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路医行》练习册小白

22、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这一餐，堪称林浅浅下山以来吃过的最丰盛、最满足的一顿饭了！有油亮亮的红烧肉，有绿油油的时蔬，有香喷喷的白米饭，每一样都让她感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之前赶路，不是啃干硬的窝窝头就是嚼没什么味道的干粮。就算偶尔借宿在好心村民家，看着那些家境贫寒的村民拿出珍藏的鸡蛋招待她们，看着他们家小孩眼巴巴望着鸡蛋咽口水的样子，林浅浅哪里忍心下口？总是推说自己不爱吃，或者偷偷把鸡蛋塞给小孩。偶尔运气好打到野味，她和白渺渺两个厨艺白痴，不是烤得半生不熟、带着血丝，就是外面焦黑如炭、里面还柴得塞牙，再不然就是去不净腥膻，难以下咽。
　　如今对着这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林浅浅简直如同饿虎扑食，吃得腮帮子鼓鼓囊囊，幸福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范风眠在一旁看着她的吃相，心中暗忖：上官前辈那般神仙人物，难道于厨艺一道竟如此……不堪？竟把孩子饿成这副模样？
　　白渺渺毕竟出身世家，受过良好的礼仪教导，即便腹中饥饿，吃相依旧优雅从容。她细嚼慢咽，时不时用公筷给林浅浅夹她够不到的菜，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眼中满是纵容和宠溺，柔声提醒：“浅浅，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小心噎着。”
　　饭后，范风眠本想安排三间上房，却被林浅浅果断阻止：“范先生，不用那么破费，两间就够了！” 她想着能省则省，而且和渺渺住一起也习惯了，更有安全感。
　　白渺渺听到林浅浅主动要求只要两间房，心中没来由地泛起一丝小窃喜，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她垂下眼睫，掩饰住唇边不自觉扬起的浅浅弧度。
　　进入宽敞整洁的房间，林浅浅欢呼一声，扑到那张铺着柔软棉褥的雕花大床上，满足地打了个滚，感叹道：“渺渺！你快来试试！这床比我们之前睡过的所有床加起来都要舒服一百倍！太舒服啦！”
　　白渺渺将药箱小心地放在桌上，开始整理随身物品。听着林浅浅孩子气的欢呼，看着她毫无形象地在床上打滚，白渺渺只觉得连日来的奔波疲惫似乎都被这温馨的一幕驱散了。
　　这段时间以来，风餐露宿，危机四伏，她确实过得不算好，身体时常感到疲惫。但是，她的内心却充盈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运用医术救死扶伤让她感到价值，阅读医书精进技艺让她感到充实，而能时时刻刻看到身边这个少女明媚灿烂、充满活力的笑容，更是让她从心底里感到……欢喜。
　　这就是知己之感吗？
　　如同古书记载的伯牙与钟子期，高山流水，得遇知音？
　　能与这样一个人相识、相伴、同行，分享旅途的艰辛与喜悦，感受着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与维护……
　　白渺渺看着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林浅浅，只觉得心中被一种柔软而饱满的情绪填满，暖洋洋的，让她忍不住也弯起了眼眸。
　　有点……小幸福呢。
　　由于时间尚早，林浅浅便兴致勃勃地拉着白渺渺，想要好好逛一逛这个以美酒闻名的温家镇。
　　街道两旁酒旗招展，酒香混合着各种小吃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一路闲逛，林浅浅不由地感叹：“渺渺，你发现没，这里的习武之人是真的多啊！” 随处可见佩戴刀剑、气息精悍的江湖客，他们大多聚在酒肆里，或高声谈笑，或默默独酌。
　　为啥习武之人都爱喝酒呢？，林浅浅歪着头，很不理解，我就觉得不好喝，又辣又呛。她脑海里甚至蹦出一个古怪的念头：难道喝酒能增加内力？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抛诸脑后，沉浸在小镇热闹繁华的氛围里。
　　她看见了街头卖艺的汉子表演胸口碎大石，看见了游方道士施展着看似神奇的戏法，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发现前面又一个地方聚起了层层叠叠的人群，议论声比看杂耍时还要嘈杂，带着一种惊恐和猎奇交织的情绪。
　　两人好奇地凑过去，只听人群中央，一个面色苍白、带着后怕神情的汉子正唾沫横飞地说着：
　　旁边有人急切地问：“大哥，到底怎么回事？听说……听说西边那个靠山的柳林村，一村子的人……都死光了？”
　　那汉子重重地点头，脸上恐惧更甚：“可不是嘛！男女老少，一个没剩！血流成河啊！”
　　“不是……不是听说还活了一个少年吗？”又有人插嘴问道。
　　听到这话，那汉子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混杂着厌恶、恐惧和一丝难以置信，他压低了声音，却又确保周围人都能听见：
　　“活着？你知道他为什么能活着吗？”他环视一圈，吊足了胃口，才用近乎气音的声音说道，“那少年……他根本就不是幸存者！他是江星那个妖女选中的‘替罪羊’！妖女对他说，只要他亲手杀光自己村子里所有的人，就能获得永生！然后……然后那个疯子，他居然真的信了！他把他爹、他娘、他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全杀了！一个都没放过！”
　　“嘶——”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都被这骇人听闻的真相震得头皮发麻。
　　“这……这怎么可能？那还是个半大孩子啊！”
　　“妖术！肯定是江星用了什么妖术控制了他！”
　　“太可怕了！这比直接杀了他们还狠毒啊！”
　　一来就听到如此惊天大瓜的林浅浅和白渺渺，也僵在了原地。
　　林浅浅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白渺渺的手。白渺渺的手也是一片冰凉，反手握住了她，两人都能感受到对方掌心的冷汗。
　　她们之前与江星交手，只觉得她武功诡异，理念歪邪，蛊惑人心。却万万没想到，她竟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令人发指的事情！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江湖仇杀或者邪教敛财，这是彻头彻尾的、对人性的践踏和毁灭！
　　那个活下来的少年，他余生将如何自处？他手上沾满至亲的鲜血，灵魂被永世禁锢在江星为他编织的、名为“永生”的绝望地狱里。这比死亡，更加残忍千万倍。
　　江星……
　　这个名字，此刻在两人心中，已然与“恶魔”画上了等号。
　　“渺渺，我们不去锦昌了！”林浅浅猛地抓住白渺渺的手腕，眼神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怒火与决绝，“我们先去找江星那个妖女！不把她揪出来，我咽不下这口气，也对不起那些枉死的村民！”
　　白渺渺感受到她指尖的力度和微微的颤抖，没有任何犹豫，重重点头：“好！我跟你一起去！” 她心中的愤怒与寒意同样需要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江星的所作所为，已然触及了她作为医者守护生命的底线。
　　两人一刻也不愿耽搁，立刻调转方向，再次来到了温家镇的四海书斋。令人惊讶的是，范风眠和顾知行竟然也在此处，似乎正在与书斋管事交谈。
　　白渺渺看到范风眠在此，略显惊讶：“范先生，您……也是四海书斋的人？”
　　范风眠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林浅浅可没心思寒暄，她大步走到范风眠面前，小手“啪”地一声拍在桌案上，震得笔墨纸砚都跳了跳，怒气冲冲地道：“正好！你们书斋消息灵通，有没有江星那个妖女的下落？快点告诉我！姑奶奶我这次非要找到她，把她大卸八块不可！”
　　范风眠看着眼前这只被彻底激怒、龇着牙的小老虎，苦笑了一下，语气带着劝诫：“我的小祖宗，你先消消气。江星这个人……她邪门的很，不仅武功诡异，那洗脑蛊惑人心的功夫更是一流，你……你未必惹得起啊。”
　　“你瞧不起我？！”林浅浅眼睛瞪得更圆了，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我打不过她？上次要不是她那些信徒拦着，我早就……”
　　范风眠看着她那副“你敢小看我我就跟你急”的模样，心中无奈叹气。他转念一想，以上官燕那护犊子和爱看热闹（兼暗中磨砺徒弟）的性子，绝不可能真让这小家伙独自去面对如此危险的敌人，说不定此刻就猫在哪个屋顶上或者树梢间偷看着呢。把消息告诉她，或许反而能引出江星，甚至……能让上官燕那个魔鬼早点出手解决这个祸害？
　　想到这里，范风眠不再犹豫，他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说道：“并非瞧不起你，而是此獠确实危险。罢了，告诉你也无妨，但你们务必谨慎行事，切不可贸然动手！”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道，“我们刚收到的最新消息，江星……那个妖女，此刻极有可能，就潜伏在温家镇！”
　　“什么？！”林浅浅和白渺渺同时惊呼，背后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她竟然就在这个看似平静祥和的小镇上？！
　　“至于她具体藏在何处，以何种身份隐匿，我们尚未查明。”范风眠补充道，眉头紧锁，“此女易容术高超，精于伪装，且心思缜密，善于利用人心弱点。她就像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你们在明，她在暗，形势对我们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