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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4. 寂寞状 ...

  •   ——憎恨。

      池水灼热,鼬只觉四肢都被泡得软绵绵的,好像稍不留意就会软倒在池子里。头也昏沉沉的,竟要依靠落在额上的絮絮的寒雪来保持清明。
      闭目休憩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迟钝,懒懒地翻了个身,长臂一伸将他拎起搁在自己身上,就如同抱着柔软的枕头一般舒适地蹭了蹭。彼此被热水滋润得分外滑腻的肌肤相互摩擦,鼬顿时浑身僵硬。

      他从没与人如此亲近过。并没有撒娇的习惯,而父亲严厉母亲温柔,并不会如这个男人一般非要将他抓过去揉搓。即便相处时间最长的止水,其实也是举止适度,偶尔帮他整理衣襟擦擦脸,便算得最亲密的举动了。
      他想他不喜欢这样的肌肤相贴,所以就算心里清楚地知道人的体温不可能超过此刻池水的温度,他却莫名觉得,源源热气正从贴在一起的皮肤处蒸腾而起,叫他无端烦闷,在最初的停顿之后立刻焦躁地挣动起来。

      “乖,别乱动。”
      男人喃喃道,仍然阖着眼,扬起来的秀致又粗糙的下颌正正好突在他视线中,就好像被迫依偎进这个男人怀里的很多次、他一抬眼就能够看到的那样。
      鼬深吸了口气,右腿用力往下一蹬。

      “啊!”阿飞的面孔立即夸张地皱成一团,一边哼哼唧唧一边说,“鼬……鼬太狠心了,都踢坏了……呜……”
      ——说这话之前能不能先松开他脚踝。虽说这次出乎意料地竟然真的有了碰到软绵绵的皮肉的触觉,但是根本就没有踢实好不好。
      鼬用力挣了挣,怎么也摆脱不了那只在他刚刚踹下去就一下紧紧攥住他脚腕的手掌,不由很是郁闷地瞪着面前被水汽晕染得湿漉漉的黑眸。那双哀哀怨怨的眼眨了一眨,收回手又把他往上托了托,然后理直气壮地开口:“有些地方就算轻轻地碰一下也会坏的!”

      他还真没注意踢到哪了。
      鼬噎了一下,偏过头去倒不好意思再乱动。想一想又觉得不甘心,手脚又开始扑腾,坚持道:“放开我。”
      “困死了。”阿飞只当没听见,抬手半掩住唇打了个呵欠,顺手就搭上鼬的背,沿着脊柱直往下滑,鼬猛得一哆嗦,下意识扬手就冲男人脖子劈下去。
      “喂喂!”男人飞快地卡住他手腕,“会断的会断的~”

      断了才好。
      阿飞佯装无辜地撅起嘴巴,鼬一动不动地板着脸,两人僵持许久,到底是男人先不耐烦起来,松开手将他往旁边一推。人工温泉比七岁孩童的身高还要深一些,鼬猝不及防哗啦一声栽进水中,浮出来便有些忿忿地回瞪回去。
      男人犹装可爱般鼓着脸颊,神色却已经冷了下去,眸光混着恼怒,倒显得犀利起来。鼬自然不甘示弱,男人却又突然嗤笑了声,干脆地翻过身去趴在同样被泡得热乎乎的池沿上,没一会甚至悠悠叹了口气。

      鼬松了口气,垂下视线看着男人露出水面的单薄的肩背,冷不丁又想起刚刚被彼此一同忽略的问题。
      憎恨。
      他咀嚼着这个词,一时有些茫然,才过去不过几天,他竟然都已经想不起来族人死去那晚似乎炙烈的情感了。
      就像他早已经记不清被一再教导要以宇智波为重时自己沉默的心态,也早忘记了被告知不能加入木叶警察部队时自己到底有没有愤怒不甘。

      淡忘,似乎是他的本能。

      忽然就安静下来。
      阿飞眯着眼望了望头顶雪絮纷乱的黑沉天幕,已是下半夜,暴雪的势头小了下来,簌簌的落雪的声音也渐渐隐匿。他凝神分辨着身后男孩细微的呼吸声,只觉得四下里被反衬地更为静阒,透着叫人窒息的死寂的味道。
      他心中也不由生出一丝烦躁来。
      到了这个年纪,实在没有办法喜欢安静啊。阿飞嘲讽地勾了勾唇角,重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耷拉下眼皮。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飞猛得清醒过来,睡意未消,他懒散地打着呵欠,慢吞吞地眨去眼角沁出的水渍,这才有些迟钝地抬目四望。
      水温仍然灼热,大雪却已经止歇,天际泛着蒙蒙的青白,那个孩子安静地倚在那里。积雪冷清,水雾细薄,侧对他的黑得透亮的眼底空白一片,身姿里侵染着不应出现在七岁孩童身上的沉郁。

      他一滞,半晌没有动作。
      回过神来却怎么也压抑不住笑意,阿飞望着那双面对他的莫名失态依旧无动于衷的墨眸,只觉似乎看到了这个男孩的未来。他捂住面孔,耳中听着自己断续漏出的笑声,脑海中许多画面呼啦啦闪过,直叫他兴奋得不能自已。

      这个孩子的未来。
      就好像赤砂之蝎,那个美丽的红发傀儡师。

      回房取来干净的衣物,将鼬从水中拎出来擦干裹好,阿飞笑眯眯地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啊啊,说起来鼬好像很久都没有好好修行了吧?反正今天也没事,阿飞陪鼬修行好不好?”
      身边一点回应都没有,阿飞扁了扁嘴,自顾昂首挺胸面对刚刚露出一线白光的天幕做热血奋发状:“现在就去吧~大清早最有活力了~”
      ——他当然知道这孩子很久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现在很疲累,但是,跟他有什么关系。

      很累。
      到极限了。鼬仰面瘫倒,不管阿飞怎么咋呼都不肯再爬起来。阳光大好,光线被雪地折射进他眼中,在一阵阵发黑的视网膜上印上大大小小的光斑,斑斓一片,他迟钝地转了转眼珠,终于还是睡了过去。
      就如同过去的好几天一样,醒来时阿飞不在旁边,天色昏沉,寒风呼呼作响,他坐起来,随手扯了扯被汗水浸透又被风干因而带着说不出的腌臜感的衣物。手上力气恢复了些,肚子倒是辘辘地响了起来。

      炊烟升起,雾隐村中灯光也陆续点亮,鼬走在回暂居的小楼的路上,恍惚有种走在木叶那条通往宇智波大宅的石板路上的错觉。除去风雪覆盖的景致,除了格外压抑的气氛,雾隐与木叶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鼬少爷~~”耳边忽然响起一声长叫,鼬条件反射错身换位,眼前人影一闪,男人砰一声扑在他脚下,好半天才捂着脸吭哧吭哧爬起来,“呜……阿飞鼻子断了……鼬少爷又欺负阿飞……”

      如果指缝间露出的不是漩涡面具,这句话的可信度还可能高一点。
      见鼬不理他,阿飞眼珠一转从背后摸出一个纸袋来继续呜呜地哭:“阿飞还特意买了好吃的要送去给鼬少爷呢……阿飞每时每刻都想着鼬少爷,鼬少爷竟然不要阿飞……呜……”
      这男人扑过来的时候手中明明什么都没拿。鼬面无表情地侧过眼去,面色青白的鲨鱼头忍者正咧着嘴从路边走过来,长臂一伸就将纸袋抢过来拆开:“什么时候买的?——丸子?昆布饭团?啧,这也算好东西?”
      一边说一边却抓了个饭团塞进口中,阿飞一下蹦起来:“那是阿飞的~鬼鲛前辈怎么能抢后辈的东西~”
      “后辈就应该孝敬前辈。”鬼鲛将纸袋高高举起来,笑嘻嘻地看着阿飞一边嚷着“还给阿飞啦”一边跳脚。

      鼬沉默地往旁边走了两步,直接绕了过去。
      “鼬少爷鼬少爷~”裹着黑色手套的五指牢牢拽住他胳膊,男人雀跃的声音粘腻地贴在他背后,“鬼鲛前辈刚刚说要去看看雾忍们有没有长进~阿飞要去看热闹~鼬少爷一起去吧一起去吧~~”
      鼬没说话,阿飞绕到他跟前,食指戳着下颌,偏着脑袋拼命眨巴右眼:“鼬少爷不想检验一下这些天努力修行的成果?向谁出手都没有关系哦~要是随随便便就死掉了,那也没办法啊~”
      说着状似无奈地连连摇头,鬼鲛也龇了龇牙,神色一时很是兴奋:“如果真的连个小孩子都打不过,干脆死了倒便宜!”

      新年也已经过去了很多天,虽然以戏耍为主,这个男人到底陆陆续续教了鼬一些高深的火遁及幻术。
      虽然并不知道这男人帮他提升实力的目的,但是他并没有拒绝的必要。刚刚将对战的雾忍困入幻术,旁边就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鼬不用回头就能想象出阿飞一只手指着那个雾忍、一只手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这样的戏码从鼬接受男人的安排与雾忍对战开始就不停上演。“只要轻飘飘看一眼就能让对手疯狂才是宇智波高手的风范啊~”双手托腮用梦幻的语调这样说,阿飞缠着他练习各种幻术在实战中的运用,然后蹲在一旁乐不可支地等待他的对手陷入幻术后表现出各式各样的癫狂模样,当然也不忘揪着鼬或者偶尔来旁观的鬼鲛或者再不斩的袖子使用揉,非要所有人都赞同他的恶趣味或者演变成另一场你追我跑才肯罢休。

      “哈哈~哈……鼬、鼬使用幻术的时机越来越好了~你看这家伙手脚支楞的傻样~噗!哈哈笑死我了~”
      男人毫不客气地将所有重量都压在鼬肩上,冰凉的面具在鼬颈侧不停地动来动去,鼬闭了闭眼,不耐地侧过头去。
      笑声一顿,那只右眼眨了眨,男人手臂圈住鼬的肩蹭了蹭,声音立马降了一阶,哀怨又凄切:“鼬怎么能、怎么能又对阿飞使用幻术……呜,阿飞好伤心……阿飞不求回报尽心尽力地教鼬,谁知道鼬都已经迫不及待要对付教鼬幻术的老师了……鼬好残忍……呜……”

      又一次偷袭失败叫鼬很是失望,懒得理会阿飞,他细细反思这次攻击的不足之处,任凭阿飞在那里“鼬好残忍好恶毒”地一边假哭一边控诉,直到走进来的鬼鲛一脚将阿飞踹翻:“辉夜族有动静了,阿飞,你去不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24. 寂寞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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