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痕微光》非是凡木

30、醉夜诉心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林晚压抑的呜咽声和刘慧沉重的喘息声。苏建国看着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哭成泪人的林晚，重重地叹了口气，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却因为太过激动，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呛得他连连咳嗽。
　　“爸，你没事吧？”林晚连忙抬起头，胡乱擦了擦眼泪，想要上前照顾苏建国。
　　“我没事。”苏建国摆了摆手，脸色难看地说，“晓晓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简直是莫名其妙！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这么不懂事过！”
　　陈阳坐在一旁，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小声说：“阿姨，叔叔，对不起，都怪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关你的事，”刘慧连忙摆手，语气缓和了些，拍了拍陈阳的胳膊，“是晓晓自己脾气不好，跟你没关系。你别往心里去，这孩子就是被我们惯坏了。”
　　林晚咬着嘴唇，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苏晓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也知道苏晓对自己的感情有多深。那一刻，她真的很想追出去，追上苏晓，告诉她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她自己这些天有多想她，告诉她自己对陈阳没有感觉。
　　“爸，妈，”林晚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我想出去追苏晓，我怕她一个人出事。她刚下飞机，肯定很累，又发了这么大的火，我不放心。”
　　“别去！”刘慧连忙拉住她，“让她自己冷静冷静！她就是被惯坏了，脾气越来越差！这次要是纵容她，以后她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等她气消了，自然就回来了！”
　　“可是……”林晚还想说什么。
　　“没什么可是的！”苏建国也开口说道，“让她自己好好想想，她今天做得太过分了！陈阳，实在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这顿饭吃得……”
　　“没事没事，叔叔，”陈阳有些尴尬，“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阿姨，林晚，谢谢你们的招待。”
　　“我送你下去吧，”林晚连忙说道，她现在只想逃离这个压抑的客厅，哪怕只是暂时的。
　　“不用不用，我自己下去就行，”陈阳摆手，“你快坐下歇会儿吧，别太累了。”
　　“没事，我送你到楼下。”林晚坚持道，不等刘慧和苏建国说话，就跟着陈阳走出了家门。
　　楼道里的灯光有些昏暗，两人沉默地走着，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走到楼下时，陈阳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林晚，他犹豫了几秒，还是鼓起勇气开口：“林晚，其实……从在菜市场见到你开始，我就挺喜欢你的。你温柔又细心，和你相处的这几次，我真的很开心。我……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林晚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瞬间泛起红晕，随即又褪去血色，只剩下为难。她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衣袖，声音轻得像叹息：“陈阳，对不起……你是个特别好的人，温和、踏实，还很照顾我，可是我……我现在真的没做好谈朋友的准备，我不想耽误你。”
　　陈阳脸上的期待慢慢褪去，眼底掠过一丝惋惜，但很快又挤出一抹腼腆的笑，摆了摆手：“没事，我懂……感情不能勉强。我知道你可能需要时间，我可以等你，等你做好准备，或者等你……想清楚。”
　　林晚抬起头，看着他眼底的失落，心里更添愧疚，刚想再说些什么，陈阳却像是怕她拒绝似的，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挥了挥手：“你快上去吧，外面风大，别着凉了！我先走了！”话音刚落，他就转过身，脚步有些仓促地离开了，连头都没回一下，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林晚站在原地，看着陈阳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心里既愧疚又感动。她知道，陈阳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可她的心，早就不属于自己了。
　　回到家时，刘慧和苏建国还坐在客厅里，脸色都很难看，空气中还残留着刚才争吵的火药味。这个刚才让她感到窒息的地方，此刻安静得能听到时钟的滴答声。林晚站在玄关，心里沉甸甸的，在她的记忆里，就连青春期最叛逆的时候，苏晓也从未和父母吵过如此凶的架，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
　　“晚晚，你回来了？没看到晓晓吧？”刘慧率先开口，语气里还带着未消的火气，目光落在林晚身上，又多了几分担忧。
　　林晚摇了摇头，走到客厅中央，声音带着明显的愧疚：“爸，妈，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事，才让你们和苏晓吵成这样。。”
　　“哎，傻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刘慧连忙起身拉住她，拍了拍她的手背，“是晓晓自己胡搅蛮缠！我们就是请陈阳来吃顿饭，她至于发那么大脾气吗？从小到大她都没这样过，真是搞不懂她这次到底抽什么风！”
　　苏建国也叹了口气：“是啊，晚晚，你别往心里去。这事不怪你，是晓晓自己的问题。我们也没想明白，她怎么就对陈阳有这么大敌意，明明人家孩子挺老实的。”
　　林晚咬了咬下唇，眼眶微微发红：“可……要是我没答应和陈阳见面，苏晓也不会生气……”
　　“那怎么能怪你？”刘慧打断她，语气带着心疼，“是我们劝你去的，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总把错往自己身上揽。这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晓晓自己在找事！等她气消了回来，我们肯定好好说她！”
　　苏建国也附和着点头：“你妈说得对，你别多想。快回房间歇着吧，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林晚看着两位长辈关切的眼神，轻轻“嗯”了一声：“谢谢爸，谢谢妈。你们也累了，也回房间休息吧。”
　　收拾完家里的残局，林晚转身回了房间，关上门。她靠在门板上，心脏还在砰砰直跳，脑海里全是苏晓摔门而去时的背影和泛红的眼眶。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再也不能逃避自己的感情了，她要勇敢地面对苏晓，面对自己的心。
　　夜深得像化不开的墨，客厅里的挂钟刚敲过十二下，林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还是苏晓摔门时决绝的背影。她攥着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和苏晓的聊天对话框，却始终没有发出信息。
　　就在这时，玄关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东西倒地的碰撞声，尖锐地划破了深夜的寂静。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瞬间从床上弹起来，连鞋都顾不上穿，赤着脚就往客厅跑。刘慧和苏建国也被惊醒了，穿着睡衣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三人的目光同时投向玄关。苏晓正扶着门框站在那里，黑色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搭在肩上，衣领也歪歪斜斜地系着，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浑身散发着浓重的酒气，整个人东倒西歪，像是随时都会栽倒在地。
　　“你看看你这像什么样子！”刘慧一看她这副醉态，刚压下去的火气瞬间又窜了上来，声音都在发抖，“晚上把饭局搅得一塌糊涂，把客人赶跑，现在又喝得烂醉如泥回来，你还有点女孩子的样子吗？”
　　苏晓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眼神涣散，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身体晃了晃，差点再次摔倒。林晚的心瞬间揪紧，顾不上刘慧和苏建国的怒火，快步冲上前扶住苏晓的胳膊，指尖刚触碰到她的身体，就感受到一片滚烫，酒气混杂着她身上的寒气扑面而来，呛得林晚忍不住皱了皱眉，可她却丝毫没有松开手，反而更用力地揽住苏晓的腰，生怕她摔下去。
　　“爸，妈，你们别生气，”林晚转头看向刘慧和苏建国，声音带着急切的恳求，“苏晓喝多了，现在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你们先回房间休息吧，这里交给我来照顾就好。”
　　“照顾她？”刘慧气鼓鼓地说，“让她自己折腾去！她要是懂事，就不会喝成这样回来！晚晚，你别管她，让她自己躺在地上反省反省！”
　　“妈，她喝了这么多，万一出事怎么办？”林晚急得眼眶都红了，伸手替苏晓理了理挡在眼前的头发，指尖触到她滚烫的脸颊，心里更疼了，“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你们快去休息吧。”
　　苏建国看了看醉得神志不清的苏晓，又看了看满脸焦急的林晚，重重地叹了口气：“行了，我们先回去吧，让晚晚看着她。”说完，他拉着还在生气的刘慧转身回了房间，临关门前，刘慧还不忘叮嘱：“晚晚，别惯着她！把她扔房间里就行，不用管她！”
　　“我知道了，妈。”林晚嘴上应着，心里却像被针扎一样疼。她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身上、几乎失去意识的苏晓，轻声说：“苏晓，我们回房间好不好？”
　　苏晓含糊地“嗯”了一声，身体软得像没有骨头，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林晚身上。林晚的个子比苏晓矮一些，扶着她走得格外吃力，每走一步都要咬紧牙关，赤着的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却丝毫感觉不到冷。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苏晓身上，怕她摔着，怕她不舒服。好不容易把苏晓扶到房间门口，林晚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她半拖半扶地把苏晓弄到床上，刚想松手喘口气，苏晓却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眼神迷离地看着她：“晚晚……别……别离开我……”
　　林晚的心猛地一颤，她坐在床边，轻轻拍着苏晓的手背，像哄孩子般说：“我不走，我就在这儿陪着你，你乖乖躺好，我去给你倒杯蜂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