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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醉夜照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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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轻轻拍着苏晓的手背,指腹反复摩挲着她泛白的指节,试图缓解那攥得死紧的力道。等苏晓的指尖稍松,她才小心翼翼地抽回手腕,掌心里已经留下几道清晰的红痕,却顾不上揉,先俯身替苏晓掖了掖滑落肩头的衣服。那衣服上还沾着夜露的寒气,布料粗糙地蹭过苏晓滚烫的皮肤,林晚心里又是一软,放柔了声音哄着:“你乖乖躺好,我去厨房冲杯蜂蜜水,喝了能解酒,明早头就不疼了。”
苏晓迷蒙地“嗯”了一声,脑袋歪在床沿,眼皮像挂了铅块似的耷拉着,眼尾还沾着未干的湿意,整个人软塌塌的,像只被雨淋湿、没了力气的猫。林晚蹲在床边看了她几秒,确认她不会再乱动,才转身往厨房走。
赤着的脚踩在冰凉的实木地板上,寒意从脚底顺着血管往上窜,一路爬到后颈。客厅里的挂钟滴答作响,指针划过凌晨两点的位置,月光透过客厅的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树影。林晚走得又轻又快,脚底很快冻得发麻,每一步都像踩在冰面上,可她满脑子都是苏晓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凌乱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泛红的脸颊透着酒后的脆弱,还有刚才攥着她手腕时,那股带着惶恐和绝望的力道,像烙铁一样烫在她心上。
厨房的灯是暖黄色的,林晚打开灯,柔和的光线瞬间驱散了黑暗。她走到橱柜前,打开玻璃门,拿出那罐放在最上层的蜂蜜,玻璃罐冰凉,林晚握在手里,指尖传来一阵凉意,她拧开盖子,一股清甜的花香扑面而来,混杂着厨房残留的饭菜香,竟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她接了半壶水,放在电磁炉上加热,眼睛却盯着壶底渐渐泛起的细密气泡,思绪又飘回了晚饭时的场景。苏晓摔门而去的那一刻,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明明知道苏晓是在吃醋,却又忍不住心疼她的冲动。陈阳的告白还在耳边回响,可她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苏晓的影子,那个会在她生病时守在床边、会在她受委屈时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她的苏晓。
水微开,发出轻微的“咕嘟”声,林晚回过神,连忙关掉电磁炉。她倒了半杯水在玻璃杯中,又舀了两大勺蜂蜜进去,不锈钢勺子搅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蜂蜜慢慢融化在水里,杯底渐渐浮现出一层浅黄的蜜色,甜香弥漫开来。林晚停下搅拌,把勺子放在杯沿上,看着杯里冒着细密热气的蜂蜜水,又把杯子放在台面上等了片刻。她时不时用指尖碰一下杯壁,感受着温度一点点降下来,直到杯壁变得温热不烫手,才重新端起杯子,凑到唇边抿了一小口。温热的甜意漫过舌尖,顺着喉咙滑下去,温度刚好,不烫也不凉,像苏晓平时给她捂手时的温度。
她端着杯子往回走,刚到苏晓的房门口,就见苏晓不知什么时候翻了个身,半个肩膀都快滑下床,一只手垂在床沿下,指尖快要碰到地板。林晚心里一紧,脚步猛地加快,左手先伸出去扶住苏晓的胳膊,右手的杯子堪堪避开床沿,几滴蜂蜜水溅在地板上,留下小小的湿痕。
“苏晓,往里面些,别摔着。”林晚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把苏晓往床里挪了挪。苏晓的体重比她重些,浑身又软得像没有骨头,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她的胳膊上,酸意顺着胳膊蔓延到肩膀,额角很快又渗出细密的汗,黏住了额前的碎发。她喘着气,好不容易把苏晓安置好,又替她调整了一下枕头,让她的头能舒服地靠在上面。
林晚半跪在床上,一手揽着苏晓的后颈。她另一只手端着杯子,把杯沿轻轻凑到苏晓唇边,声音放得又轻又柔:“来,喝点蜂蜜水,甜的,喝了就舒服了。”
苏晓的意识还混沌着,嘴唇动了动,却没力气张口,只是发出模糊的哼唧声。林晚只好低下头,把嘴唇凑到她耳边,一遍遍地哄:“乖,就喝两口好不好?喝了蜂蜜水,明天起来头才不会疼,我还给你做你爱吃的煎饺。”她的气息拂过苏晓的耳廓,带着蜂蜜的甜香,苏晓的耳朵轻轻颤了颤,终于缓缓张开了嘴。
林晚微微抬高苏晓的后颈,让她的头能仰起一点,又把杯子往她唇边送了送。温热的蜂蜜水顺着苏晓的喉咙滑下去,她的喉结轻轻滚动着,线条流畅而性感。林晚盯着那片肌肤,心跳骤然失序,一股热流从心底窜起,连呼吸都跟着发紧,连忙移开视线,却又忍不住去看她的脸,睫毛湿漉漉地耷拉着,像被雨水打湿的蝶翼,脸颊泛着酒后的潮红,呼吸间的酒气淡了些,混着蜂蜜的甜香和她身上独有的味道,竟有种异样的蛊惑,让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一杯蜂蜜水没喝完,苏晓就偏开头,嘟囔着“不喝了,不甜”,声音含糊不清,却带着孩童般的任性。林晚无奈地笑了笑,也不勉强,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又起身去卫生间拧毛巾。她打开水龙头,冷水和热水交替着流出来,她用手试了试水温,直到水流变得不凉不烫,才把毛巾浸在水里。
毛巾吸饱了水,沉甸甸的,林晚用力拧到半干,又把它展开,仔细地叠成方方正正的小块。卫生间的镜子里映出她泛红的脸颊,她抬手摸了摸,能感受到那份滚烫的温度,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才端着毛巾走出卫生间。
回到床边时,苏晓正睁着眼,眼神却依旧涣散,像蒙着一层厚厚的雾,看不清眼底的情绪。林晚放轻脚步,几乎是踮着脚走到床边,半跪下来,抬手替她拨开贴在额角的碎发。那发丝带着苏晓的体温,柔软地拂过她的指尖,让她的动作又轻了几分。
她拿着温毛巾,从苏晓的额头开始,轻轻往下擦。原本涣散的眼神渐渐柔和,长睫像疲倦的蝶翼般缓缓垂下,彻底闭上了眼睛,眉头也下意识地舒展了些,原本紧抿的嘴唇微微张开,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林晚的动作极轻,像在抚摸呵护一只刚破壳的雏鸟,擦到苏晓的眉心时,她特意放缓了力道,指腹轻轻打圈按摩着,想帮她缓解酒后的胀痛。
擦到眼尾时,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苏晓的睫毛,那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像蝶翼掠过心尖,林晚的动作顿了顿,心跳又快了几分。她看着苏晓紧闭的双眼,眼尾还沾着未干的泪痕,心里又是一阵心疼,忍不住用指腹轻轻蹭掉那抹湿意。
她又擦了擦苏晓的脸颊,指腹蹭过她发烫的皮肤,能清晰感受到那份灼人的温度,也感受到自己掌心渐渐渗出的汗意。苏晓的脸颊很软,像熟透的桃子,带着酒后的红晕,让人忍不住想多触碰几下。擦到下巴时,苏晓突然动了动,林晚连忙停手,以为她要醒了,却见她猛地攥住了自己握着毛巾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指尖甚至掐进了她的皮肉里,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晚晚……”苏晓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一样,带着浓重的鼻音。她的眼睛终于有了点焦距,直直地盯着林晚,那眼神里翻涌着愧疚、惶恐、自责,还有酒后的脆弱,像一潭浑浊的湖水,让人看了心里发疼,“对不起……”
林晚的心猛地一揪,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刚想开口说“我没生气”,苏晓又抢着说,语速又急又乱,带着明显的哭腔,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滴在林晚的手背上:“今晚……今晚我不该冲你发脾气,不该摔门就走,更不该……更不该用那种语气跟你说话……我知道我让你很难堪,陈阳还在旁边,我太冲动了……”
她的手指越攥越紧,指节都泛白了,手背青筋凸起:“还有那天在厨房……我不该对你那么凶,那么莽撞,我看到你吓了一跳的样子,我真的很后悔……我就是太怕了,怕你真的跟陈阳在一起,怕你以后身边的人不是我,怕你不要我了……晚晚,你别生我气,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真的改,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骂我两句,打我两下都可以,别不理我……”
林晚听着这些话,眼眶瞬间就热了。她太了解苏晓的脾气了,向来是嘴硬心软,骄傲又别扭,从来不会轻易低头道歉。能说出这样掏心掏肺的话,得是攒了多少愧疚和不安,又憋了多久的委屈。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砸在手背上,冰凉一片,又和苏晓的混在一起,顺着指缝滴落在苏晓的手背上。她张了张嘴,想说“我没生气”,可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任由眼泪滑落,模糊了视线。
苏晓看到她的眼泪,眼神瞬间黯淡下去,那点好不容易聚起的光彻底灭了,像燃尽的灰烬,只剩下一片死寂。她缓缓松开手,手指微微颤抖着,往后缩了缩,身体贴在冰冷的墙壁上,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绝望的颓败。“你不会原谅我了……”她的声音低得像自语,带着浓重的鼻音,“也是,我那么过分,又冲动又不讲理,你怎么可能原谅我……是我不好,不该逼你……”
她的肩膀垮下去,头埋在膝盖里,只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轮廓。房间里的空气瞬间沉了下来,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一个急促,一个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