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为恶人》胡闹的尘世

10、第 10 章

　　她整个下午都窝在书房里，为的是要挽求楚商这具胖得几近绝望的躯壳。

　　她减肥并非因为她爱美，起码“前世”的她不是什么美人胚子，只是她觉得自己现在实在是胖得太过份——刚才楚总管带她去看新造的轿子，轿身宽度足足是普通轿子的两倍，难怪昨夜她坐夏侯鑫的轿子时会觉得挤！

　　托现代健康节目之福，她深深明白自己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养出个糖尿病、心脏病什么的，届时受苦的将是她自己。

　　所以她一定要减肥。

　　她大概可以猜想出楚商肥胖的原因。仅仅在楚府生活了一天半，她就发现楚商的生活习惯很有问题——

　　饮食量方面，楚商每餐都大鱼大肉鲍参翅肚，饭量惊人，每日除三餐外还有小点宵夜，食物全都高油高糖高盐。

　　运动量方面，楚商贪睡少运动，能坐轿就不走路，能走路就不跑步。

　　在这种有入无出的情况下，堆积的脂肪根本无法燃烧，导致今日的臃肿身躯。

　　她昨夜就否决掉遗传性肥胖这一点，因为王海说前任楚当家是位孅孅美人。在她旁敲侧击下所套取到的楚总管的说词是，楚商小时候身材适中，并没有这么胖。这更加证实了她的推测——楚商的肥胖是由生活习惯造成的——这代表她减肥成功的机率不小。

　　她从柜子里找出一叠宣纸和一把匕首，把宣纸剪裁成手掌大小，再在左上角刺了小洞，用绳子穿好，另外还用漂亮的紫色纸笺做了个封面，上面盖了“楚商”二字——这将会是她在古代的第一本随身记事簿。

　　她在簿里写下减肥大计——

　　第一、逐步减少饭量和菜量。

　　第二、小点每次最多只吃三件。

　　第三、坚决不吃宵夜。

　　第四、每天早上八时起床。

　　第五、每天都要跑步一个小时。

　　第六、饭后散步半小时。

　　第七、以后出府都要走路，尽量不坐轿。

　　她翻到另一页，准备整理昨夜的笔记，但无论她怎样翻找衣袖衣袋，都找不到昨夜所写有关东临六家的笔记。

　　“幸好我大部份都记得。”东临六家实在太令人印象深刻了，她想忘都忘不了。

　　她满足地翻阅自己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心里无限欢喜，对未来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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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楚府传出楚当家行为怪异的消息。

　　如何怪异？

　　两名楚府侍婢看着那抺刚刚从她们身旁跑过的深红色身影跑进花园里消失后，她们才敢继续私下讨论——

　　“我入府五年，还是头一次听见当家吩咐有怨姐每天辰时喊她起床。”丫鬟甲道。

　　“当家从没早起过吗？”丫鬟乙问，她才进府一个月，对当家的事知道甚少。

　　“当家自是有早起过，但大部分日子不到午时不起床，从未试过天天早起。”

　　“原来如此。说起来，张厨子也说当家下了道怪异的命令，吩咐他们最多只可给她准备一人分量的米饭，还必须多菜少肉，每道菜都要少油少糖少盐。”

　　“少油少糖少盐？那不就很难吃了？”

　　丫鬟乙点头道：“张厨子怕当家责怪，索性煮菜不加油糖盐。厨房的小翠尝过味道，说很难吃。”

　　“当家没有责怪吗？当家是出了名的挑食，她一定吃不下那些菜！”丫鬟甲肯定道。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听送菜的小玉说，当家挟了一口进嘴后，先是皱眉，但最后还是咽下了，还吃光所有菜，没有一句不满。”

　　“喂，你们在谈什么？”家丁丙刚巧经过，看到两个丫鬟在柱后说得面红耳赤，立刻加入话题。

　　“我们在讨论当家最近的怪异举止。”丫鬟甲认得这是府中其中一名最长舌的家丁，府内有是非的地方就有他的出现。

　　家丁丙放下手中重物说：“我也觉得当家很奇怪。你们知道两天前我看到什么吗？”

　　他一脸卖关子的看着她们，看到二人摇头，才继续道：“三天前我有事找楚总管，却偷听到当家要他在府里只留下一道轿子，其余轿子通通毁掉。我还记得三年前有一天当家想出门，但府中所有轿子都在维修，她生气得命人把总管毒打一顿后，要他以后在府中准备同等数量的备用轿子。所以总管对轿子的事十分着紧，我记得当家要他毁掉轿子时，他那表情仿佛死了父母一样……”

　　“你那件事已不算奇怪了。”丫鬟甲压低声音说：“我之前不是送过你们糕点吗？”

　　丫鬟乙点头道：“我记得，我从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糕点呢！”一想起那些糕点她就流口水。

　　“你还敢提那件事，我们三号房的家丁差点为那些糕点打起来呢！”家丁丙抱怨道。

　　“其实那些糕店是厨房的小环给我的。原来当家现在吃糕点最多只吃三件，每碟都几乎原封不动送回厨房，她还嘱厨房不准倒掉，要全部打赏给下人。”

　　“原来那些糕点是当家要吃吗？难怪会那么美味……”

　　“当家这阵子好像没有胃口，会不会是生病了？”家丁丙好奇问。

　　“这个我不清楚啊，你知道有怨姐他们从不对我们透露当家的事。不过当家的胃口真的十分差，她就连宵夜也吃不下！”

　　丫鬟乙惊讶道：“吃不下宵夜！？我记得当家一不吃宵夜就睡不着的说。你们还记得半个月前被打断腿的杏花吗？她就是迟了送宵夜到当家房里才受罚的。”

　　“总之当家实在是太奇怪了。”三人异口同声道。

　　“你们在说谁奇怪？”一把有气无力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三人转头，一见来人，莫不吓得跪在地上求饶：“奴婢（奴才）多嘴，请当家息怒！”

　　“你们……”楚商跑回来时看到三人正谈得兴高采烈、口沬横飞，便走过来看看他们在谈论什么。

　　看到三人在看到她后立刻跪地求饶，令她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楚商，她随即板起脸孔道：“你们有时间在这儿嚼舌根，是嫌府中工作太闲吗？”

　　三人连忙摇头，吓得不知如何回应。

　　楚商怒目一瞪，沉声喝令：“还不给我滚去工作！”

　　“是、是！”三人连滚带爬的离开。

　　看到三人远去后，她才松下绷紧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她也不想这样凶啊，但她是集奸戾恶狠于一身的楚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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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铜镜里的脸容异常憔悴，眼布红丝，眼袋又黑又深，原本雪白光滑的额头长了五颗大小不一的暗疮。

　　她盯着镜里的自己，不得不承认减肥计划失败。

　　经过七天七夜的奋斗，她的确有瘦下来，但也去掉半条命。

　　她完全吃不饱，四肢乏力，但每天还要跑步一小时。

　　她以为做完运动后可以大吃一顿，却要吃那些倒胃口但又不得不吃的饭菜。

　　她以为这么累晚上会睡得特别香，她却饿得失眠。

　　黎明时她累得快要睡着时，却要准时起床。

　　她还不准自己吃超过三件糕点和宵夜。

　　她喝茶填肚子喝得嘴都长疮了。

　　她，堂堂楚府当家楚商，虚弱得连踩死蚂蚁的力气也没有……

　　“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啊，老天，为何她眼前白濛濛一片……

　　“当家？”站在她身后的有怨听不真切，但听声音让她有种濒死的错觉。

　　她一把压下面前的铜镜问：“有怨，你觉得我丑吗？”

　　楚商的声音毫无起伏，有怨猜不出她的心意，唯有眼观鼻，鼻观心，毫无罪恶感地说：“在有怨眼中，当家貌若天仙，世间恐怕没有女子能与当家媲美。”

　　楚商拍桌怒喝：“胡说！”

　　有怨全身绷紧，不敢回话。她虽木无表情，但她那滴从额际滑落至腮骨的冷汗早已泄露她惶恐的心情。虽然从前的当家也心思难测，但绝非像现在这样喜怒无常，行为举止诡异难懂，连她这楚府第一侍婢也难以揣测。

　　“本当家岂止貌若天仙，本当家根本就是貌胜天仙！”楚商说罢又大笑两声，声音听起来异常愉快。

　　好吧，她认了，她意志薄弱，既然无法战胜这副躯体，唯有接受。

　　非必要时，自欺欺人又何况？所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最重要的，她就索性做个不要脸不怕丑不知羞的楚商！

　　她唤来张厨子，撤回之前的命令，吩咐他只要菜煮得好吃，油啊糖啊盐啊什么的他喜欢放多少就放多少，饭也要回复之前的份量。

　　半个时辰后，厨房送来整只烤鸭、清蒸桂花鱼、花雕醉鸡、佛跳墙、红烧鱼翅汤……

　　她饥饿得徒手抓起烤鸭狂咬，突然想起自己尊贵的身份，急忙放下手中烤鸭，沉声吩咐道：“你们给我退下吧。”

　　有怨和送菜的清儿退出房外，关上门那一刻，她俩清楚听到房内传出禽兽撕咬肉块和急速吞啜液体的声音。

　　清儿悄声问：“有怨姐，当家是饿很久了吗？”

　　有怨回想起之前七天所发生的事，无奈点头。

　　酒足饭饱后，她大字型躺到锦床上，无比满足地抚摸自己胀如西瓜的肚皮，之前减掉的几寸全都回来了。

　　“果然，吃到肚皮饱、睡到自然醒才是王道！”她早就该参考那些穿越小说主角的生活态度，那她就不会吃那么多苦头了。

　　她想开了，要来的没法挡，要面对的没法逃，她不会再勉强自己。难得成为楚府当家，何必折腾自己呢？

　　至于那糖尿病、心脏病、胆固醇过高什么的，她很阿Q地安慰自己——古代是没有这种病的啦。

　　安了安了，她要好好睡一觉，做一个快乐自在的当家！

　　经历七天的突变后，楚府当家再度回复过往的生活模式，除了有少量丫鬟家丁抱怨再没有机会吃到美味糕点外，府内又回复一贯平静。

　　后来这件事被楚府家仆名为“七日突变”，是为楚家其中一个尚未解开的谜团。

　　再后来有人冒死问楚商这“七日突变”是怎么一回事，后者只诡异笑道：“本当家当时在减肥。”并没有再作详细解释。

　　看来要解开“七日突变”之谜，众人必须先了解何谓“减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