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万花筒》朱息

23、23. 夜谈心

　　“鼬又被白天的事恶心得睡不着吗？就像看到蝎用鼬的同伴制作人傀儡的那晚那样？”

　　鼬很想说不是，他只是睡不着而已，什么都没想，更没觉得恶心。
　　但他张了张口，最终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鼬还是小孩子呢。”这样默认一般的态度分明叫身后猜中他心思的男人分外得意，再开口时声音里的抑郁都散去了不少，“都已经是忍者了怎么还这么娇弱。看来带鼬出来见识见识一点都没错呢~”

　　鼬并不能理解这个男人的乐趣。活泼时竭尽全力耍宝，不管怎么恶形相对依旧兴致高涨。却又能很轻易在眨眼间情绪低落下去，郁郁不言。然后，某一秒，又会突然间因为完全不好笑的东西捧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同行的几天，这种情形已不是第一次发生。便如同此刻，男人说着说着语调就飘起来，垂下的右眼浅浅眯起，似乎只是这么一句话的空当，心情就莫名愉悦了过来。
　　而，大概被刚刚男人的落寞颜色所蛊惑，鼬口中竟然不知不觉已问出声：“你在高兴什么？”

　　“啊？”男人似乎吃了一惊，眨了眨眼才笑眯眯道，“啊啊，一想到万一鼬什么准备都没有就冒失地出去做任务然后被吓到被敌人趁机偷袭再然后受伤或者死掉了的话……就觉得很好笑啊~”
　　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男人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很有可能的~要是鼬误以为到处都是木叶装饰给小孩子看的那种和平友好的模样，以后肯定会吃大亏的~”

　　不，木叶的温暖平和，才不是假的。
　　鼬刚想反驳，就听到男人听似苦恼地反问，“鼬该不会以为木叶真的一片和平吧？难道鼬真的不知道宇智波族面临的处境？”

　　鼬顿时失去了言语。
　　并非一无所察。但是，不管是父亲还是止水，都没有想过告诉他。
　　他望着男人带着趣味的眼眸，忍不住轻声问：“什么处境？”

　　那只深阒的墨眸稍稍睁大了些，男人愣了一愣，才嗤嗤地不停地笑：“真伤脑筋，阿飞还以为鼬少爷会跟在木叶一样装作没听见呢~因为，阿飞只是随便说说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呢~”
　　鬼信。
　　如果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要陷害根？”
　　“哈？”阿飞想了好几秒才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哦~那天啊~鼬少爷难道就没想过阿飞有可能真的跟团藏有约吗？”

　　这句话的意思——
　　阿飞笑嘻嘻地摸了摸他的脸颊：“鼬好像一点都不吃惊呢~啊，说起来那之后就没有见过团藏了，下次有机会见面不知道他会不会发飙呢~毕竟、阿飞的确是故意暴露行踪的~”
　　“为什么？”
　　“两个人多无聊，人多才好玩嘛~”

　　这个人，总有本事让话题继续不下去。
　　鼬沉默地别过脸去，阿飞却特意将脑袋凑到他眼前，摇头晃脑道：“呐呐，鼬不这么觉得吗？很多人一起，热热闹闹的才有意思啊~所以才要举办庆典什么的嘛~”
　　自顾说到这，忽然啊一声大叫，手伸进怀里掏了又掏：“差点忘了！看~看！烟花哟烟花哟~都怪鼬速度太慢了，今天才到烟花都放完了啦~阿飞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特地拿来给鼬的呢~”

　　被献宝般递到鼬眼前的烟花表面的纸筒都被雪浸湿了，看起来皱巴巴的。阿飞顺着鼬的视线看了看，又摸摸胸口潮乎乎的衣襟，讪讪笑了两声，硬将烟花塞到鼬手中：“啊，这里天气比较潮，雾隐村的烟花都是这样的~”
　　睁眼说瞎话。
　　鼬迟疑了两秒，到底接了过来，将引线顺顺好，指间窜出火苗点燃。

　　他忽然有些恍惚，很久都没有熄掉那朵火花，甚至下意识抬头往前面看了看，就好像有一个小小的软软的男孩儿，正咯咯笑着挥舞小手臂要够他指上的火苗。

　　“快、快扔掉！引线烧完了~”
　　旁边有人叫道，又听“呲”地一声响，鼬回过神，手中烟花颤了颤，顶部喷出一小蓬火星，便没了声息。
　　果然是坏的。犹在大惊小怪的男人一下子没了声音，瞪大眼睛观察了半晌，又夺过去上下左右摇晃，口中不可置信地嚷嚷：“咦？难道真的坏了？阿飞不信——”

　　“——呲！”
　　火星蓦然溅出，正正好落在某人凑在烟火跟前的面具上，面具上嗤一声黑烟腾起，那只右眼眨了眨，又一串火星扑面而去时才慌慌地丢开烟花，袖子忙忙遮住面孔，双手乱舞了好半天才慢慢放下来：“烫死了~”
　　露出来的面孔似乎常年不见阳光，在暴雪的映衬下尤其显得苍白。扫了眼摘下来的面具正面黑乎乎的一团，男人郁闷地扁了扁嘴，随手一抛，然后一边抱怨一边探头往下看：“好讨厌~肯定是鬼鲛前辈故意给阿飞坏的烟花，太过分了~”

　　掉在楼下雪地里的纸筒看起来软塌塌的，却犹在挣扎般断断续续吐出细小的火星。鼬下意识侧头望了眼男人嘴边噙着的古怪笑意，不知为何竟觉得，这个男人，与那坏了的烟花，诡异地分外相似。

　　“啊啊，没意思……”
　　而，再三确定那只烟花真的连一丝火星都不会再冒出来后，阿飞郁闷地拄着下巴哀哀地叫了两声，眼珠转了转又开始撩拨鼬：“阿飞好像都没见鼬笑过~难道鼬不会笑吗？”
　　鼬没有理他，男人硬将他的脑袋掰回去，皱着眉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突然伸手捏住他两边脸颊用力一拉。鼬猝不及防被捏了正着，不由很是恼火地反抗起来，阿飞却松开手，装模作样地替他揉了揉：“原来还是能变形的~阿飞还以为鼬的脸跟蝎的傀儡一样是假的呢~噗~”

　　一分钟都安静不下来。
　　鼬打飞了作乱的那只手，硬邦邦开口：“很好玩？”
　　“嗯嗯~”阿飞立刻忙不迭地点头，爪子蠢蠢欲动又要捏上来，“鼬这样问是要给阿飞玩玩吗？”
　　想得美。鼬垂在男人腿边的右脚一提狠踹下去，阿飞哇地大叫了声，苦着脸歪下身去抚摸被踢中的小腿：“好痛~肿了肿了！鼬也欺负阿飞~”
　　鼬推开拦在面前的另一条手臂，弯腰瞟了一眼，顺势往后一记肘击，腰间一扭就从男人怀里脱了开。紧接着猛地旋身在下面的檐上一踩，借力重新窜上来，伸手就要抓住栏杆翻进廊内去。

　　“啊！”突然一声惊呼，正往后倒的男人似乎真的坐不稳了，手舞足蹈地一下子扑在鼬正要抓上的栏杆，直把鼬撞得往下一跌，差点摔在雪地里。
　　“噗哈哈~~”头顶上笑声欢畅，鼬一抬眼就看到阿飞就着要掉不掉的姿势顿在半空，捂着肚子笑得都要看不见眼睛了。
　　很欠揍。所以鼬毫不犹豫地瞬身退开好几米。

　　“嘭！”
　　二楼廊上刹时木屑齐飞浓烟蔽目，然后哐地一声巨响，突然响起的少年的音调冷得渗人：“阿飞，你想死吗？”
　　“……咳、咳咳……不、不关阿飞的事！”渐渐清晰的视野里，身上犹在冒烟的男人正站在塌了一角的缺口上，低着头捂着脸不停咳嗽，“真的！鼬少爷贴的起爆符，不是阿飞！唔~阿飞好可怜~差点就被炸成渣了~”
　　那双樱红的眼眸抬了一抬，艳丽的傀儡师毫不犹豫一脚将男人踹倒。阿飞面朝下摔在断壁之上，身子一动竟顺着断壁哗啦滑下楼，一头栽进了雪里。

　　这次鼬终于忍不住动了动唇角，便见男人吭哧拔出脑袋来甩了甩，人影一闪已到了他跟前，抄起他往身上一甩就哧溜一下窜出去老远。
　　身后砰砰作响，断裂的房梁石壁被.操纵着统统冲他们砸来，最后还扔过来一具剥了一半的血淋淋的尸体，阿飞一边跑一边高叫救命同时还不忘认错求饶，再三发誓会赔给蝎几个上好的材料。

　　静夜里这一番着实吵闹，陆陆续续一些灯光亮起，阿飞却又接着闹出更大的动静，甚至好几次故意从几个可能是巡逻的雾忍面前跑过，差不多闹起半个雾隐村之后，才拎着他七拐八拐就将渐起的人声丢在身后，直冲进一栋单独的宅院才停下来，滚地上噗哈哈笑个不停。

　　就好像搞得鸡飞狗跳有什么大乐趣一样。
　　鼬无言地从他身上跳下来就要走，阿飞立刻腾出一只手拽住他，见好半天仍摁不住，便竖了根食指在唇前，压低声音道：“别乱动，这里可是水影大人的居所，要是被发现就完蛋了~”
　　随便乱闯、刚刚又大声嬉笑的到底是谁啊。
　　虽然很是不满，鼬闻言到底不敢再挣扎，任男人满意地揽住他，悄无声息地潜进房屋深处。

　　目的地竟然是一眼温泉，面积算不得大，冒出地面的热气被寒风一吹几乎也散得差不多了，但在被冰雪覆盖的庭院之间乍然见到腾腾的水汽，着实叫鼬吃了一惊，不由狐疑地抬眼望着阿飞。
　　“好东西吧？”男人咧开嘴唇露出个灿烂的笑脸，鼬只觉身下一空，然后哗一声水花没顶，争先恐后渗进四肢的热气叫他忍不住一个激灵。
　　竟是毫无预兆被扔进了池子里。他扑腾着冒出头来，刚抹了把脸上的水，就听头顶上男人神秘兮兮地开口：“泡着舒服吧？这可是按照大名府里的样子修建、水影大人专用的，要是我们被发现了可是格杀勿论呢~阿飞对鼬好吧~”

　　……熟门熟路的模样，要说是第一次偷偷来此谁都不会相信吧……
　　鼬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有那么一瞬甚至忘记了自身的安危、期待传说中的水影忽然从某个角落里冒出来，将这个聒噪的家伙劈成两半才好。
　　阿飞却悠哉悠哉地先伸手在头顶身侧俱拂了拂，又跺跺脚将积雪抖尽，然后蹲身掬水将头面清洗了，这才懒散地解开衣襟滑入水中，惬意地长长吐气，望向他的眸光似乎都一下子慵懒柔和起来。

　　虽然不过片刻就恢复了一贯的没脸没皮，凑过来几下扒掉他的衣服，将他按进水中：“真是的阿飞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带鼬来的~阿飞可舍不得鼬再发烧~鼬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这次鼬没有抵抗，乖顺地被拉着靠在光滑的池壁上。
　　并没有反抗到底的必要。而且，虽说这男人的话不可尽信，虽说替他排解心情必不是这男人的目的，但是被闹到现在，白天的抑郁的确散去了不少。

　　好吧，就看在木叶可没有这种奢侈的人工温泉的份上。
　　雪絮落在他的眼睫上，没一秒就被热气蒸化，水珠粘腻的巴着他的睫毛不肯掉下去。鼬眨了眨眼，侧过头去，那个男人阖着眼，轻浅的水雾笼上男人隽美的眉目，那种郁郁的色泽、竟然无声无息又爬了上去。

　　就好像、一旦安静下来，便会不由自主被那样的叫他说不出只觉艰涩的情绪所捕获。
　　所以这个男人才会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再次出声打破沉默：“我说，鼬啊，你其实不恨我吧？”

作者有话说

　　好吧，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