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tic频道 1021》Gra鸦

52、命运号列车·完

　　阮侭昀的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

　　不是黑暗。

　　入眼是堆积如山的垃圾，扭曲变形的金属框架、碎裂的塑料、破败的家具残骸……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末日坟场。

　　他正躺在一堆看不出原状的织物上。

　　熊娃娃……说好马上回来……又食言了……

　　一个委屈又暴躁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带着点孩子气的执拗，随即被他烦躁地压下去——这种时候想什么娃娃！

　　“啧，今天东西怎么这么少？”一个粗嘎的抱怨声很近。
　　“嗯？这是个啥？”
　　有什么东西戳了戳他的脸颊。

　　阮侭昀忽然转头，视线直直撞上一个蹲在自己面前、披着肮脏兜帽的“人”影。

　　“呀啊——！”

　　那东西被这突如其来的瞪视吓得怪叫一声，像受惊的耗子般手脚并用地窜进阴影堆叠的垃圾山里，只留下一个仓惶的背影。

　　“……”

　　……什么东西？

　　阮侭昀撑着手臂坐起身，抹了把脸上残留的粘液，嫌恶地皱眉。

　　［叮——请选择出牌。］
　　提示音在脑中响起。

　　他这才注意到，那个“列车管理员”——此刻已换上了一身缀着金色纽扣的列车员制服，帽檐压得极低——正无声无息地站在一堆扭曲的废铁旁。

　　他手中悬浮着那副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卡牌幻影。

　　阮侭昀低下头，梅花A在掌心静静躺着。

　　随后他又盯着列车管理员那模糊在帽檐阴影下的脸孔。

　　公交车……
　　循环的起点……

　　如果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潜伏在43路公交车上，混迹在他们这群“羔羊”中间……那么，所谓的“命运号列车”，或许在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它的“旅程”？

　　那辆没有起点和终点的公交车，本身就是循环的一部分？

　　一个冰冷到让人灵魂都战栗的念头清晰地浮现：打破循环……就从源头扼杀！把最初的茧房……捅穿！

　　他不再犹豫，捏紧了那张散发着矛盾气息的梅花A卡牌：

　　“出牌。梅花A。”

　　“攻击……43路公交车！”

　　牌面上那点苍白的火焰骤然爆燃！

　　［攻击43路公交车］
　　［判定中……］
　　死寂般的短暂停顿。
　　［结果：胜利！］
　　提示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颤！
　　［完成成就：“衔尾蛇的破碎之牙”］
　　［蛇牙终于咬碎了循环的尾巴］

　　站在废铁旁的列车管理员僵硬地颔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背后的空气开始扭曲、碎裂。

　　光影急速流转，失重感混杂着呕吐欲，最终被平稳的震动所取代。

　　再次脚踏实地时，阮侭昀发现自己坐在了一节异常安静的车厢里。

　　不是之前的任何一节。

　　这里的灯光柔和稳定，座椅是流线型的银白色材质，触感舒适。

　　正前方，是巨大的、弧形的透明驾驶舱窗，窗外是飞速掠过的、由无数色彩斑斓的流光组成的奇异隧道。

　　驾驶座是空的。

　　不，有“人”在。

　　正前方，一个穿着银白色镶金边制服的身影端坐在宽大的驾驶椅上。

　　宽大的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涂着暗紫色蔻丹的指尖。

　　她胸前别着一朵鸢尾花。

　　随后她缓缓转过头来。

　　“请稍作休息，即将到达静养巷。”

　　她微微侧身，露出操控台上复杂闪烁的光点。

　　“这里是命运号列车的操控室，请问有什么需要服务的吗？”

　　服务？阮侭昀绷紧了身体。

　　他沉默着，警惕地盯着那顶宽大的帽子，试图从阴影中捕捉哪怕一丝情绪。陷阱？还是另一个层面的规则？

　　那身影安静地等待了几秒，似乎并不意外他的沉默，再次开口：“请这位乘客放心，本辆列车的广播系统已出现…临时性故障…请等待维护。在此期间，本频道处于静默状态。”

　　广播……坏了？

　　阮侭昀的心脏一跳。

　　这意味着……暂时听不到那些该死的Rev.的评价？

　　那些无处不在的视线……被切断了？

　　眼前这个“人”，有能力干扰频道？

　　无数疑问像沸腾的气泡涌上来：你是谁？这车到底去哪？为什么要选我？

　　最终，他憋出来一句与其说是提问不如说是发泄的废话，声音干巴巴的：“有火车票吗？”

　　问完他自己都想翻白眼。

　　蠢死了！问哪门子票！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绽开一个笑容，仿佛被这个天真的问题逗乐了：“当然。”

　　她从制服内侧口袋取出一张卡片，递向阮侭昀。

　　“这是A级通行证，可以随时登上本趟列车。”她顿了顿，补充道，“仅限一次使用哦。”

　　［你获得了A级“通行证”］

　　阮侭昀迟疑了一瞬，才伸手接过。

　　“凭借此证，您可以随时再次登上本辆列车，但仅限使用一次哦。”

　　她微微欠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几乎同时，列车发出轻微的刹车声，窗外流动的黑暗凝固下来，显露出一片飘散着灰色薄雾的站台轮廓。

　　“静养巷”到了。

　　列车的门无声滑开，一股带着陈旧木料和苔藓气息的湿润空气涌入。

　　阮侭昀攥紧那张通行证卡片，站起身。

　　额角的羊角凸起依旧顽固地存在着，提醒他一路走来的狼狈。

　　“我‘乘客’的身份结束了。”

　　他盯着女子，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执拗，更像在自言自语地强调，“这东西，也该收回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女子轻轻摇头：“抱歉，这是另一位尊贵的乘客赠予您的……‘小小纪念’。礼物一旦送出，概不退换。”

　　“……”

　　阮侭昀心里骂了句脏话，嘟囔着：“……谁稀罕这种纪念品。”

　　他迈步走向开启的车门，准备踏上那片陌生的站台。

　　就在他一只脚踏出门槛的瞬间，女子的声音自身后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温馨提示一下，只有无罪之人才能登上这辆列车。”

　　女人笑了笑，“期待您下次再次光临……请记得，分享旅途的‘五星体验’。”

　　［您认为本次列车如何？评分。］

　　一个虚拟的、闪烁着五颗星的光屏突兀地悬在阮侭昀眼前。

　　评分？

　　阮侭昀瞥了一眼光屏，又回头看了一眼操控室内那个静静伫立的身影。

　　一丝荒谬感涌上心头。

　　分享体验？

　　给谁看？

　　在这个暂时屏蔽频道的空间里？

　　他明白了。

　　这是个文字游戏。“五星”，就是五个星级的评价。

　　分享？

　　呵，频道都断了，分享个鬼。

　　他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手指带着点不耐烦和报复性地，在光屏上最暗淡的那颗星……轻轻一点。

　　光屏消失。

　　他头也不回地踏上了“静养巷”的站台。

　　车门彻底合拢。列车悄无声息地滑入雾气深处，消失不见。

　　［第五位Citm成功下车！让我们鼓掌撒花！呱唧呱唧——］

　　［Liey N100632189频道的故事一命运号列车到此圆满结束！撒花~］

　　［哦呀？看来这次精彩的“落幕”让不少尊贵的Rev.都兴趣盎然呢~］

　　［如果您喜欢本频道的风格，记得常来捧场订阅哦！Liey爱你们~］

　　一张散发着微光的陈旧牛皮纸出现在他面前。

　　人物：阮侭昀
　　状态：已脱离“序章”
　　属性：诡谲·窥隙者
　　请为你的故事命名： [混乱之种] [荆棘王座] [暗巷低语] …［Cœur de l'été］

　　一排排浮夸的中二名字看得阮侭昀眼角直抽。

　　最终定格在一个相对顺眼、至少不那么羞耻的词组上：Cœur de l’été。

　　就它吧，反正看不懂。

　　看不懂就是最高级的。

　　［故事命名：《Cœur de l’été》］
　　［您获得100Ador］

　　几乎是立刻：
　　［迷途的羔羊向您发出私人赞助：20Ador 是否接受？］

　　阮侭昀看着那行字，没有任何动作。

　　接受？谁知道那只羊安的什么心。

　　欠一个Rev.人情？他宁愿穷死。

　　不。

　　［迷途的羔羊的赞助已撤回。］

　　［捣蛋鬼进入频道］

　　［捣蛋鬼疑惑自己去举报的时间里，怎么就结束呢？］

　　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传来。

　　阮侭昀转头，看到宁休言和齐晨远一脸疲惫和惊魂未定地从站台另一侧的光晕中走了出来。

　　宁休言快步走来，眉心紧锁：“你最后……怎么出来的？那个操控室……”

　　阮侭昀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拉开一点距离，面无表情：“掉坑里了。”

　　他敷衍了一句，目光扫过两人身上残留的污渍和宁休言手臂一道新添的划痕。

　　“你们呢？” 他看似随意地问，眼神却在宁休言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那双人卡……

　　齐晨远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别提了。最后那个车厢……‘懒惰’……简直是个时间泥潭，差点陷在里面出不来。解了个该死的……什么‘安逸即毒’的谜题才脱身。”

　　他刻意没提具体过程。

　　陆陆续续的，又有许多人从车厢上下来。

　　宁休言刚想追问阮侭昀的“坑”，以及提起队长顾时翁，刺耳的广播再次响彻这片空间：

　　［紧急任务通告！］
　　［尊贵的「■■■■」Rev.于Liey N100632189频道发布悬赏任务：限时递送四份“特殊包裹”至指定地点！］

　　［任务奖励：送达后至少可获得通往「极速街道」的邀请函 x 5］

　　［附加规则：未持有200Ador的Citm将在任务启动后，强制分配至随机Rev.名下！］

　　［限时三天］

　　［任务区域已加载——倒计时开始！］

　　为什么要强制分配?阮侭昀想着。

　　“跑！” 齐晨远第一个反应过来。

　　站台四周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和沉重的脚步声！

　　“极速街道……?”宁休言喃喃自语一瞬，被阮侭昀注意到。

　　雾气深处，影影绰绰的扭曲身影正以惊人的速度迫近！

　　没有犹豫，三人朝着站台外唯一可见的、闪烁着稀疏霓虹的街道狂奔而去！

　　几辆喷涂着“瞬达快递”字样的面包车歪歪扭扭地停在路边，成了唯一的希望灯塔。

　　人群在嘶吼、抢夺、厮杀！

　　“找能上车的！快！”宁休言挥开一个扑上来想抢他背包的瘦高个，对阮侭昀喊道。

　　阮侭昀眼神一厉，没有冲向最近的面包车，反而一脚踹在旁边一个废弃铁皮桶上！

　　巨大的噪音瞬间吸引了附近几只机械骨架怪物的注意。

　　他转身，主动冲向了侧面扑来的两个面目狰狞的Citm！

　　拳头带着破风声砸在对方脸上，动作狠戾精准。

　　他需要清出一点空间，让宁休言和齐晨远有机会抢车！

　　混乱中，他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侧前方一条堆满垃圾的窄巷阴影里，有半张脸飞快地缩了回去！

　　巷子深处。

　　简棠舟缩着脖子，背靠着墙壁，烦躁地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短发。

　　“妈的！车呢？！都他妈被抢光了！”

　　王本德低声咒骂着，手里的铁管不安分地敲打着地面。

　　“急什么！等他们抢得差不多了，总有漏网之鱼！”

　　另一个瘦高个，杜岚，眼神阴鸷地扫视着巷子外混乱的街道，“姓简的，你那VIP票呢？真被姓阮的抢了？”

　　简棠舟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然呢？他下手忒黑！还敲诈我Ador！我就剩这点保命钱了！”

　　他下意识地捂紧口袋。

　　“操！废物！”王本德朝他啐了一口。

　　“你行你上啊！”简棠舟立刻反唇相讥，但底气不足。

　　三人互相瞪着，气氛紧张。

　　他们是临时搭伙，纯粹的利益捆绑，随时准备卖掉对方。

　　“那……那辆！”杜岚突然眼睛一亮，指向街角。一辆车门歪斜敞开、看起来还能动的银灰色面包车！

　　似乎刚刚结束一场小规模混战，车边暂时没人！

　　“快！”三人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冲出巷子，朝着那辆“漏网之鱼”狂奔！

　　王本德第一个冲到，庞大的身躯卡住门口，杜岚紧随其后往里挤。

　　简棠舟落在最后，眼看就要冲上车——

　　一只沾着灰尘的球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踏在了车门框上，正好拦住他的去路。

　　简棠舟差点撞上去，抬头一看，心脏瞬间跌入谷底。

　　阮侭昀！

　　对方正斜靠着车门框，低着头，帽檐在脸上投下大半阴影，只能看到他那线条紧绷的下颌和微微勾起的、带着十足恶劣意味的嘴角。

　　他额角那只暗红色的羊角，在霓虹乱闪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邪异。

　　“哟，换装了？”

　　阮侭昀的声音不高，目光在简棠舟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女士外套上溜了一圈。

　　简棠舟头皮发麻，强笑道：“呃……阮哥？真巧啊！那个……借过一下？”

　　“行啊。”阮侭昀答得爽快，那脚却纹丝不动。“过路费。”

　　“什么？”

　　“Ador。每人20。” 阮侭昀言简意赅。

　　他知道这东西能转让，宁休言提过。他现在手里只有基础奖励的100Ador，离200的安全线还差得远。

　　虽然转让的数量不多，但总比没有好。

　　车里的王本德和杜岚脸色剧变！

　　他们刚才也听到了那任务播报！

　　200 Ador是保命线！

　　“妈的！跟他废话什么！”王本德怒吼，想挤出来。
　　“闭嘴！”

　　杜岚低喝，眼神闪烁不定。他飞快权衡，一咬牙，对着自己手腕上的光屏点了两下，又推了王本德一把：“给他！”

　　“请问您的称号……”

　　阮侭昀思考了一会，他忘了还要想一个绰号来着。

　　反正都一样。

　　“Ghost。”

　　两道微光从王本德和杜岚身上飞出。

　　［+20 Ador］
　　［+20Ador ］

　　阮侭昀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依旧锁在面如土色的简棠舟脸上：“你的。”

　　简棠舟快哭了！

　　他身上就剩下……那张惹祸的VIP红票了！这东西现在等于催命符！
　　“阮哥……行行好……”

　　“三、二……”

　　“给给给！”简棠舟闭着眼，把那张暗红色的车票塞到了阮侭昀手里。

　　下一秒——
　　砰！

　　一记干脆利落的上勾拳结结实实砸在他下巴上！

　　“嗷——！”简棠舟痛呼一声，眼前金星直冒，差点当场去世。

　　阮侭昀收回拳头，甩了甩手腕，仿佛只是拍飞了一只苍蝇。

　　他收起红票和刚刚收到的40 Ador，终于慢悠悠地挪开了那只挡路的脚。

　　“滚后面去。”

　　阮侭昀没收Ador，但这一个上勾拳是他对简棠舟在崩塌房间偷票行为的报复。

　　等价交换，他觉得公平。

　　“谢了。”

　　简棠舟捂着剧痛的下巴，欲哭无泪地挤上车，心里把阮侭昀咒骂了八百遍。

　　［人数扫描中……］
　　［八人］
　　［准备开车！］

　　车门开始缓缓自动关上。阮侭昀也迈步上车，直接坐进了副驾驶座，把身子重重地往车门框上一靠，闭目养神，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车内气氛极其压抑。

　　宁休言坐在中排靠窗位置，皱着眉看着阮侭昀额角明显更狰狞了一点的羊角。

　　齐晨远坐在宁休言旁边，面色凝重地观察着车外。简棠舟、王本德、杜岚挤在后排，眼神复杂，带着怨恨和后怕。

　　最后面角落里，坐着一对紧紧依偎的母女。年轻的母亲脸色苍白，死死搂着自己怀里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那小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却异常安静，不仅没有哭闹，反而伸出小手，一下下地拍着母亲的后背，小声说着：“妈妈不怕……不怕……”

　　轰！！！！

　　几乎就在车门合拢的瞬间，车外传来几声爆裂声！夹杂着几声临死前绝望的哀嚎。

　　车窗外，那几个没来得及上车的Citm身体不断爆裂，随后化作几蓬猩红的血雾弥漫在紫色的雾气中！

　　驾驶座空空如也。一个穿着劣质快递员制服的塑料假人僵硬地握着方向盘，脸上挂着永恒不变的、僵硬的微笑。

　　“你刚才……为什么愣住呢？”阮侭昀闭着眼睛问着。

　　宁休言停顿了一会，毕竟现在这些人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队长是说……”

　　简棠舟忽然开口，“你们不知道极速街道?”

　　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车外传来！

　　“我操！又怎么了？！” 简棠舟尖叫。

　　阮侭昀猛地睁开眼！

　　只见街对面一栋至少有二十层的巨大废弃商业楼，从中间位置轰然爆开！

　　赤红色的火焰裹挟着浓烟和建筑碎片，冲天而起！

　　在漫天飞舞的烈焰和碎片中，一个身影如同神兵天降！

　　一辆造型极其夸张的深黑色重型摩托车，咆哮着从爆炸的豁口中冲了出来！

　　车身在空中划过一道狂野的弧线，车手紧伏在车身上，一身紧身的黑色战术背心勾勒出精悍的线条。

　　露出的手臂以及脖子都被绷带缠绕，腰部被一条宽大的战术腰带横七竖八地紧紧束住。

　　最醒目的是他头上的——一个印着骷髅头图案的全覆式黑色机车头盔！

　　摩托车在半空中调整姿态，轰鸣着砸向他们面包车前方不足五米的街道地面！

　　砰——哗啦！

　　金属撞击声！

　　摩托车落地滑行，擦出刺眼的火花！

　　而车手，在巨大的惯性下，脱离车身翻滚着重重砸在面包车的前引擎盖上！

　　“嘎吱——！”面包车司机似乎被这变故惊动了，猛踩刹车！

　　车头被砸得凹陷下去一块。

　　引擎盖上的车手似乎摔得不轻，他挣扎着撑起身体，晃了晃带着骷髅头盔的脑袋，发出一声吃痛的抽气。

　　隔着布满裂纹的车窗玻璃，阮侭昀似乎能看到头盔护目镜下那双眼睛，但转瞬即逝，阮侭昀什么都没捕捉到。

　　那个男人动作极快，反手从背后抽出一柄寒光凛凛的巨大斧头！

　　他无视了车内众人惊骇的目光，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地走到副驾驶的窗边。

　　笃、笃、笃！

　　他用指关节敲了敲阮侭昀旁边的车窗玻璃。然后，他尝试着去拉门把手。

　　“别让他进来！谁知道是什么怪物！”齐晨远的声音带着强烈的戒备和排斥。

　　“你安静点。”宁休言的眉头皱得更紧，目光却紧锁着车外那个身影。

　　阮侭昀没说话，只是隔着车窗，冷冷地注视着那个戴着骷髅头盔的男人。

　　对方似乎也感知到了他的目光，透过深色的头盔镜片，两人短暂地对视了一瞬。

　　阮侭昀发现，他无法透过这个头盔看到那个人的眼睛。

　　“……”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那人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解车内人的“不友好”。

　　就在这时，引擎再次启动，面包车准备绕过前方的摩托残骸继续前进。

　　就在车轮刚有滚动趋势的瞬间——

　　“啧。”

　　车外传来一声带着点无奈和不爽的咂嘴声。

　　男人放弃了拉门。

　　他拖着受伤的腿，绕过车头，走到了驾驶座门外。

　　下一秒，在所有人倒吸冷气的声音中——

　　他抡起了那柄斧头！

　　轰！！！！

　　副驾驶的玻璃窗被震得嗡嗡作响！

　　驾驶座的车门连同锁扣区域，被那狂暴的一斧硬生生劈开了一个豁口！

　　男人将斧头从豁口处扔进驾驶室，差点砸到司机腿上。

　　然后他一手扒住扭曲的车门框，身体灵活地一缩，直接钻进了驾驶座！

　　那个僵硬的假人快递员被他毫不客气地一把揪起，像丢垃圾一样从刚砸开的门框里扔了出去。

　　噗通一声，假人摔在路边的污水里。

　　［滴……检测到驾驶权限强制变更……］
　　［信息同步中……］
　　［当前乘员：九人。］
　　［任务目标更新：你们是伪装成‘瞬达快递’快递员的特别调查员。］
　　［请即刻领取任务详情，前往指定区域。］

　　那人坐稳在驾驶座上，随手调整了一下有些歪斜的后视镜。

　　他似乎完全没在意自己刚才的暴力行为造成了多大混乱，也没管身后数道或恐惧或震惊的目光。

　　他偏过头，隔着头盔，视线似乎落在了副驾驶座上的阮侭昀身上。

　　停顿了那么一两秒。

　　然后，他抬起手，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自己头盔的侧面，发出“叩叩”两声。

　　接着，一个带着点懒散痞气的声音传出，

　　“Hi？”
　　“刚有点急，方式暴力了点。怎么都哑巴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复杂的操控台上摸索着，找到了启动键，啪嗒按下。

　　引擎重新启动。

　　没有人回应。

　　阮侭昀面无表情地回视着那漆黑的镜片：
　　“不装会死？”

　　男人：“……？？？”
　　他似乎真的愣住了。

　　我……装什么了？
　　随后他拍了一下自己的头盔。

　　“啊，忘了，初次见面，安池年，我的名字。”

　　一股无名火窜上阮侭昀的心头。

　　这算什么？

　　暴徒式的登场，然后若无其事地打招呼？

　　安池年哼着调子，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紧接着阮侭昀被惯性甩在椅背上，本就疼痛的肩膀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安池年又转过头看了一下阮侭昀。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头盔拧下来当球踢！开你的车！”

　　“……” 安池年的动作顿了一下。

　　“我是司机。一辆车没有司机是不能出发的。”

　　“让你专心开车。”阮侭昀再次一字一句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