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 告别时间》牙膏君

5、第 5 章

　　戚少商到底是把那根针掏了出来拿给顾惜朝。
　　顾惜朝将针扔在桌上，拿手指头戳来戳去，戚少商有那么点担心，提醒道：“你小心点，这上面的毒可不是好惹的。”顾惜朝瞥他一眼，“自然不是好惹的。说不得就是当年雷家大小姐用来教训自己那不听话的未婚夫的。”戚少商觉得顾惜朝这话里头的含义很深，他装模作样的思考一番，答道：“然则此种待遇到底是要有些情分才享受得起，雷大小姐一直对金风细雨楼没什么好感，怕是舍不得。”
　　顾惜朝将针弹开，不动声色的问：“只不知这上面的毒招待了哪位英雄豪杰？”戚少商叹息，“楼中一位好友。”
　　“当真？”
　　“当真。”戚少商说完，扭头看看顾惜朝面无表情的冷脸，笑道：“怎么，不信？”顾惜朝捡了一边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才道：“说说中毒经过。”
　　戚少商本不想说，但看着顾惜朝瞪过来的墨色眼睛，就觉得心里一阵阵发虚。咳嗽着抢了顾惜朝手里的茶杯，润了润喉：“其实这事说来也是我们不小心。早前我们探到六分半堂从江南拉了批货进京，路上的堂口在他们经过的时候查了一查，知道是批火药但不好动手，便通知了总楼。接着一直伏在六分半堂总堂里的兄弟查了地址上报，我们便想截了这批火药。”戚少商说到此处一顿，颇有些哀伤。顾惜朝接口，话说得轻轻的，似乎怕是触及到什么：“有人背叛？”
　　戚少商的眼睛里闪了一道光，随后若无其事道：“这些事常有，原先还难受，现在倒有些习惯了。毕竟我们能派人进他们的地方，他们自然也能。”顾惜朝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被戚少商堵了回去。
　　“那地方就是之前的地洞，只不过不是我们去的入口。别看那里面好像只有那一条道通到那个大洞，实际上里头藏着十七八个小道。那次去的时候便在里面栽了个大跟头，虽然后面到底是把火药给抢了，但损伤也不少。”
　　顾惜朝蹙眉，“这么说，你之前言的卧底也是死在里面了？”
　　“正是。”
　　“那个人中毒也是如此？”
　　戚少商沉默一阵，答道：“扫尾离开的时候挨了一针，透体穿过。回来之后，大夫查了半天也不知是什么毒物。”
　　“所以你便回去想找了那根针？”
　　“嗯。”
　　顾惜朝微微一叹，“接下来，是你们不甘心，而他们要抢回火药。两方又是一阵争斗，到最后你索性废了那批药由着他们拿？”
　　戚少商点头，“其实这事说到底无非就是想找找茬，我也没怎么在意那批东西。”顾惜朝白他一眼，“你怕是从那地道里出来之后就料到自己楼里不干净，开始想法子引蛇出洞吧？”戚少商这时候有些佩服顾惜朝了，他凑到对方身边，嘴角弯弯：“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顾惜朝推开他的脸，脚勾着凳子往后撤了撤：“不止吧，你之前引出来的只是些小蛇，对不对？”
　　“……你看你聪明成这样，让我这楼主有多害怕呀。”
　　顾惜朝冷冷地看着他，“你若是担心，就不会要我来了。”戚少商诡笑，“顾先生，你喜不喜欢抓老鼠？”
　　“不喜欢，但如果这老鼠咬了我的东西，那还是要严肃的处理一下。”顾惜朝回了一个诡笑。一时间，这不大的房间里阴风阵阵，好半晌后，戚少商打着喷嚏，说：“看来这屋子的窗户也需要修一修……”

　　顾惜朝做了晚饭，两人吃吃喝喝谈天说地，一时有些悠闲。杯盘将尽的时候，顾惜朝忽然问：“戚少商，为什么那地洞已经被发现，他们这次还要把那批药放进去？”
　　戚少商一本正经答：“京城地皮贵呀，那么大的地方不是说丢就能丢的啊……”顾惜朝一筷子叉过去，意图戳中戚楼主的笑穴，后者以杯子挡住，左手一翻，直往顾先生的脉门而去。顾先生被挡的筷子一转弯，堪堪阻了那手，道：“你没说老实话。”戚少商大叹，摇头晃脑道：“其实很简单，这就是所谓的自诩聪明的人戏弄另一个聪明人的惯用方法。简而言之，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当然，有时候太过深知此被用烂了的道理，或者突然笨上一笨，还是很容易识破的。”
　　顾惜朝低笑，他知道戚少商这话里的意思。雷纯很聪明，她也知道戚少商够聪明。聪明人和聪明人争斗，谁都知道那用烂了的真理。雷纯赌的是戚少商猜她太聪明，而戚少商偏偏要在此时让自己笨上一笨。
　　“有时候花花肠子太多，果然是误事的。”
　　“可不是。”
　　自诩聪明绝顶，绕了那么多圈，在普通人眼里，仍旧是笨得出奇。

　　最近的天气不太好，绵绵细雨下了个无休无止。顾惜朝早上一起床，惯例的踹开不知何时爬过来的戚楼主之后便是站在正屋那修了仍然不停落水的洞口边发呆。戚楼主在被踹的瞬间清醒，爬起来之后看看发呆的顾惜朝，主动出门觅食。
　　这一溜达，待戚少商回来时已是小半个时辰，而那个从爬下床连梳洗都没的人依然在那破洞下发呆。
　　他提着早饭篮子走过去，跟着抬头看那破洞滴下的雨水，再低头瞧瞧地上的水洼，忧郁的说：“这地儿已经不平整了，再这么滴下去，只怕要出个小坑了。”顾惜朝回头，看着他的眼神很是深沉，深沉到戚楼主浑身不断冒鸡皮疙瘩。
　　“你知不知道自己这么披头散发不修边幅的盯着人看很不礼貌？”
　　顾惜朝想笑，却力不从心。他偏着头又呆了一阵，“戚少商，你……”戚少商果断地打断他的话，扯着他的袖子往水间去，一边走一边碎碎念：“这都什么时辰了，就算你自诩功力高深不畏早寒，老这么待着也不是个事。早饭都快凉了，赶紧先洗洗吃饭吧。”顾惜朝在后头被他拖着走，有点不甘不愿，眼眸低垂，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只是到了水间，戚少商拿着沾湿的帕子给他擦脸的时候，他才低低说道：“不让说出口，便能假装我还什么都不知道？”
　　戚少商的手一顿，将手中帕子丢入水中。看着那帕子在铜盆里一番收放，他突然凑近到顾惜朝耳边，喃喃道：“别担心，有些人的命不是那么好拿的。这点，你该深有体会。”顾惜朝微微偏头，想要躲开耳边那滚烫的呼吸。他的眉毛稍稍上挑，心里到底还是因这话松了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