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第二十六章 ...
-
空城的铁围栏在一行人身后合拢。一股刺鼻的气味散在空气中,即便隔着面罩,依然顽强钻进鼻腔。
“该死的,你们带我来参观化粪池?”Krueger的金眸微微眯起,声音里透着明显的不快。
Ghost倒是回头瞥了他一眼,“很适合你。”
Konig听见Ghost的话,在粗麻头套里也悄悄点头,动作被布料吸收。
“去找找有人的痕迹。”Keegan俯身拍了拍Riley的颈侧,黑色的身影如箭射出,在荒草丛生的路上穿梭,鼻尖紧贴着地。
众人跟随其后。四周是被藤蔓包围的楼房,风从空洞的窗口呼呼而过,似乎整座钢铁丛林都在低声叹息,落叶铺满了街道,偶尔有野兔松鼠掠过,竟有种别样的静谧。
直到远处响起一声低吠。他们看见Riley停在一栋建筑前,那里曾是一座博物馆。它正回头望着他们,尾巴轻轻摇动。
Elias和Price立刻打出战术手势,整个小队无声散开,向着博物馆深处缓缓渗透。
罗兰滋被安置在对面楼层的安全点,身旁是架着狙击枪的Konig和小强,正透过窗洞注视着这一切。罗兰滋瘪嘴看了眼身上的绳索,咽下无奈。
一进入博物馆,那股刺鼻的气味愈发浓烈。很好,这说明他们找对地方了。
一楼排查完毕,除了坍塌的展柜和扭曲的金属骨架,空无一物。Price咬紧雪茄,打了个向上的手势,小队如水分流,朝不同路径向楼上延伸。
Ghost压低枪口,沿着主楼梯逐级向上,Soap和Gaz在他侧翼掩护,身影在昏暗中构成稳固三角。
Price齿间的雪茄明灭不定,Krueger忍不住低语:“老头子,这地方已经够毒了,你还抽这玩意儿?”
Price头也不回,经过时顺手朝他后脑勺给了一记:“疯崽子,闭嘴。去找通风管道。”
另一侧,Keegan和Merrick沿着消防楼梯向上推进,脚步轻如落叶。而在原本的电梯井内,Elias正带着Logan和Hesh借缆绳向上攀爬。
直到来到顶层,忽然听见回荡着的脚步声。Keegan与Merrick对视一眼,默契收起枪,匕首出鞘。两个身影滑出消防通道,锁喉,刃光闪动,守在门外的两名守卫尚未察觉便失去生机,被迅速拖进楼道。
主楼梯一侧,Ghost以身为饵,在阶梯上制造出响动。长廊里的守卫刚探出身,还没看清那骷髅面罩下的眼神,Soap和Gaz已从墙角闪出,枪托砸向他们后颈,闷响被墙体吸走。
而电梯井那侧却安静异常。或许敌人从未想过,这座废弃的垂直通道会成为路径。Elias带着Logan和Hesh悄然潜入,走廊两侧紧闭的房门后,观察窗内陈列着崭新的实验器械。
而Krueger在通风管道中窥见了真相。一个宽敞的房间里,长桌上摆满实验仪器,另一侧排列着手术床和叠放的牢笼。
笼中关押的,是戴着镣铐的死囚。几个穿着防护服的身影正调剂着什么。
Krueger在头罩下扯出冷笑。原来躲在空城里,是为了搞这些见不得光的肮脏实验。而最终的实验成果,终究要落在他们这些有用的工具身上。
他看见一个防护服走到牢笼边,用长杆举起针剂,扎进一名死囚的脖颈。那身体剧烈抽搐片刻,便彻底瘫软。几名守卫走进来,像拖货物般将人拖出房间,消失在一扇门后。
Krueger后撤,关上通风栅。耳麦接通时,他的声音只有冷意:“一窝老鼠在搞人体实验。他们刚拖走了一个试验品,这地方肯定还有暗室。”
无线电另一头,所有人在面罩下皱紧了眉头。
Elias一行人正穿过走廊,推开尽头那扇不起眼的门,里面竟是一部仍在运行的电梯,箭头指示灯泛着绿光,指向下方。
“看来这就是他们的另一条通道。”Hesh与Logan举枪转向后方,筑起一道防线。
Elias按下耳麦,声音沉稳有力:“电梯位于建筑西侧,十点钟方向。”
刹那间,所有人无声行动起来,齐齐转向那个共同的坐标。但这样贸然下去无异于自投罗网,若电梯门外尽是守卫,他们便成了送入虎口的羊。
这时,小强看着手中的设备朝耳麦说到:“等等。博物馆左侧建筑地下有大量热源反应。”
“Riley!去找!”Keegan的声音通过项圈通讯器传出。Riley立刻窜出建筑,在断壁残垣间疾驰,最终在几处井盖间来回跑动,发出吠叫。
所有人迅速转向,滑出博物馆的阴影,往新的坐标汇集。
“外部掩护交给你们了。”Price按住耳麦,朝远处Konig和小强的狙击点望去。地面上的人影从井口渗入地下。
Keegan轻拍Riley的颈侧:“留在这里,保持警戒。”
一行人沿着地下水道向深处行进。灯光在墙壁上摇曳出影子,刺鼻的气味愈发浓烈,空气中的尘埃在光柱中飞散。
忽然,前方拐角传来脚步声与交谈。Ghost立即抬手握拳,整个小队定在阴影里。
“嘿,今天又拖下去一个,你说这次能成吗?”
“成什么成?你该庆幸咱们是从监狱被保出来当守卫,而不是当投喂的肉……”
话还没说完,一声嘶吼从深处传来。虽不响亮,却在水道的回响中一清二楚。
那两人顿时噤声。而Krueger已压身窜出,刀光闪过,两道身影软软倒下。他抬起金眸,瞥向从拐角走出的众人:“啰嗦什么,还指望听完他们的生平?”
Ghost懒得看他,只是冷笑着鼓掌,扬了扬下巴指向墙壁:“干得真够漂亮。”
Krueger顺着视线望去,监控摄像头正闪着红光。
瞬间,警报响起。
没有人出声斥责Krueger,因为根本来不及,他们现在只剩一条路,硬闯。
Keegan迅速从倒地的守卫身上搜出门禁卡,冲向通道深处。一道厚重的金属阀门矗立眼前,刷卡器亮起绿光,数道身影疾闪而入,沿路的监控在枪声下迸出火花。
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紧接着枪火炸开空气。
所幸这些守卫不过是监狱里捞出的亡命徒,虽凶悍,但在真正的战争家面前却是笨拙。
战斗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干脆。
穿过一扇扇半开的铁门,真相终于赤裸在眼前。白大褂们颤抖着举起双手,而在他们身后,是无数巨大的观察箱。
箱中囚禁的已不再是完整的人类,而是某种扭曲造物。它们有的肢体异化,有的皮肤呈奇异色泽,在营养液中缓慢浮动。
Krueger迈着闲散的步子,将枪搭在肩头,像个游客般挨个端详着箱中物。
嘶吼再次传来,然而并非来自眼前的囚笼,而是源自后方一扇紧闭的合金大门。
Ghost走向一个始终冷静的白大褂,一把扯下他胸前的门禁卡。那人却忽然开口,目光扫过他们:“你们真以为,上面不知道这里在发生什么吗?”
“那他们知道你们在司洛镇做了什么吗?”Keegan上前一步。
男人沉默片刻,抬起脸:“白纸黑字,自愿接受协议,有什么问题?”
Keegan笑了。笑声里没有一丝温度,面罩下的眼神似在看一具死物:“好一个自愿。利用人性弱点,将其侵蚀,带去无可挽回的代价,这不叫自愿。”
他缓缓拉动枪套筒,“这叫谋杀。”
“谋杀?”男人像是听见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嘴角夸张扬起,“那你们呢?你们手上沾染的血,难道少吗?”
Ghost淡漠扫了他一眼,迈步走向那扇沉重的金属门,“我们手上的血?都是你这路货色,干得比公文上的墨还快。”
他刷卡时轻笑一声,绿灯映在骷髅面罩上,“那味道,比你们的谎言要好闻得多。”
Krueger正弯腰观察着一个盛满腐肉的玻璃箱,闻言挑眉看向Ghost:“哈,你的舌头倒比你的枪管更锋利。”
这时,液压门缓缓开启,所有人不由自主停下动作望去。
门后矗立着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玻璃舱,三百六十度透明围合。在舱体中央的地面上,有一道裂口,正覆着层薄膜。
与他们初遇诡事时,在那消失建筑中见过的一模一样。
薄膜的另一侧,某些难以名状的生物正在缓慢蠕动,轮廓模糊,意义不明。
一个身形已发生畸变的男人,正死死贴在玻璃柱内壁上,拼命想要远离那道薄膜。薄膜每一下脉动,都引发他的哀嚎。Krueger认出这正是之前被注射药物后拖走的死囚。
“你们不是想看吗?那就看个清楚!”被Keegan制伏的白大褂忽然挣脱束缚,狠狠拍下控制台的红色按钮。
玻璃柱壁开始向内收缩,将囚徒推向中央那层膜。极致的恐惧让他发出嘶嚎。
“该死!”Keegan猛扑过去想要阻止,但为时已晚。
薄膜剧烈震颤起来,一条长着人脸的蜈蚣状生物从中钻出。不仅头部,就连每一节肢足上,都沾粘着闭眼的人脸。它直接扑向了那个在恐惧中畸变的猎物。
男人挥舞异化成肉瘤的胳膊奋力反抗,但那怪物将他缠绕,无数张人脸同时张开了嘴。
片刻之间,玻璃柱内只剩血污,那人脸蜈蚣的每一张面孔都被染红。它缓缓绕着圆柱攀了一圈,又钻回了那道膜。
“你们早就发现了混沌的裂口?不想着修复,却在这里进行这种惨无人道的实验?”Elias的声音里压着雷霆。
“修复?”那男人冷笑着。
“这就是最好的应对!了解它们,掌控它们!这道裂口早就存在,别说得像是我们打开的。至少我们的实验证实了,它们以恐惧为食。”
“呵,难怪需要你们这种真正的冷血动物在这里看守。”Keegan的声音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当然。否则那些怪物早就循着恐惧的气息,爬满整个世界了。”男人轻蔑的扫视着众人。
话刚落下,所有观察箱忽然响起密集的撞击声,那些畸变体同时撞向玻璃,一下,又一下,节奏整齐得悚然。
“怎么回事!?”研究人员失声惊呼。
那些白大褂们顾不得眼前枪口的威胁,发疯般扑向各自的操作台。
“1号机正常!”
“2号机数据稳定!”
“3号机……等等,那是什么?!”
玻璃圆柱内的膜突然如气泡般向上浮起。
所有屏幕在同一秒陷入黑暗。而观察箱里的撞击还在持续,像是心脏的搏动般,砰,砰,砰。
Price和Elias打出手势,所有枪口齐刷刷转向那些震颤的观察窗。
气泡在玻璃柱内膨胀,撞击声在回荡。墙壁开始似融蜡般软化,扭曲。
“不要恐惧!别让恐惧吞噬你们!”那个男人嘶声大喊,眼睛死死盯着圆柱里不断扩大的膜泡。
可是已经太迟了。一个白大褂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在拉长,分裂,像在照一面不存在的哈哈镜。有人尖叫着扑向金属门,手掌拍在门上,门却纹丝不动。
不是锁住了。是整扇门正在融化成某种柔软的,半透明的膜状物。
他们被困住了。
“窗户!看窗户!”一个研究员尖叫道。
每扇窗户后都开始浮起出同样的薄膜,膜后蠕动着那些模糊,无法形容的生物。实验室似乎都变成一座透明的囚笼,而囚笼之外,是另一个世界的呼吸。
那个男人缓缓回过头,望向那座浸满血雾的玻璃圆柱,此刻,那道裂口里浮起的膜泡,变成了一道瞳膜。
一只带着戏虐,正在窥视他们的眼睛。
他们所有人,都成了玻璃另一侧的展览品。
他忽然明白了,原来这里从来没有什么观察者与被观察者。当裂口出现的那一刻,界限已经消失。
他们所有人都只是玻璃缸里的鱼,或被观赏,或被送上砧板。
就像那些被他们制成畸变体的生命一样。只是这一次,轮到他们自己来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