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 告别时间》牙膏君

2、第 2 章

　　顾惜朝瞄着眼前的马车，有些不解。戚少商已经主动抓了他的包裹往车上放，一边放一边拖着顾惜朝的袖子推他上车。顾惜朝使了千斤坠，地上的土便陷了几分，戚少商低头一瞥：“你这是干什么？”
　　“这话该我问吧？你不是急着回京？干什么还坐马车？”
　　戚少商很无奈，他凑到顾惜朝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热气拂着顾惜朝的耳垂，有点痒，但更多的是扰人心乱。
　　“戚少商，你到底是说话呢还是吹气呢？”顾惜朝摸摸耳朵，戚少商看似在他耳边说话，实则只是在他耳朵边上动了动嘴。戚少商笑笑，“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我现在一举一动都在人监视之中呀。”顾惜朝冷哼，戚少商的话自然是不假，假的是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把跟踪的小贼解决了个干净。
　　顾惜朝终究还是上了车，戚少商坐在驾车的位置，手拉着缰绳，一抖，马车便缓缓而动。顾惜朝掀了帘子，坐在旁边，盯着专心驾车的戚少商的侧脸，忽然说道：“你不怕我和你的仇家联合么？”
　　“你不会。”戚少商说得很笃定。
　　“为什么？”顾惜朝嘴角扬起一抹笑，眼睛里却透出些紧张。他比他自己预料的更在意戚少商现今的态度，或许是因为尘埃落定之后，又过了这些年头的沉淀，许多东西于他竟不再像以前那般执着。但这之中，始终还有些东西越发让他渴求，而那些正是他一度放弃的。戚少商偏过头，淡然的回了一句：“我还不了解你吗。”
　　这一句其实并没回答什么实质的问题，但顾惜朝还是轻松起来。他挪挪身体，爬到戚少商旁边的副驾上坐下，“嗯，此话甚得我心。”

　　两人快到汴京时，戚少商估摸着时间耽搁的差不多，便在一个林子里停了车。戚少商拉着顾惜朝下车，“你不是懂什么奇门遁甲么？来看看这里的机关。”顾惜朝瞥他一眼，朝四周看看，“这儿没机关。”戚少商不相信，他摸着下巴，道：“不可能啊。我手底下的人说，他们跟着六分半堂的人，亲眼见他们在这儿转悠一圈后就不见了。”
　　顾惜朝白他一眼，“戚楼主，你要耍宝也看看日头。快午饭了，就别在这儿废话。”戚少商的酒窝再次可恶的浮现，他低低说道：“我哪有说废话？我这不是在真挚地和顾先生讨论嘛。”
　　顾惜朝往前走了数步，一脚踢去，风沙扬起，几块石板被掀开，地上浮现一个清晰的地道口。
　　“别跟我说，你连这么明显的掩饰痕迹都没看见。”
　　戚少商当然看见了，这地方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他踱过去，看着那黑黝黝的入口，“顾先生，这地方连你都说拙劣了。我又如何能不怀疑这是在请君入瓮呢。”顾惜朝忽然笑起来，林子里头的阳光从缝隙里落下来，铺在他脸上，本该美好的情景，却让戚少商从那笑容里看出些狰狞。
　　玉面修罗，转了身嗜了血，可不就是一个煞人的青衣鬼。
　　那青衣的鬼一边整着自己的衣服，一边摸着自己垂在胸前的卷发，笑容越发灿烂，直把这猎猎日光都比了下去。他说：“戚少商，你不就是想将计就计吗？什么六分半堂，你心里真正想解决的，是那和六分半堂纠缠的人吧？”
　　戚少商眨眨自己被顾惜朝的笑容晃伤的眼睛，转开头去缓缓说道：“黑白不两立，自然双方都容不得灰色存在。我本希望他们做出正确选择，谁知道他们忽视我的心意，非要跟着六分半堂去贴蔡京的冷脸。我也很心痛啊。”顾惜朝觉得戚少商的话有点让他难受，虽然他知道戚少商的话里没含沙射影的说当年那些旧事，但这话到底还是扣着些过往。他冷下脸，不发一言的弯腰往那洞里走去。戚少商看清了他脸色的变化，起初不太明白，再一回想，自己也苦笑出声。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洞里走，行了几步，顾惜朝在前头撞了墙。戚少商正想问他有没有伤着，前面的人已经斥道：“戚少商，你身上就没火石吗！”戚少商尴尬的笑笑，走了这几步，两人都各自想着事，一时倒忘记照明。
　　等到他摸出火石点燃，顾惜朝正站在前面丈远，“……刚才要是有埋伏，我看我们俩就会成为全江湖的笑柄。”戚少商不甚在意的笑笑，拿着火石走近。顾惜朝的脸在火石下忽明忽暗，戚少商突然说道：“惜朝，之前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之前，是哪个之前？顾惜朝默默地想着，心里头却雪亮雪亮的。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顾惜朝扯扯戚少商的袖子，轻声道：“走快点，解决了还能赶上用午膳！”
　　这地道走了许久都不见尽头，两人却不见烦躁，但这一路上也没再交谈。不多时，转了一个弯后，戚少商低声说：“到了。”顾惜朝站在他边上，顺着戚少商火石光芒映射的地方看去，只见到几个大箱子。
　　顾惜朝忽然皱了皱鼻子，“戚少商，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戚少商瞥他一眼，“你是不是忘记我的出身了？”顾惜朝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戚少商，虽然我赞同你的将计就计，但这不代表我希望被对方一股脑的炸死在地底。”
　　“放心，早浸水了。”
　　顾惜朝怀疑的看着他，戚少商有点好笑，“我是这么没分寸的莽夫么？再说，这么几大箱子，那味道岂会这么淡。”顾惜朝有点相信，他随后又说道：“你到底将的什么计？”戚少商将手中的火石熄灭，“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知道。”
　　“你当我是无所不能的神仙？我若是能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猜到你的心思，我看你早死在荒野大漠了。”
　　戚少商低笑，伸手将他拉到角落里，“有人来了。”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两人来的地道传来，隐约可见一道昏黄的光芒颤动。呼吸声渐渐清晰，却不是那地道里来的人。顾惜朝微微侧了侧身，却还是不能逃掉戚少商喷在耳后的热气。这时候不是该屏息么？他的脑子被这热气熏腾地乱糟糟，稍稍抬头看了眼戚少商，只可惜一片黑暗里只瞧见一双闪着光的眼睛。
　　戚少商拉了拉顾惜朝的身体，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人的后背贴紧了一人的胸口。那热度从相贴的衣服传来，灼烫难耐，却激得顾惜朝打了个冷战。
　　地道里的人终于进了戚顾二人所在的大洞，那昏黄的火把四处一扫，险险扫到角落里的两人。借着那火把，顾惜朝终于看清，领头的是个络腮胡，他身后还挤着四五个黑衣汉子，拿着滚金环的大刀，看似力大无比，却很好解决。
　　那络腮胡子皱着眉，低声问着身边一个汉子，“你当真看见戚少商进来了？”那汉子忙不迭点头，“亲眼见的，他还带着个青衣人。”这么一说，那络腮胡子再次拿着火把一扫。戚少商往里退了退，顺手将顾惜朝也拉了拉。后者给了他一个倒拐，但到底怕弄出声响，只是轻轻用手肘蹭了蹭。戚少商嘴角弯了弯，拉着顾惜朝的手开始放肆，变拉为搂。被占着便宜的人心里开始不痛快，但这当口又不好发作，只能沉了个脸，大修“忍”字神功。
　　那边的络腮胡子示意后面的汉子进洞探查，几个人走进来，却不为搜人，先去掀了箱子看。不多时，一个汉子回头来报：“大哥，这火药都浸了水，怕是废了。”络腮胡子显然没料到，他朝前几步，手一伸，摸了些火药粉，当即恼怒，“好你个戚少商！”
　　眼前的一切让顾惜朝有些困惑，他渐渐弄不清眼前这群人到底是来抓戚少商的，还是来找火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