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 告别时间》牙膏君

3、第 3 章

　　络腮胡子扔了手中的药粉，一双吊梢眼环顾四周，大声道：“戚楼主，你还要藏着么？”
　　戚少商在顾惜朝身后低低的笑，那因笑而起的震动全传到顾惜朝身上。他凑到顾惜朝耳边，小声道：“你猜，我到底要做什么？”这话虽然小声，但在这静谧的地洞里还算清晰。络腮胡子很快听到声响，火把一堆堆的射了过来。顾惜朝很无奈，因为当他消化完戚少商那莫名的问话时，他们两人已以一种非常暧昧的姿势被一群身强体壮的汉子围住。
　　戚少商还维持着搂住顾惜朝腰的姿势，顾惜朝的手其实一直在掐着他的手背。两方人大眼瞪小眼许久，那络腮胡子还是忍不住，轻咳一声，眼睛里透出些鄙夷光芒的瞧着两人，“戚楼主真是好兴致，好好的京城温柔乡不待，却跑到这黑漆漆的地洞里跟男人私会。”
　　顾惜朝的面色变了数变，冷冷地看着对面的络腮胡。戚少商却只是挑了挑眉，放开顾惜朝，闲闲的说道：“你要杀人我不介意，杀之前容我问几句话。”络腮胡有些诧异，但他很快明白，戚少商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因为那边的顾惜朝扯了扯嘴角，正笑着答应。他在这时候才觉得有点冷，因为那先前被戚少商搂在怀里的人正牢牢地盯着他。里头不见杀意，却寒冷地让他几欲逃走。
　　戚少商往前走了一步，他的酒窝还在，说明他此时的心情似乎不错。他对那络腮胡子说道：“我记得你，好像是六分半堂在南门一个分舵的小头目吧？”
　　“戚楼主真是好记性，我这么一个小人物也记得如此熟悉。”
　　“哪里哪里，我也就记得你这胡子而已。”
　　络腮胡子怒视戚少商那笑得揶揄的脸，他这占据大半截脸的胡子向来是他的标志。但也因为这过于出众的胡子，让很多人都只记得胡子反倒不记得他姓谁名谁。就算是六分半堂的新当家雷大小姐也只记得他这把胡子。
　　“少说废话！戚楼主能找到这里，想必这些火药也是楼主你弄的了？你也真舍得，为了不让我们用，就直接毁了么？”
　　戚少商瞥一眼那些大箱子，“错。除了这些箱子是金风细雨楼的，里头的东西可是你们的。”
　　络腮胡子一惊，再次掀开盖子一看，面色陡然难看。他认出来，这些火药正是当初诱捕金风细雨楼细作时故意放的那批废药。其中的雷火弹上还清楚印着六分半堂的标记。
　　戚少商依旧笑呵呵的，他说：“这位兄弟，这事大家算个平局。我也不多说什么，这批药你们还是拿回去。不过，记得回去告诉雷大小姐，我那倒霉兄弟的命我过些日子还是会找该要的人要回来。”
　　络腮胡子阴冷地看着他，“你就不借机灭了我们？”
　　“你们敢来，势必有全身而退的把握。这地洞毕竟是你们六分半堂的，我对这儿不熟。”这话招来顾惜朝的鄙视，但也仅限于眼角的一瞥。
　　络腮胡子冷哼，对戚少商抱拳，“恭送戚楼主。”
　　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方，戚少商很识趣，率先走了出去。
　　顾惜朝却没动，而戚少商也不打算招呼他。络腮胡子不明白，瞪着眼前俊俏的小书生，眼光有些轻蔑，“怎么，主子走了还不跟着走？”
　　顾惜朝其实不常笑。一般他笑的时候，要么是真的心情好，要么就是心情极端不好。走远了的戚少商的声音传了过来，他说：“记得留一个活口回去报信。”
　　这话一出，络腮胡子立刻明白，戚少商是动了杀意，眼前的人便是索命的修罗。顾惜朝冷哼，说出的话带了内力，传得遥远：“戚少商，你把我当打手么！”
　　远方的人带着对方瞧不见的笑脸，答曰：“我只是让顾先生活动下筋骨。”

　　顾惜朝出来的时候，只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戚少商靠坐在一边的大树上闭眼假寐，顾惜朝瞧见他脸色有些发白，心里一紧，大声道：“戚少商！我在那儿给你卖力，你倒是睡得熟！”树底下的人掀开眼皮，脸色渐渐恢复如常，他站起身，仍然是痞子样。
　　“活口呢？”
　　顾惜朝撇开脸，“在里面趴着找神仙。”
　　“那络腮胡子呢？我挺喜欢他那把胡子的。”
　　“喜欢自己去剃，保证不还手。”
　　戚少商笑笑，走到他身边，拉了他的手：“时候不早，还是先回去吃午饭吧。”顾惜朝象征性的挣了挣，感觉到戚少商冰冷的手指头正刮着自己滚烫的掌心。
　　一点点瘙痒一点点热度一点点渗进有点发凉的心。

　　上了马车继续往京城飞奔的时候，顾惜朝到底是在意戚少商之前不正常的脸色，所以他问：“你没事吧？”戚楼主很镇定，挂着调笑的脸面，“顾先生是在担心我吗？”顾惜朝眨眨眼，不屑地说道：“为你这般死要面子活受罪，不是那种人偏要装那种人的笨蛋担惊受怕，不值得。”
　　“那种人是哪种人呢？”
　　顾惜朝不答，突然一把掀开身后的车帘子，钻了进去。将要进城的时候，他的声音又在车里头幽幽地飘动：“你信我刚刚杀人了吗？”
　　戚少商回头看了眼挂着帘子的车厢，笑笑：“为何不信。”
　　那里头又是一声叹息，“我知道你并不打算杀他们，毕竟他们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棋子。你刚刚去那洞里，貌似是叫他们传话顺便逗逗六分半堂的人，内里却是想找东西吧？”外头驾车的戚少商脸色微变，“你如何知道我是在找东西？”
　　“你刚拉我进角落的时候，我看见你从后面的土墙缝隙里拔了一根针。”
　　戚少商一怔，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了：“你眼睛倒真是毒。”顾惜朝哼了一声，“虽然里头暗，但那银光一闪我还是看得清。”
　　隔了一会儿，顾惜朝又道：“你不怕我生性恶毒真杀了那群人吗？”戚少商皱眉，咕哝着怎么话题又扯回去了，一边认命般地喃喃说道：“我知道，我明白。你就是想听到我亲口说出相信你的理由，让你自己安心也让我安心。”坐在车里头的顾惜朝揪紧了衣服，好半天才松开。他掀开窗帘，这时候的马车已经进了城。外头的繁华依旧，他却有些记不清自己在这儿生活时的痕迹。外面的戚少商轻咳了一声，然后马车停了下来。顾惜朝掀开帘子要下车，戚少商却在他掀开帘子的刹那伸手抓住他的手。
　　那个在脑子里想忘却怎么也忘不掉的脸的主人，带着些沧桑，终于扔掉了一直在面上覆着的吊儿郎当。那个人用着无奈的语气，说道：“惜朝，我还不了解你吗？”顾惜朝一滞，由着他抓了手牵了人，下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