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的鸟，宜居的岛》忆庭

10、Chapter10

　　舍友a将手指中的香烟递给康莱，凑近乎道：“今晚是什么风把你给吹回来了。”话语中竟是妩媚。

　　康莱笑着，顺势接过对方刚点燃的烟蒂丢进满是烟头的矿泉水瓶里，“其实我很好奇，你们平时都是怎么接待客户的。”

　　这番话说得倒是稀奇，舍友b小声笑着，搂过康莱的肩膀。

　　“你不是不……吗。”

　　“不是说我工作态度不好，我不干有的是人干嘛。”康莱无奈地撇着嘴角，眼神带着无辜，“做我们这行的不就图个来钱快吗。”

　　舍友a见到这副楚楚可怜的诱人表情，整个人都软了下来，立刻伸出手在她嘴角处往上扬起，“这个表情才对。”

　　话音方才落下，凑热闹的舍友b给康莱发了一些文件，这些是除了康莱以外的工作交流群，里面的内容都是各种经验所得。

　　“谢了。”她说罢，拿起桌面上的细支香烟，用手指捏破藏在烟头处的爆珠，劣质香精味缓缓散开，她将香烟递到两人嘴里，再用打火机点燃。

　　康莱做完一切后，这才跑去洗漱休息。

　　往常的她不到凌晨四五点是不会回来的，说是陪客户实际上也没人知道她在做什么，至少工作上每天都还能开个一两单，但依旧垫底。

　　对于她们来说，康莱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染着一头艳丽的克莱因蓝，哪怕在人海茫茫中都显得耀眼。

　　委屈在这看似破旧的理发店，实则做着红色交易的站街女，她的颜值不差，脾气谈吐和行为举止都不像是个辍学的不良少女，反倒更像养尊处优的尊贵大小姐。

　　她身上藏着的秘密没人知道，她也从未透露过，没人知道她从什么地方来到这，也不知道她为何留在这一留就是六年。

　　这六年来，她的业绩一直是倒数第一，只是因为长得好看，老板才破例将她留了下来，主要是为了招揽顾客，至于其他的，她从来都不会插手。

　　在这理发店上方便是她们的宿舍和出租屋，每个人都有一间专属的房子，不至于破旧但也谈不上好，脱落泛黄的墙皮，以及阴暗潮湿发霉的角落。

　　康莱的这间房从未有人进来过，就连她自己也只是偶尔打扫卫生，这里很小，只能放得下一张一米二的单人床，一个简易破旧的木制床头柜，再就是一个狭小的卫生间。

　　一眼望得到尽头，在这快餐的时代，在哪似乎已经无所谓了。

　　第二天如约而至，天公不作美的下起小雨，在夏天下雨无疑处于蒸笼之中，广州的雨天来得快去的也快，一天反反复复的猜不透。

　　林鸮在下午看着淅淅沥沥地下雨，切回小号主动联系康莱，【中午吧。】计算着时间，又看着天气预报，很是紧张地叹出一口气。

　　在步行前往那处地方时，经过了一家便利店，她想着，在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两个捡客人留下的再来一瓶的啤酒盖。

　　林鸮平时是不会喝酒的，她并不是很喜欢这种味道。

　　听人说酒壮怂人胆，她也就傻乎乎的去做了。

　　她戴上提前准备好的口罩，房间里昏暗亮着廉价的紫色氛围灯，林鸮努力低着脑袋，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

　　康莱轻声笑着，配合她上演陌生人的戏码，“先去洗澡吧，一路上淋雨了吧。”她的声音如寒夜中的火光，融化周围的冰冷。

　　林鸮没说话，只是以点头表示同意。

　　狭小的浴室刚好能容下两个人，康莱也故意不去抬头看林鸮的眼睛，“一身酒气。”

　　这番话略带责怪，让林鸮一瞬间愣住，她不知该怎么做，只是机械地从她身后单手抱住。

　　“不喜欢脱衣服？”康莱问道，声音混着花洒声落下。

　　“嗯。”林鸮以单音节回复。

　　等到她的是康莱的笑声，这一瞬间让林鸮收紧臂弯，像是个不知所措的小孩。

　　不知道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那我戴上眼罩好不好，我不看你。”康莱回头将脑袋埋进对方颈窝，撒娇般说着。

　　随后她躺回床上，拿出提前准备的普通眼罩蒙在脸上，这时林鸮才敢抬头看着她。

　　康莱的身体很美如艺术品，一头蓝色的头发在紫色灯光下，像盛开到艳丽的蓝色厄瓜尔多玫瑰，深邃得能看见他人无法窥见的美。

　　林鸮咽下从进门就哏在喉咙的唾沫，划过喉咙时如吞咽困难般撕裂疼痛。

　　她摘下口罩，尝试吻上那张薄情的唇，少女的初吻略带羞涩，哪怕在极力掩饰下也是如此，甚至还有些可爱。

　　康莱伸手抱住她，像个大姐姐似的，给她上了一课，让她学会怎么去爱。

　　十指相扣时，林鸮的眼眶有些红润，她这副妩媚的样子被多少人见过，可笑的是，即使是心疼，她也不能作出什么改变。

　　后者在黑暗中大脑一片空白，这爱意带着窒息。

　　十八岁高考前夕，父亲意外离世，母亲瘫痪在床，哪怕康莱考上上海的大学，她也无可奈何，高中学历在什么地方都站不住脚。

　　为了生活和母亲，她不得不来到广州，家道中落的掌上明珠，又怎么能懂得这世间的弯弯绕绕。

　　康莱的现在，是亲生母亲把她赶出家门，是周围人的谩骂又是那么刺耳。

　　一个站街的婊子，就算长得好看也不是给人……

　　剩下的回忆被自己的泪水打破，不知是窒息感还是回忆太过伤人，这眼泪好苦。

　　林鸮望着她的模样，顿然愣住，她不懂得如何安慰，只能用拥抱来给她温暖。

　　康莱紧闭双眼，不愿接受这六年发生的一切，灰暗的生活中，是林鸮那害羞的可爱给了她一丝暖黄色来连缀。

　　她回抱住对方，感受着汹涌的爱意，康莱轻轻在林鸮嘴角处落下一个吻，“好了，一小时的服务结束。”

　　“下次还找我好不好，小朋友。”

　　小朋友一词的出现，让林鸮藏不住地颤抖，后者见状便安慰着，说了些善意的谎言，“来我这的都叫我姐姐，难道你不是小朋友吗。”

　　林鸮觉得自己已经算不上小朋友了，“不……是。”

　　磕磕绊绊的说话方式很有个人特点，康莱看破不说破，微微笑道：“答应好的，我不看你，你先收拾一下就走吧。”

　　“我相信有一天我们可以正式见上一面。”她略带妩媚地在林鸮的耳旁轻声说着，最后吻过那如火烧过般的耳朵。

　　小朋友害羞的样子真可爱；康莱暗喜。

　　她摘下眼罩看着林鸮逃跑的背影，又看了看手机页面里两百的转账。

　　就当是提前给你存的生活费，她是这样想的；随后将这两百转入自己的账户里。

　　终于得手的某人就连洗澡都充满笑容，她自己都忘记有多久没这样笑过，仅仅是能够拥抱她，哪怕是以这种方式也心满意足。

　　康莱走出房间正好是中午，顺便在这城中村的小巷子里解决中午饭，她弯弯绕绕地走进一家名为“正宗隆江猪脚饭”的店铺。

　　来到摆满各种各样的美味小炒的推车前，对着五大三粗的老板道：“一样的，来两份。”

　　老板应了声好，大约过了五分钟，在前台打包好了两份自选双拼猪脚饭。

　　在广州这样高消费的一线城市，贪图便宜大多吃的都沙县小吃，或者像这样的快餐猪脚饭，既能顶饱也足够实惠。

　　对于康莱集团这种社会最底层的人来说，这是他们唯一的生存之道。

　　康莱扫码用支付宝花呗付了三十元过去，“老板，过去了。”话音落下，放在前台的音响也传来支付成功的语音。

　　刚踏出大门时，就意外地收到了李嘉欣的台球邀请，本想着拒绝，可对方提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前提。

　　随后她站在马路边等着某人的到来，往常都是各种大牌豪车傍身，这次居然穿着几十块的地摊货，整体看上去比康莱的还要廉价。

　　康莱望着李嘉欣开着一辆电动车帅气地停在自己面前，她朝对方扔来一个浅灰色头盔，还吹着口哨。

　　“怎么样。”

　　不明所以的康莱接过头盔后，紧蹙眉头上下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李嘉欣，“你脑子被水泡了？”

　　李嘉欣听到这番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先上车，带你去找你的小女朋友。”

　　“话多。”康莱戴上头盔坐上后座。

　　电动车停在林鸮工作的台球厅楼下，李嘉欣这才注意到康莱手里提着用泡沫打包盒装的盒饭，“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给我的对吧。”

　　李嘉欣笑嘻嘻地准备接过康莱手里的袋子，结果后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盒饭藏于身后。

　　“给林鸮的。”

　　“我就知道，我再也不是你的好朋友了，对的，对的。”李嘉欣假惺惺哭着。

　　来到台球厅林鸮就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她没看手机，需要服务就跑上去摆球。

　　“帮我给她发消息，叫她过来吃饭。”

　　“让你不加联系方式。”她显然不太情愿，但还是照做。

　　将信息发送后，李嘉欣就拽着康莱的手臂来到林鸮负责的区域坐下，她轻轻咳嗽，“摆球，开台，两个小时。”

　　林鸮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走上前，结果对上的是康莱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