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不语》远空6

9、（2）

　　走进室内，姽婳也不转身，说道：“莳夜，周家除了你，还请了谁？”她瞧着眼前茜装的俊秀女子。“鲛人红拂。”莳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苏姽婳微微一笑，眼波流转顾盼生影，“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好聒噪人家。只是，如我所料错，周家应是请姑娘你守好莼玉流辉，而不是与我们争杀吧，那可否请姑娘将此玉借我等一观，临摹一番，我这里的人立即离去，也望姑娘多多包涵，勿将我等人的身份泄露，时候自有回报，可好。”
　　红拂娇笑一声，“苏总管说的不错，我也不过拿人钱财与人办事，周家虽说是要败了，我也不能背信弃义，坏了生意上的名声是吧。苏总感放心，今日之事我定不会传出，只是我想到您手下做事，不知可否予我。”说着将手中紫檀盒恭敬地递予姚谦书。姽婳将这一切看在眼底，不由暗叹此人心思缜密，可收为己有，便开口：“这有何难，姑娘如此英才，鄙人何其荣幸得姑娘一助，实是感激万分。”果然，腿还未屈，那双纤纤玉手便已扶起她，清润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红拂哪敢受苏总管如此大礼，岂不折煞了我。”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她的眼神却毫无讨好之色，甚至隐隐带有一丝不屑与冷酷。姽婳趁机瞥了眼她脑后，只见一块雪白的沙鳞，心中顿时了然。
　　姽婳在心底冷冷地笑了笑，不说话。她抬头看了看正在临摹的姚谦书，悄悄将随身所带的一玻璃瓶打开，将其中的气体缓缓倒入紫檀盒中，只见那莼玉流辉愈发的美丽，波光流转夺目。红拂看她欲做手脚，本又不快，看他这一手，心中也有些惊疑不定，不知她意欲何在。
　　姚谦书走到姽婳身旁，手中拿着刚干的画卷，姽婳自顾自地取一支粉刷将不知名的液体刷在玉石表面。这时莳夜走到姽婳身旁，姽婳点点头，飞快地收好刷板，跟着莳夜走出，临到门口，转身对红拂说了声“聒噪”，既而对姚谦书说：“姚公子请。”姚谦书一个激灵，回神，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女子，终于暗叹一声说：“有礼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漆黑的另一条暗道。姽婳与莳夜也紧跟其后，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暗道中。
　　他们的身影才消失不久，石屋内倏地窜入几条黑影，却是周士谦与另几个周家年青一辈的人。周士谦抬眼看了看红拂手中的紫檀盒，又看见了红拂平静的神色，心中大舒一口气，他谦和地笑道“有劳红拂仙子了，此次若无红拂姑娘，那些奸人的阴谋可要得逞了，在下不甚感激。”红拂娇笑道：“周管家说笑了，红拂不过是拿人钱财与人办事罢，哪里担当得起如此赞誉。”她转头将手中的紫檀盒递与周家年轻子弟。看她欲走，周士谦忙将手中的玉瓶递到她面前，谦和地笑道：“红拂姑娘，这规矩不能改是吧，这忘忧心丹您一定得收下。”他口气虽恭敬但不失强硬红拂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周管家，道上的规矩红拂我自是明白，只是你周家还是小心点做人，若不是周芄兰的人情，你周家哪里请的来那么多帮手，如今芄兰已死，人情已清，你周家恐怕也要没落了吧。”她顾自拿了药来吞下，转瞬间，消失了。那两个周家的年青子弟愤恨对周士谦道：“这臭女人太目中无人了，当我们周家是好惹的吗？”周士谦却暗叹一口气，“她说的没错啊，周家如今青年才俊落落稀少，着实令老夫担忧啊。”他的话还没完，暗室内的蜡烛忽的闪了一下，两个弟子便满目惊愕地缓缓倒下了。周士谦摇摇头，缓缓踱出室外，说了声“可怜，可怜，哎。”他的神情却分外阴凉狠毒，捏着紫檀盒的手不自觉发紧，室内一时溢满诡异气息，令人瑟缩。
　　苏姽婳与姚谦书、莳夜一行从密室出来后，周府不远处的官道上早已停了一辆青龙木雕，四匹良驹拉的雕龙马车。苏姽婳虽不懂马，但也看得出那马不凡，资质品貌皆属上层。她奉承道：“姚公子，果然不俗。”姚谦书也不说话，淡漠地点点头，好似不认识她一般。姽婳识趣地不说话，上马车坐好，望向车窗清冷的月夜，寂寞长安青石街坊，依稀脑海中有一白衣的女子缓缓牵着自己行走在如此天街小巷，清歌漫语，好不潇洒自在。“尘醨啊。”她有些沉溺在梦中的恍然之感，对面的姚谦书却又变了个样子，两眼灼灼地望着她，带着不知名的陌生情绪，“你记得尘醨。”他眼中有些激动与几分不经意流露的爱恋。姽婳瞬间回过神，冷静地审视眼前的陌生男子，她不着痕迹地改口：“我说的是‘城里’，我只想问下今夜为何城里如此安静。”姚谦书即刻回到先前冷淡的模样，他冷冷地开口，凉薄的声音穿透了寂寥的街道，各显出寂寞，“宵禁。”规划顿时恍然大悟，顿觉懊恼，见他没有交谈的意思，也不再开口，车内又陷入宁静的气氛。姽婳又吩咐莳夜夜间去安顿好受伤之人，笼络人心，姚谦书也不作声。又过了一会儿，车内的帘子卷了起来，红拂巧笑着坐进来，客气地朝她道了个万福，坐在了姚谦书身旁。“去在下寒舍一聚，不知苏总管允否。”姚谦书又变回吊儿郎当的模样，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感觉，姽婳却觉得他此刻似乎很疲倦，但给人的感觉又变成了干净清爽的如那天空般湛蓝苍之感，令人安心不少。她放心地微微一笑：“姚公子客气了，如此盛情姽婳焉有不从之理。”
　　青檀之木缓缓驶向灯火摇曳的城巷深处，带着几分黎明前的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