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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特别之处 ...

  •   殿里混乱了一会,等到陈聆献和崔红氤一起将金年霄放平,那道哭声又响了起来,一低头,金洄按着金年霄的手臂,泪眼汪汪,上气不接下气。

      姚未敛蹲在旁边,轻轻拍着金洄的后背:“你……你别太伤心了。咱们又不是人,回头问问三世主有没有法子能把他再唤回来。”

      崔红氤在心里咕哝:千百年来没死过一个灵神,复生什么的还只是传说,能回来是好,要是只回来一半,岂不完蛋。

      金洄一顿,猛地抬起头:“真的?”

      姚未敛哄小孩似的:“对呀。”

      一下子金洄就没那么绝望了,用袖口使劲擦着眼泪,崔红氤懒得看他,转而将视线落在了方才金洄撞上的那名男子身上。

      他问女人:“这是你哥哥?”

      女人点了点头,男人自觉往前走了一步:“我是阿遥,她是阿望,见过各位大人。”

      崔红氤微微勾起嘴角:“名字挺好的。”

      这兄妹俩倒是对他们的到来毫不意外,崔红氤打量着二人,许是从小在神庙中长大的缘故,人颇有灵性,能感应到一些不属于凡间的东西。

      那就好说了,自己人。

      阿遥听见夸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挠了挠头:“多谢大人。”

      简单闲聊几句,问到个称呼,崔红氤又转回了目光。

      恰在这时,姚未敛似乎大有发现,喊了一声:“你们快来看!”

      崔红氤和陈聆献一同弯下腰,朝着姚未敛所指的地方看去,是金年霄的脸。

      “快看,金年霄是不是在笑?”姚未敛用最灵动的声音说出最瘆人的话。

      崔红氤严肃起来,盯着这张平静又惨白的脸瞅了瞅:“还真是。”

      “嘴角的确是朝上勾了一点。”陈聆献也端详着,点了点头。

      阿望被姚未敛一句话惊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现在正躲在她哥背后,不安地眨着眼:“他他他,他没笑啊。”

      四人同时抬头看向她,崔红氤反应了一下,恍然大悟后又失笑:“哦,你们可能看不出,因为这人平时嘴角恨不得拉到地里,这样。”

      他给这兄妹俩比划着,又指了指金年霄:“已经算在笑了。”

      兄妹俩这才放松下来,崔红氤回过头,正对上金洄利刃般地目光,时刻要他命似的。

      金洄嗤笑道:“您倒是还挺轻松。”

      崔红氤耸了耸肩:“不敢不敢,我要是笑都不笑了,那就是天要塌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年霄大人死了事情还不够大吗?!”金洄突然发作,暴跳而起。

      崔红氤仍蹲在地上,懒懒抬眼:“你可以了吧。”

      他心底不是不难过,只是此刻不能表现出来,若是大家都哭丧个脸,案子还查不查了?不光是他,陈聆献和姚未敛都这么想。

      金洄紧握的双手发着抖,五官气的扭曲,看见这人动也不动,倒显得他像个发狂的牲畜,心里的这股火就烧得更旺了。他已经气急,咬牙切齿道:“就算你被罚去了净水山,但若是让我查到年霄大人是因你而死,我一定会把你千刀万剐。”

      崔红氤嘴里轻飘飘荡出三个字:“你自便。”

      金洄气炸了。

      陈聆献无奈指了指尸体:“吵来吵去,你们有人管管金年霄吗?”

      这时候阿望也出来缓和气氛:“那个,恕我冒昧,事情才刚起头,大人们不要闹的这么僵嘛,要不先找找线索什么的?”

      姚未敛赶忙接道:“啊我觉得聆献姐和阿望小姐说的非常对,再晾着灵气都要散光了。”

      金洄:……

      几人围在尸体旁,姚未敛从手中化出一颗仙果,这颗仙果与寻常仙果不同,这是她的法宝,名为“玄清果”。可救命可要命,皆在她一念之间。

      虽然金年霄已经凉透了,但她仍想一试。玄清果在她手中闪了又闪,化成了小小光点,倏然击向金年霄。

      稍等片刻,没有反应,虽在意料之中,姚未敛还是重重叹了一口气。

      崔红氤打量着,又说出了那句话:“金年霄怎么会死呢?”

      无人回答,这是萦绕在众人心头的问题。

      在他们现有的记忆里,除非遇上了弑神法宝,且法宝的主人心生了弑神的念头,不然就算受了再重的伤他们都死不了。这也是千百年来为什么没有灵神陨落的缘故。

      其余三人都有意无意地扫了崔红氤一眼。

      崔红氤没抬眼,注意力放在金年霄胸口的血洞上,嘴上回应着几人的目光:“看我也没用,我这八个月被圣君和玄君一起关着呢,还要怀疑我,我找他俩说理去。”

      陈聆献柔声道:“不是怀疑你,金年霄死的实在蹊跷。”

      这时,崔红氤忽然从那血洞上瞧出了些端倪,他站起身来,望向神像上的梅花枝。

      陈聆献也顺着他的目光一起看过去:“发现什么了?”

      崔红氤看了半晌,肯定开口:“金年霄是被挂上去的。”

      金洄没好气道:“废话。”

      被甩了一路脸色,崔红氤有点不耐烦,但还是向这位贵公子解释着:“我说,他胸口上的血洞比梅花枝略大一圈,所以是先有的贯穿伤,再被人放上去的。”

      他的手指指向梅花枝尖端。

      “像晾衣服那样。”

      几人围在神像边上上下下比对了好几眼,果真如此。

      “可是为什么要挂在神像上呢?”姚未敛百思不得其解。

      陈聆献讲述道:“先前我翻阅文卷曾看到过几个类似的案例,杀害后移尸,又重新伪造现场,有的为了栽赃,有的为了报仇。”

      崔红氤:“这我要澄清一点,我跟金年霄顶多就是不合,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没理由动手。所以栽赃不成立,报仇更不成立。”

      姚未敛点了点头。

      陈聆献伸手探着金年霄的灵脉,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默了许久,崔红氤无意识揉搓着下巴,突然道:“还有一种可能。”

      金洄依旧把简单的话说得剑拔弩张:“直说。”

      崔红氤扫了他一眼,他是正儿八经坐了近千年的灵神,金洄从前不过是金年霄的部下,如今金年霄遇难他才接替了主子的位置,部下终归是部下,连回光结界都使不出,今后若金年霄回不来了,“犁殃公”这三个字也必然会黯淡下去。

      现在他们表面上算是平级,这人却是一点脑子不带。实力不够,能力没有,不知道有什么资格和金年霄一样冷嘲热讽。

      换做金年霄,崔红氤还乐意拌拌嘴,现在这个金洄,崔红氤是一点也不想和他计较。

      心里被冲得不舒服,也只是一闪而过,他回想着谲鸣和圣君古怪的举动,道:“也许曾经发生过冲突,但我们所有人都忘了,那个杀死金年霄的人还记得。”

      是了,谲鸣曾说他们忘记的事情还另外有人记得,如此推来似乎合情合理,崔红氤隐约感觉自己触碰到了一丝真相,云雾似乎被拨开了一点。

      然后他就听到了几声讥笑。

      金洄咧起一边嘴角:“要不要听听你说的什么梦话。”

      陈聆献收回探着灵脉的手,冷静道:“对于凡人来说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规律,但对我们来说,世道千变万化,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金洄还想说什么,陈聆献又打断他:“金年霄的确是被法宝所伤,而且一击毙命。”

      “一击毙命?”崔红氤疑惑。

      陈聆献无比确信地点了点头。

      他们几人无不头疼,明明种种线索都指向崔红氤,可偏偏这数月崔红氤也被关着。净水山那地方他们都没去过,就算能偷溜下凡,玄君和圣君也不是吃素的。

      如果凶手不是崔红氤,指向的就只有上面的三位了。

      事情突然变得有意思起来。

      商讨一番,什么也没讨论出来,或许破局之法就藏在梨温镇中。

      金洄已经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冲下山去把梨温镇掀个底朝天,姚未敛又按着他的肩膀坐了下去,浅眉拧紧:“现在不能打草惊蛇,咱等天亮再说。”

      “我等不及。”金洄抓狂。

      姚未敛脸上带着微笑,语气不容置疑:“等不及也要等。”

      阿遥和阿望为他们沏了壶茶,好生伺候着。水壶汩汩冒着热气,倒入茶盏中,烛火下雾气氤氲,茶香四溢。

      崔红氤独自坐在殿外台阶上,脑子里正想着事情,阿望递来一盏茶,喊了好几声大人他才听见。

      “啊,抱歉。”他微微低头致歉,从阿望手中接过茶盏,微微摩挲着边沿,径直送到口中,被烫了个正着,“嘶。”

      阿望回头恰好看到这一幕,操心着:“刚烧开的水是不能直接入口的!”

      崔红氤嘴唇还在刺痛,总算拉回了一点神智:“我走神了。”

      “看得出来。”阿望踌躇片刻,索性直接在崔红氤身旁坐下,“大人在想什么?”

      崔红氤并未排斥她的落座,反问道:“你们是因为什么请的愿?”

      阿望组织了一会措辞:“镇民们不对劲,整个梨温镇都很不对劲。”

      “有多不对劲?”

      阿望道:“就比如……山下那户,王大娘家。大娘很是热情,以前经常邀请我和我哥去她那吃她捣鼓出来的新点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家不让进了,而且死活不给看。”

      崔红氤视线飘飘落在台阶上,看起来心不在焉,其实听的一字不落。

      阿望:“若是只有大娘一家这样倒还不会疑心,但是整个镇子都这样,你说是不是不对劲。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总觉得镇子里见到的人越来越少了,本以为是我的错觉,结果我哥也这么想!意识到之后我和我哥都不敢下山了,想了想决定向你们请愿。”

      阿望一个人说的摇头晃脑:“请愿之后,诺,神像就变成那样了。”

      她伸出手往后一指。

      崔红氤顺着往回看,金年霄的尸身已经被覆于白布之下,金洄正坐在一旁冲着殿门外发呆,两人对视一眼,金洄立即转开了头。

      那崔红氤也转。

      他端起茶盏,看向夜空,许久没说话。

      阿望有些不自在,正准备起身回去,这时崔红氤却突然道:“你和你哥……挺特别的。”

      “嗯?”

      对方蹦出一句无厘头的话,阿望歪了歪头,谁知崔红氤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打算,她抿了抿嘴,接过崔红氤手中的空茶盏,留下一句招呼,施施然进殿了。

      阿望走后,崔红氤状似无意地回头,金洄已经不在那里了,陈聆献和姚未敛也没看到人。

      鼻尖隐隐萦绕着一股味道,这股味道从见到这兄妹俩的第一眼开始就没散去过。

      是大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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