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过去 ...
-
程炎再见到沈云琪是几天以后,走在通往学院的路上迎面碰上了,沈云琪笑着打招呼。一般程炎也就简单问一声走过了,不过他看到了沈云琪身侧站着的人,于是停住了步子。
沈云琪愣了一下,然后想许是对方有事要说,就问,“程师兄,有事”
程炎听到问话倒也想起一件事来,“我把一些公司的资料拿给你们会长了,你先看看,我联系好时间给你电话。”
沈云琪点点头,然后说,“那我的课?”
“哦。”程炎说,“没事,平章那里有你的课表,我会挪开时间的,如果有其它的事情提前告诉我一下。”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一张卡片递过来,“这是我的电话。”
沈云琪接过说,“应该没什么别的事,只有周六下午我有个家教。”
程炎点头,不过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目光看着她身侧。沈云琪有点纳闷,海薇的确很漂亮,不过程炎看着也不像那种随便搭讪的人,不过她还是说了,“哦,这是我的室友,肖海薇。”然后补充一句,“我们正要去吃饭。”
程炎低头笑了,肩膀一抖一抖的,沈云琪有点不快,这人也太不礼貌了吧。程炎抬头,看向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肖海薇,收住了笑,说道,“很久不见了,海薇。”
沈云琪还没有反应过来,身边响起淡淡的声音,“很久不见。”她转头,肖海薇站在那里,脸色如常,只是眼眸低垂并不看人。哦,原来他们认识啊,不过怎么看起来有点奇怪呢。她正想说什么,就听肖海薇说,“告辞。”说完就转身。
沈云琪一头雾水,她回头看程炎,程炎只是看着肖海薇离去的方向,沉默不语。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也道别,追上前边走掉的肖海薇, “海薇。”喊完发现不知道该怎么问。
肖海薇停住步子,低声说,“走吧。”声音隐约有一点压抑的颤意。沈云琪没有再多问,收回了探求的视线,和她一起往食堂走去。
不管是好奇心还是关心都好,沈云琪还是想知道原因的,不过她有些为难。问别的人似乎不好,直接问两个当事人好像也不好,所以无解,也就更加想了解个究竟。
周末去给李行远上课,第一次来也就只是问了问课程进度什么的,然后就坐着喝茶。沈云琪看着李行远将第一泡的茶倒掉,然后仔细给茶壶里注水,神情专注而优雅,叹道,“我觉得行远开个茶艺坊也不错,这手艺。”
李行远抬头瞪她一眼,没理她继续泡着自己的茶。李爷爷在一边笑着,“我觉得也不错,以后失业了也算是个门道。”
李行远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爷爷。”
李爷爷手指轻敲桌面,“好好看着你的茶,糟蹋了我的茶叶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行远一肚子不满,心里腹诽之,手下倒是一丝不乱。斟好茶,端起给爷爷,李爷爷笑着指指沈云琪,他只好把茶杯换个方向,拿给坐在自己旁边的沈云琪,“老师请用。”居然用上了戏剧的腔。
沈云琪给他逗得笑得趴在了椅背上,伸手拍了一下李行远的肩膀,“真是,说了别叫我老师。”
李行远轻哼,“我才不想叫。”别过了脸去。
李爷爷笑眯眯看着他们,却说,“茶没斟完干嘛呢?”无奈的李行远只好气鼓鼓着继续忙。
一盏茶后屋里电话响了,李爷爷接了电话后说,“棋友约我去下棋,琪琪留着吃晚饭啊,我一会买好吃的回来。”
沈云琪忙起身说,“不用了爷爷,我和我爸说六点就回去的,他应该已经做好饭了。”
“那就坐一会再回去。”
沈云琪笑,“当然,我还没喝够爷爷的茶呢。”
送李爷爷出门后沈云琪坐下继续喝茶,李行远一反刚才规矩的样子,半趴在了桌上哀嚎,“你知道我盼个休息时间有多难,好容易能和周公见见面,居然让我上课,你到底有没有公德啊。”
沈云琪抬手敲了他额头一记,“就你忙,我闲着没事是吗,学生当成这样你还好意思。”然后问他,“最近怎么样?很忙?”
李行远揉揉额角坐起来,神情有点疲惫,“还好,现在主要是训练。”
沈云琪也没有多问,只是说,“我也不占你多少时间,给你摘一下要点,你学着就省力些了。哦,还有,你把考试测验的卷子拿给我看看。”
李行远只是看着她笑,“忽然发现你仔细的让人都有点怕啊。”沈云琪没说话,他忙说,“哎,怎么,开玩笑呢。”
沈云琪摇摇头,然后叹气,说道,“行远,你自己不想学这些吧,只是怕爷爷伤心,或者怕驳了我的情面,没错吧。”
李行远多少有点无措,其实对方说的没错,他是抱着一副应付的心态,只是现在,忽然觉得似乎错了。这时他又听到沈云琪说,“其实要怎么做还是你自己决定,所以你先想想吧。”她是笑着说的,不过眼里掩不住的黯然。
一刻的沉默,然后沈云琪说,“我想我先回去了,你休息吧,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李行远拦住了她,“别,我错了行不行,我这就去找去。”说完忙着起来往自己屋里走去,拿东西出来就看沈云琪坐在那里悠闲地喝着茶,一副安然自得的样子。他耸耸肩,走过去坐下,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说道,“其实是怕你取笑我而已,不过我发现中计了。”
沈云琪笑,“一半一半,我的话其实也没错不是么?”
李行远摇摇头,晃晃手指,也说,“一半一半,我其实没有不想学,只是不知道学了有什么用。”他双手一摊,“考大学?那一堆杂七杂八的科目,真的有用吗?要我到塔上扔球玩?酒精灯涮羊肉?预测一下天气?或者参选一下小区代表?”
沈云琪听着乐,“最后这个你肯定不能,你不够年龄。”
李行远拧眉,“你别打岔,而且,明年就够了。”他说着还挺了挺胸,于是沈云琪更乐,靠着椅背大笑。
半响她止住笑,擦擦眼角笑出的泪花,对着一脸铁青的李行远说,“你说的其实挺对的,不过我们今天不是讨论教育有没有用,况且有没有用这个问题我们讨论也没用。”她低头笑笑说,“你知道我学习的经历么?”
李行远说,“我听过一点。”
沈云琪单手支在桌上支着头,眼睛望向墙上的一幅画,带着一点的怀念,说,“我小时候很顽皮,家里觉得实在太闹,于是送我去了幼儿园。我其实挺高兴的,真的,人多,比家里好玩。”李行远听到这里笑了,小时候的沈云琪啊,是不是扎着两个小辫走路一跳一跳的,就像自己小时候邻居家的小姑娘。
沈云琪看他一眼,意思是别打岔,然后继续说,“不过我只上了一个礼拜,之后再也没去学校,直到小学入学。”
李行远讶异的样子,沈云琪笑,“我太淘气,而且太好奇,整天追着人问。在家里还好,去学校老师哪里理得过来,终于给我问烦了就说,不要再问了。结果我问她为什么不能问,一直追着问了她半节课。”
李行远笑,“你从小性格就够执拗的。”
沈云琪想想,“可能吧,我其实不记得当初为什么一直问。后来就把我妈妈请去学校了。”她双手合握,“那个老师和我妈妈说,‘你这个孩子是不是不正常,怎么听不懂话呢?’”
李行远一惊,“云琪。”
沈云琪笑笑,摇头,“这些我其实都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我妈妈牵着我的手回了家,然后我再没有去过学校。妈妈自己在家里教我,她忙的时候就给我爸爸带,如果他们都没空,就看学校哪个老师不忙帮着照看。”
“她很疼你。”
沈云琪点头,“嗯,是,其实她也有点担心,因为我小时候很少坐得住,大概有点现在说的多动吧,不过她又不想强迫我,所以任着我每天玩。”
李行远嘴巴张大,他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位女孩,没法想象。沈云琪笑,“你也知道我家,那个环境到处都是书,所以没人陪我玩我就看书,其实看不懂,当图画看。然后周围的叔叔阿姨他们看着我好玩,就教我背书。于是某天,我一边玩积木,一边背着洛神赋。我父母倒是已经习惯了不觉得,但是当时正好有个阿姨做客,她说,‘这孩子聪明啊,背的这么好。’然后兴致勃勃地考我,据说我背了大半本的诗经,于是她兴奋异常,到处说我是个天才。”说到这她捂着额头苦笑。
李行远问,“你当时几岁?”
“大概四岁吧。”
“那的确很聪明啊。”
沈云琪翻个白眼,“你让人在你耳朵边读上半年试试,那么大的小孩记忆力最好不过,其实就是个大个一点的复读机。”
李行远笑,“小鹦鹉。”
沈云琪没理他,接着说,“拜她四处宣传所致,整个大院都知道了,说我们家出了个天才。然后很长一段时间,我给每一位来我家的叔叔阿姨背书,然后看他们欣慰的看着我,高兴的对着我爸妈说,‘这是个天才啊,要好好教。’”
她有点无奈的样子,大概背书的经历也不是那么太开心,伸手理了理头发,继续说,“我后来再大一点懂得大人的话了,天才是夸人好的,不正常是骂人坏的。然后我那个小的可怜的CPU就认为,能背好书的就是天才,不会背的就不正常。于是我就拼命背书,算算术。爸妈也开心啊,周围的叔叔阿姨也总夸我,所以我更有劲头。”她往椅背靠去,目光望向窗外,“所以,就这样了,跳级,参加竞赛,保送,后来人人都说我是天才。不过,你说,我真的是天才么,什么是天才?”
她转头笑着看向李行远,“你不喜欢的学校,是我羡慕的地方,包括那些你说没用的东西,可惜我已经没有了重来的机会。”那样惋惜的语气,连眼眸中都透出遗憾的光。
李行远避开了眼,他不喜欢看到这样神色的沈云琪,就转而笑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喜欢上学校?”
沈云琪低头笑,“我又不是校长,不关心学生尊师爱校。我只是想说,有用没用不是一眼看得见的,多学点总是没坏处的。”
李行远点头,“倒是。”
“而且你现在还是可以做的到的。”
说的也是,“嗯,也没错。”
“所以,以后别说忙没空,那我当你偷懒。”
“嗯。什么?”李行远这才发现自己被绕了。
沈云琪手一拍桌子,“结案。”扬着眉笑。
李行远手抵着额摇头,也笑了,“再喝点茶吧。”帮她添水。
沈云琪笑着点头,过了会她说,“行远,帮我出个主意吧。”
“什么事?”
她叹气,“哎,其实不怎么好讲呢,不过我实在憋得慌。”她把肖海薇和程炎见面的情况说了一遍。
李行远听完笑,“我发现你还挺八卦的嘛。”看沈云琪瞪他就说,“我不是给你想着呢么?”想了会说,“直接去问肯定不行,这样子保不齐是始乱终弃,红颜女子薄情郎,落花有意那个。。。”
沈云琪听不下去了,“李行远,你成天到底学了些什么?”
李行远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错了我错了,我说正经的,你还是去打听吧。”
“打听到的十有八九都添油加醋。”
“真真假假,谁又说的清,假的东西说多了,也就成了真。” 李行远笑,“自己分辨一下真假呗,要不你打算怎么办?也可以干脆不用想就是了。”
沈云琪叹气,“我忍不住不想啊,真是。”她抱着头趴在了桌上。
传来轻唤,“云琪。”她闻声抬头,李行远神色认真,“这样的私事你不能搀和,朋友,至近则远。”沈云琪沉默,然后点头低应一声,笑道,“我发现这些事你比我懂多了。”
李行远略带无奈看着沈云琪,这个人,有时候感觉精细入微,天真起来又简直让人头疼,怎么说她才好呢。把壶中的残茶倒掉,捻了新的茶叶进去,慢慢泡着茶。茶每一品味都不同,就像面前的人,似乎也永远看不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