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四世同堂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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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侭昀往副驾驶的车门又缩了缩，帽檐压得几乎盖住整张脸，只留下紧绷的下颌线。
后座传来窸窸窣窣的自我介绍声，他一个字都懒得听进去，眼皮半阖着，像是在假寐，实则透过隔着帽檐缝隙，死死钉在旁边的安池年身上。
戴个头盔也不知道在显摆什么……
这么高摔下来还能开车？
腿都瘸成那样了……等等……
他眼珠微动，猛地睁开：“你开个屁的车！”声音又冷又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安池年操控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头盔微微偏转，仿佛在无声询问：嗯？
他透过头盔，似乎精准地捕捉到了阮侭昀帽檐阴影下那点不正常凸起的轮廓线——是那块该死的羊角。
但他什么都没说，反而语气轻松地开口，声音从头盔下传出来，带着一丝爽朗的笑意：“话说，搭把手的老兄，怎么称呼你这位……嗯……临时战友？”
“关你屁事。”阮侭昀想也不想，硬邦邦地怼了回去，“爱叫什么叫什么。”
“行，” 安池年从善如流，“那就搭档吧。”
方向盘在他手里一打，车身流畅地甩开侧面一辆试图别过来的破车。
阮侭昀看着安池年这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就莫名火大。
“……”
他嘴角一撇，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飞快地嘟囔了一句：“搭你个头，谁跟你搭……”
声音含糊不清，但那股子嫌弃劲儿是个人都听得出来。
“好的，搭档！”安池年像是完全没接收到他的抗拒信号，愉快地自说自话。
简棠舟缩在后排角落，看着驾驶座和副驾这诡异的“交流”，忍不住嘴角抽搐。
车窗外掠过的城市废墟透着死寂。安池年那声音……越听越耳熟！
某个不太愉快的记忆碎片猛地蹦出来——上次在另一个频道，他好不容易摸到一个可以进入下一个身份的道具，结果被一个同样戴着头盔的家伙三言两语套走，溜得比兔子还快！
这腔调……
“嚯？好巧？”安池年似乎从后视镜瞥到了简棠舟精彩纷呈的脸色，随口又来了一句。
简棠舟表情瞬间裂开，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假笑：“额……是啊……真、真巧……”声音都在发飘。
瘟神！绝对的瘟神！
“你们认识？”阮侭昀不耐地插嘴。
安池年头都没回，语气无辜又坦荡：“不认识啊。我就顺口搭个讪，结果这位朋友表情跟活见鬼似的，啧。”
他甚至还耸了耸肩。
简棠舟：“……”
妈的，诈我！
他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脸颊，恨得牙痒痒。
他算是明白了，安池年跟他一样是来“串频道”捞好处的，结果他自己串进来就出不去了！
现在彻底绑定在这破车上了。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贪那张红票了！
就在这时！
轰——！！！
侧面一辆越野车狠狠撞了上来！
巨大的冲击力让面包车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车身剧烈横移，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叮——恭喜抵达弘光大桥］
［第一辆冲破终点线的勇士，将获得快递藏匿点的独家线索！加油！］
“麻烦……”
安池年被安全带勒得闷哼一声，但握方向盘的双手纹丝不动，瞬间将几乎失控的车身重新控稳。
他飞速扫了一眼后视镜，后座一片狼藉。
“后面的姐姐和小朋友，坐中间抱稳！”安池年声音急促却依旧清晰。
“你们喜欢玩碰碰车吗？”
宁休言揉着被撞痛的肩膀，脸色发白：“……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不喜欢也没办法，”安池年无所谓地说着，“现在，由我安师傅，带大家体验一下……弘光大桥限定版——碰碰车！”
“系好安全带——”
话音刚落，安池年一脚油门到底！
破旧的面包车义无反顾地朝着侧面试图再次撞来的另一辆车狠狠怼了回去！
哐！！！！
剧烈的碰撞！
“疯子！”阮侭昀被巨大的惯性甩向车门，肩头撞在铁皮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他下意识死死抓住头顶的扶手。
接下来的几分钟，整座弘光大桥变成了一个血肉横飞的碰碰车场。
安池年驾驶着这辆破面包，在密集的车流中左冲右突，每一次撞击都精准、野蛮、带着同归于尽的狂气！
就在他们即将冲破最后几辆拦截车的包围，桥对岸的轮廓在望时——
哗啦——咔！
一根带着倒钩的黑色金属链爪从侧后方甩来，勾穿了驾驶座的车窗玻璃。
锋利的爪尖险险擦过安池年的头盔侧面！
车窗瞬间粉碎！
“掌一下方向。”安池年说着，随后空出左手抓向那条试图将他拖出去的铁链。
“……”
几乎是同时，阮侭昀想也没想，他整个人直接扑了过去，左手死死按住安池年抓向铁链的手腕，硬生生将他压回座椅！
同时他半个身子挤过驾驶座空隙，抓住铁链，指腹瞬间被倒钩割破！
他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试图解开那死死扣在车窗铁框上的钩爪！
“嘶……搭档你劲儿真大……” 安池年被他死死按着，头盔里传来一声带着痛楚的抽气。
“烦不烦?腿瘸了还逞什么能！开你的车。”阮侭昀头也不回，声音压抑着剧痛和怒火。
安池年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护目镜后的视线似乎凝在阮侭昀的额角上，停留了半秒。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迅速反手重新握紧方向盘，稳住车身。
瓷刀片不知何时滑到指尖，对着钩子连接处一撬。
哐当！铁钩终于松动脱落！
面包车如同挣脱束缚的野马，在安池年一脚油门到底的咆哮中，在最后一缕天光消失前，狠狠冲过了桥头！
【弘光大桥 - 对岸】
窗外的天色彻底沉了下来，浓重的暮色笼罩着这座如同巨兽骨架般的荒凉大桥。
导航屏幕亮起，一个闪烁的光点指向了桥头不远处一家闪烁着微弱、却显得格外诡异的“24小时”霓虹灯牌的便利店。
安池年缓缓将车停在便利店门口那圈惨白的光晕里。
他熄了火，车厢内瞬间陷入一种压抑的安静。
他扭过头，看着车内一张张惊魂未定的脸。
“都杵着干嘛？”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语调依旧轻松，
“下车。”
“晚上外面不太平。”
他推开车门，动作带着明显的滞涩，拖着那条伤腿，一瘸一拐地落地。
那柄消防斧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手中，随意地拄在地上当拐杖。
“放心，”他的声音有点闷，“频道不一样，我对你们没兴趣。”
阮侭昀几乎是第一时间推门下车，夜风吹在脸上，才让他因剧痛和肾上腺素狂飙而发烫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
齐晨远紧随其后，压低声音对阮侭昀说：“这人……太危险也太不稳定。要不要……”
他做了个隐晦的手势。
“我劝你们省省力气。”
简棠舟揉着发痛的脸颊，也从车里钻出来，语气带着点后怕，“人家跟我们压根不是一个‘段位’的。你们频道的新手村小怪，在他眼里可能就是盘菜。”
他指了指自己脑袋，又指了指安池年的方向，“差太远，懂不？”
阮侭昀像没听见齐晨远的话，目光只落在安池年踉跄却依旧挺直的背影上。
他拉上帽子，遮住羊角，没理会齐晨远，只低声对宁休言说了句“看着点”，便快步跟了上去。
便利店的玻璃门早已碎裂，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一脚踏进去，空气似乎更冷了一些，像是在冷冻柜里一般。
货架东倒西歪，空荡得像被洗劫过无数次。
几盏时明时灭的应急灯投下惨白而跳动的光影，更添几分诡谲。
阮侭昀这才感到胃袋一阵强烈的抽搐，饿得像是火烧火燎。
他走向最近的货架，目光扫过那些包装破损的空盒子，眉头紧锁。
然后，他看到了。
每一个空荡荡的货架隔层上，都醒目地放着一本或几本摊开的硬皮笔记本。
本子上密密麻麻画满了手工绘制的数独格子，数字填得满满当当。
旁边还用红笔极其潦草地标记着高昂到离谱的“价格”：100 Ador，200 Ador……甚至更高！
意思很明显——要食物？
要么解开这地狱难度的数独，要么支付天价Ador！
阮侭昀拿起一本，随便翻开几页。
那些数独的难度简直令人发指，不仅仅是最基础的9x9，还有16x16，甚至混杂了字母和特殊符号的变种！
“……”
这他妈是便利店还是数独考试现场？！
他不服输地找了一支快没墨的笔，试图在一个相对简单的格子上填了几个数字，但没几步就陷入死局。
“靠……”
他随手将本子丢回货架，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紧接着他循着声音走向便利店最深处，靠近后墙的地方。
那里，安池年已经清理出一个不大的空间，点燃了一小堆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碎木片和废纸板，跳动的橘红色火焰驱散了一小片寒冷和黑暗。
他旁边摊开着一个军绿色的睡袋，自己则靠着墙壁坐下。
此刻，安池年正低着头，专注地处理着他那条伤腿。
他不知从哪弄来了两块带着毛刺的钢板，用几根粗布条，死死地捆扎在自己明显变形肿胀的左小腿上。
地上散落着一些废弃的金属零件和螺丝，显然都是他临时找的“医疗用品”。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
只有在那钢板边缘狠狠压进肿胀皮肉时，他握着扎带的手才会出现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
阮侭昀就站在几步开外。火焰跳跃的光芒在他帽檐下投出明明灭灭的暗影，让人看不清表情。
他沉默地看着，看着那狰狞的伤处，看着安池年熟练到令人心头发冷的处理动作。
终于，安池年似乎完成了初步的固定，长长吁出一口气，身体微微松懈下来。
他似乎这才察觉到背后的视线，抬起头，转向阮侭昀藏身的阴影。
“怎么？”
那声音透过疲惫，依旧带着那股懒洋洋的劲儿，仿佛刚才那地狱般的操作只是件小事，“饿了？自己拿。免费的玩意儿都在那边桌子上。”
他抬下巴指了指火堆旁——几个打开的牛肉罐头和几瓶水。
他指的是那些靠解开数独免费拿的食物。
阮侭昀没动。他的目光从安池年缠得像粽子似的“钢板腿”，缓缓移向火堆旁的空罐头盒。
又抬眼，看了看货架上那些标着天价的普通食物，最终落回安池年的头盔上。
一个荒谬又无比清晰的认知击中了他。
“……你就做了这么多？”
阮侭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
他说的是那些数独本。
安池年顺着他的目光，也瞥了一眼货架上的“难题”，头盔里似乎传出了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点理所当然的狂妄：
“啊？就那玩意儿？”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背靠着墙，声音里混进了几分漫不经心：
“很难吗？”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四世同堂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