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 告别时间》牙膏君

4、第 4 章

　　顾惜朝看着眼前破败的小院，盯着戚少商的眼神儿相当复杂。
　　“别人都是金屋藏娇，我都愿意屈尊降贵的让你养了，你就拿这么一破屋打发我？当初是谁说的在京城备下大院的？”
　　戚少商一脸的愁苦，“这可是我干了一年多的捕快挣得……也亏得我是代替四大名捕，俸禄丰厚，寻常人哪能一年就在京城里置下房产的？”
　　“你骗谁呢？金风细雨楼的银子呢？”
　　戚少商的脸色愈发愁苦哀痛，“虽然换了地方，可我前面依旧挂着个代理二字。而且金风细雨楼的总管在我进门的第一天就说了，楼里正值生死存亡之秋，身为一楼之主更应以身作则……先干活后拿钱，年底统一发放………”
　　顾惜朝觉得自己被骗了，觉得自己干了有生以来最亏本的一件事。他瞪着戚少商，对方无辜地回望。许久后，小院子前面的枇杷树落了一片小叶子，打着旋准确地落到发散着穷困气息的戚楼主头上。
　　虽然满心的不高兴，但顾惜朝还是跟着提了大包小包的戚少商走进去。脚刚完全踏进去，就起了收回的冲动。
　　这院子不止外面看上去的破败，他分明看见正屋那房顶上一个丈许的大坑。而左手边的小屋更是惨不忍睹，上面只剩下一根根横梁，连半块瓦片都瞧不着。右手边有一口水井，他瞟了一眼，还没完全干涸。但里面全是树叶石块，依稀看得出夹杂其中的一点儿水坑，偶尔吐个泡。
　　戚少商提着一堆包裹笑容可掬的站在正中的青石板小道上，虽然明知顾惜朝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可以形容，仍然不知死活不畏强权地火上浇油：“虽然破了那么一点点，但修一修，住起来是很舒适的。”
　　很久不杀人的顾惜朝，在这一刻，内心里嗜杀的血液沸腾了。

　　戚少商在上面修房顶的时候，顾惜朝搬了屋子里唯一结实的小凳在院子里坐着当监工。那个人趴在上面顶着日头填瓦片，汗水从额头不断冒出，再顺着挺直的鼻梁滑下。皮肤不算黝黑，却泛着异样的红。顾惜朝忽然想起之前从地洞里出来时，靠在树下闭眼休息的戚少商。他隐隐觉得戚少商瞒了自己一件很重要的事，一件攸关性命的大事。
　　戚少商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一低头，虽然有些逆光，却还是看清了院子里顾惜朝那发着呆的脸。青衣的书生呆呆地坐在那里，头半垂着，认真的思考。戚少商微微一哂，他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他停了手，只因胸口又是一阵翻腾。
　　顾惜朝站起身，仰着头对屋顶上面的戚少商说：“下来吧，你答应我先吃午膳呢，这都什么时候了。”戚少商抬头看看日头，嘀咕：还真是忘了。

　　到了日头西落的时候，戚少商好歹是让正屋能住下人。其实顾惜朝什么出身，比这破的屋子住的多了。当初年轻的时候，还成日里在小巷弄里蜷着睡。和那时候比起来，如今的生活已堪称质的巨变。他本也不是挑剔的人，但见着戚少商，心里头总会生出许多不痛快。这些不痛快他不乐意藏着掖着，便要发泄，发泄的最好办法自然是让始作俑者不舒服。虽然他有时候也会想，戚少商其实挺无辜的。
　　莫名成为冤大头的戚少商似乎很明白自己的地位，对此也没做出什么大的反抗。他的官方解释是君子不与小人一般见识，私底下的情况只有顾先生明白。
　　因为顾先生很了解，戚楼主最信奉的便是在何处被拔了毛，就该往何处讨回的真理。

　　戚少商举着蜡烛，拖着顾先生进卧室游览。顾惜朝环顾一圈之后，盯着那十分不结实的床铺说道：“哼，老套的机关。”戚楼主将烛台往桌上一放，“这年头聪明人太多，往往越简单的更有用。”
　　顾惜朝回忆起一些不太好的过去，冷了脸。戚少商又是一声轻咳，正想开口却突然背过了身。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才继续若无其事的说道：“你猜这地道是通往何处？”顾惜朝很在意他之前的异常举动，甚至在他转身的刹那有冲动上前一把将人拽回来。但他到底没动，只是顺着戚少商的话，低低道：“金风细雨楼。”
　　“这是肯定的。”戚少商笑起来，酒窝在灯火里看不分明。顾惜朝觉得戚少商的脸色又开始不好，但他没再多问。
　　“哦，那你的意思是？”
　　“此地道通往鄙人在金风细雨楼的卧房。”
　　顾惜朝的脸一黑，大感为眼前这人担忧非常不值。眼睛转了几转，他脑子里一根弦崩紧，严肃的问道：“戚楼主修这地道意欲何为？”
　　“啊，逃命通道而已。”
　　“是嘛。”
　　“是呀。”
　　顾惜朝与之瞪视良久，皮笑肉不笑的说：“其实是为了方便某人内心里某些龌龊的不可告人之事特别开挖的吧？”戚少商面不改色，没有半点真实意图被戳穿的尴尬，“顾先生你放心，我绝对相信以你的人品，是绝对不会做出半夜爬到戚某床上这种不厚道之事的。”
　　顾惜朝猛然大力拍开机关，床板前面的地板翻动，一道台阶出现。他迅速出脚将不及防备的戚少商踹入，随后关闭机关。
　　世界终于安静了。

　　三更时分。
　　顾惜朝瞪着头顶帏帐，对不知何时爬上自己床进行四肢纠缠的人无言以对。顾先生的心底生出些许悲凉，在大叹遇人不淑半柱香之后，他将熟睡的戚楼主叉出了主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