了火,辛苦您。”
老郑笑得眯眼:“是季节宠咱们,我可不敢居功。”
说话间,老周倒车出库,引擎低鸣驶向街口。
林笙迈上台阶,玄关的感应灯亮起,佣人们三三两两擦着楼梯扶手、整理花瓶,低声说“少爷早”。
他点头,换好室内拖鞋,径直拐进厨房,按下咖啡机。
豆香瞬间蒸腾,热气贴上林笙还带着晨露的发梢,冲淡最后一丝汗味。
他抱臂倚在料理台边,垂眼数着咖啡机上的水珠计时灯,呼吸仍残留着跑步后的微促。
“咔哒”一声轻响,厨房门被推开。
林母穿着柔软的家居长袍,头发松松挽起,带着刚起床的温软气息。
她一眼瞧见咖啡机亮着的红灯,再一扫林笙眼底下那层淡青,眉心立刻蹙起不认同的弧度,像指挥家看到错拍。
可到底是没说出什么责备的话。
她只是放轻脚步,走到另一侧拉开吐司盒,声音低而柔:“早安,笙笙。”
“早安,妈妈。”
林笙侧身,给她让出台面空间。
吐司片被放上烤架,林母没再说话,只是伸手调整火候,像把担心也一并调进恰到好处的温度。
咖啡机发出最后一声嘶嘶,接着是“滴——”的提示音,深褐液体落入杯底,香气更浓。
林笙接过杯子,热气扑面而来,扑在下巴与唇边。
他没有急着喝,只是低头轻轻吹了吹,雾气在晨光里晕开,像一层柔软的屏障。
林母背对着他,动作轻柔地翻动着烤架上的吐司,厨房里弥漫着面包逐渐焦香的温度。
林笙站在原地片刻,目光落在母亲微弯的背影上,终究没有出声打扰。
他握着杯子,悄然转身,脚步轻得像猫,尽量不带走一丝声响。
他穿过客厅,阳光从窗外斜斜洒进来,落在地板上,斑驳而安静。
抬头望去,二楼自己的房门缝隙里透出一线微光,隐隐约约,像是夜里未熄的小灯,又像是某种无言的等待。
林笙端着咖啡,脚步放慢,草莓酸奶在兜里轻轻碰撞,冰凉而乖巧。
他一步一步走上楼梯,心跳与杯中的热气同步,安静而坚定。
六点前,他要把这份小小的甜味送回房间,像把清晨的温柔,也悄悄交到妹妹醒来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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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差五分,走廊的挂钟轻轻“嗒”了一声,像给清晨上了发条。
林笙站在自己房门前,看了眼腕表——指针正指向5:57。
他抬手,指节在门板上轻敲两下,声音低而克制:“我回来了,要进去喽。”
等了几秒,无人回应。
他又补一句:“真进去了?”
门把轻转,锁舌“哒”地松开——
房间里,床头小灯还亮着那圈蜂蜜色的光,窗帘半掩,秋风把纱帘吹得微微鼓起。
苏星澜不知何时从原来的蜷睡姿换成了趴姿——小脸半埋在枕头里,胳膊伸过头顶,被子盖到腰,屁股却撅成一座小山坡,像只偷懒的猫,起了一半又塌回去。
听见门响,她含糊地蛄蛹了两下,声音闷在枕头里:“起了起了……马上起……”
尾音却软绵绵地掉下去,呼吸很快又匀长,显然再次睡熟。
林笙站在门口,愣了半秒,唇角不自觉扬起。
他把咖啡杯先搁在矮柜上,酸奶从兜里掏出,轻放在床头,这才俯身,伸手把被子往下拉了拉,盖住她露在外面的腰,顺手把撅起的被角掖平。
做完这些,他半蹲下,视线与妹妹齐平——
苏星澜的睫毛在晨光里投下一小撮阴影,鼻尖随着呼吸轻轻翕动,脸上没有蹙眉,也没有倦容,只剩一派天真的安稳。
林笙看着,心里那截一直绷着的弦,悄悄松了。
他伸手,把床头闹钟按下,旋钮“咔嗒”一声归位
——液晶正好跳到5:59。
他笑了笑,没再打扰,让妹妹再贪十分钟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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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落地窗半掩,秋雾尚未散尽。
林笙左手提着书包,右手稳稳端着那杯半凉的咖啡,踩着晨光下楼。
林母已坐在桌边,温牛奶与烤吐司的香气交织,见儿子下来,她抬手招呼,声音压得轻:“你爸还在倒时差,别吵他。”
接着抬眼问,“星澜呢?夜里睡得还好吗?”
林笙把书包搁在椅背,咖啡放在自己餐盘右上方,先倒了杯牛奶,才坐下开口:
"昨晚她跑我房间去了,说窗外有人影,吓得睡不着。"
他舀一勺果酱抹在吐司上,语气尽量轻描淡写,
"我铺了地铺陪到天亮,现在还在我房里赖床,估计再过十分钟就能闻着吐司味自己飘下来。"
林母听完,眉心蹙了蹙,却很快舒展开,只伸手替儿子把领带翻整好,叹口气:
"这几天你们俩都受惊了。晚上我让人把院子里的感应灯调亮一点,窗外再加一道安全锁,你安心上课,别分心。"
林笙点头,咬下一口吐司,顺手把牛奶推到母亲手边:"妈,您也吃,别光照顾我。
话音刚落,楼上突然传来“哐”地一声门响,紧接着是拖鞋噼里啪啦的连击。
林笙刚送到嘴边的咖啡顿住,与林母同步抬头。
只见走廊尽头,苏星澜跟踩着滑板似的“呲溜”滑出——睡裙裙摆鼓成伞状,长发乱飞,怀里死死抱着只米色抱枕,另一只手高举着一盒粉红酸奶,隔老远都能看见包装上的草莓图标。
拖鞋被她当跑鞋使,啪嗒啪嗒一路火花带闪电,直奔自己房门。
跑到门口,她似乎才想起要刹车,整个人顺势“漂移”进去,抱枕先飞进去,酸奶紧随其后,门把手被她撞得“咔哒”一声反锁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超过五秒。
餐厅里,林母眨了眨眼,先笑出声:“这丫头……看来睡了个好觉。”
林笙把咖啡放下,也弯了嘴角:“嗯,电量满格。”
两人对视一眼,像看完一段即兴默剧,又默契地收回视线,继续低头对付各自的吐司。
楼上房门“咔嗒”再响一次,隐约传出苏星澜懊恼的小声嘀咕——
“完了完了,形象全无……”
林母忍笑,又另外倒了半杯牛奶:“形象先不管,让她把饭吃了再说。”
林笙点头,把空盘推向中央,抬腕看了眼表,又坐着等了下。
没一会儿,楼梯口传来“哒哒哒”的急促节拍。
苏星澜穿着校服,衬衫下摆一边还掖在裙腰里,一边跑一边单手拽出来;
书包单肩挂着,随着步伐啪嗒拍背;
草莓酸奶只剩半盒,吸管还叼在嘴里,像根粉色小天线。
她冲到餐桌旁,没坐,直接站着开吃——
一口酸奶吸得“呼噜”响,紧接着撕下一块吐司塞进去,腮帮鼓成仓鼠,声音含糊又急:
“现在几点了?没迟到吧?”
林母被她这副“狂风过境”的模样逗笑,抬手替她理了理翘起的刘海,柔声安抚:
“来得及,慢点吃,别噎着。”
林笙已用完自己的早餐,咖啡杯见底。
他没离席,坐在一旁,看苏星澜把酸奶吸得见底,顺手把空盒接过,投入脚边垃圾桶,又替她抹掉唇角一点奶渍,动作自然得像合上琴盖。
“周叔己经在门口等着了,时间充裕。”
他抬腕看表,语气低而稳。
苏星澜终于把最后一口吐司咽下,灌下半杯牛奶,长出一口气,肩背明显松下来。
林母递来一张纸巾,她胡乱擦了擦,冲母亲弯眼一笑:
“我走啦!”
兄妹并肩出门。
晨雾里,白色轿车停在台阶下,车顶蒙着一层细密水珠。
老周见二人出来,抬手在帽檐边轻点两下,算是招呼,随即按下遥控,后门“咔哒”一声弹开。
林笙让妹妹先上车,自己随后落座。
车门合拢,隔绝了外头的湿冷与潜在镜头。
老周挂挡,车辆平缓地滑下斜坡,轮胎碾过枫林道湿润的落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给这段绕路铺上一层静音毯。
车窗贴了单向膜,外头景物被晨雾揉成一团灰白,里头却亮着柔黄阅读灯。
车内,草莓酸奶的甜味还未散尽,苏星澜把书包抱在膝上,右耳塞着哥哥递来的白色耳机,里头是他提前录的钢琴练习曲,节拍稳稳,像给这一天定下的安全拍号。
轿车拐进后山辅路,绕过正门可能蹲守的摄像头与陌生面孔,直奔校园后侧的小铁门。
雾色里,只有尾灯两点红,像悄悄闪烁的休止符,把这段行程藏进无人知晓的谱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