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为恶人》胡闹的尘世

9、第 9 章

　　有怨端着水盆进入房间时已过午时，床上的人却仍未起床。

　　她不动声色放下水盆，立在一旁侍候。若非当家特意吩咐，他们这些下人从不敢主动唤醒主子。

　　原本府里众人都在私下讨论当家堕湖之事，昨夜夏侯当家送当家回府，更是令全府上下震惊不已。

　　当家出外向来带着一大堆家眷，最起码也会带着他们三姐弟，昨夜却独自一人出府，究竟所为何事？

　　最可疑的是，当家的天敌夏侯鑫竟然送她回府——是天要下红雨了吗？

　　当家昨夜还要她陪睡，她不敢逾矩，只敢睡在小厅的卧榻。

　　床上的人一个翻身睁开眼，盯着华丽的床顶发呆。

　　她半个时辰前就已醒来，之后她一直在思考，想了很多很多事。

　　她想逃走，但最后还是回来了，那是不是代表老天要她留下来好好当楚商这个角色呢？

　　她要做一个集奸戾恶狠于一身的女魔头，她是东临六家之中唯一的女当家。

　　她是楚商。

　　唉，总觉得好难接受，也好困难。

　　要她装装样子可以，但真要她心狠手辣对付人，她根本做不来。

　　她可以冷笑、装恶，但她不会因为别人骂她一句就夺去那人一家性命。

　　“当家醒了吗？”有怨来到床前扶起她，递上巾帕让她擦脸。

　　看到巾帕，她从怀中掏出一条沾血的手帕，递给有怨，“你给我洗干净这手帕。”要演好楚商，第一件事就是要学会命令下人。

　　有怨接过手帕恭敬回道：“知道。”她看到上头有“夏侯”二字。

　　“当家要现在用饭吗？”

　　“唔。”折腾了一整夜，她的肚子很饿了。

　　其实她早就见识过楚商的奢华。

　　她面前摆了九菜一汤——鸡鱼牛猪已是等闲——因为她很确定自己有看到鱼翅、花胶和鲍鱼。

　　有必要这么豪华吗？这好像只是午餐不是吗？楚家会不会有被吃垮的一天啊？

　　一桌子饭菜只供她一人享用，吃不完就倒掉，令她觉得自己很浪费，一定会遭天谴。

　　她压下想拉有怨一起吃的冲动——楚商是不会与下人同食的——她拿起那碗三人份量的白饭，心中感到万分无奈。

　　很明显这是楚商平日吃的份量，悲哀地，她真的吃得下，还是刚刚好。

　　“你给我吩咐厨房以后弄两三道普通小菜就可以了，不用弄鱼翅、鲍鱼什么的。”她把最后一颗米饭扒进嘴里，看到有怨异样的目光，连忙解释：“我会倒胃口。”她应该是天底下第一个会对饱鱼倒胃口的人。

　　“知道。”有怨唤来丫鬟收拾碗筷，对于楚商把米饭吃得一粒不剩的举动感到不置信，当家从来不会把整碗饭吃完，她还记得当家说过如果把米饭吃得一粒不剩会显得小家子气。虽有满腹疑惑，她还是收敛神情，木无表情地问：“当家是要批阅帐册，还是先小憩片刻？”

　　楚商瞪着她，令有怨以为自己说错话，楚商却又叹了口气说：“先批阅帐册。”她记得有怨昨夜就已送来帐册要她批阅，应该是很紧急吧？楚家是商贾，要扮演好楚商，就要处理这一箩子帐册什么的。

　　有怨回来时，身后跟着有悲和有哀，每人手上都捧着一叠厚重的帐簿。

　　每次看到有悲有哀两兄弟，楚商还是无可避免地看呆，因为这对双生兄弟真是长得太像了，也长得太漂亮了！当然二人性格南辕北辙，哥哥有悲沉默寡言，弟弟有哀笑容满脸，所以也是蛮容易分辨的。其实有怨三姐弟长得真不赖，府里所有人中就他们三人长得最出色，真不明白为何楚商要让这三人贴身服侍，这岂不让自己自惭形秽吗？

　　被她灼灼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然，有怨轻声问：“当家？”

　　她回神，暗骂自己堂堂楚当家竟看自己的侍从看得失神了！

　　有怨三人把帐册放到桌上，楚商随手拿了本翻开，里面全是她看不懂的东西，全是鬼画符，她只翻了几页已觉脑眼昏花。

　　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会成功。她是现代人，看电脑字比看手写字还多，更何况是这些太有风格的毛笔字呢！

　　她按着隐隐作痛的额际问：“你们三人中谁最擅长算帐？”听说他们三人跟在她身边有十年之久，他们应该多少从楚商身上学习到如何打理帐目吧？

　　“回当家，有哀擅算术。”有怨回道，当家一早就清楚他们姐弟三人各有所长，现在却像失忆般问他们。

　　她指着那个一脸傻笑的有哀，命令道：“本当家近日身体不适，这些帐册你给我好好整理，要是有任何闪失后果自负。”没办法，她看不懂这些帐册，为免楚家被她弄垮，她总得找个堂而皇之的理由把这重责大任推给别人。她相信有怨他们跟在楚商身边这么久，应该是可靠之人。

　　有怨和有悲面露难色，有哀则仍在傻笑。

　　“可是有哀他……”

　　楚商以为有怨担心她会□□她弟弟，唯有沉声道：“我不管那么多，总之你们三人给我好好打理这些帐目，然后给我定时汇报就可以了。”她绝对不是想知道那些鬼帐册写什么，但总要做做样子。

　　有怨见无法推辞，唯有答应：“知道。”当家在处理商事方面小心谨慎，从不假手于人，现在却把帐册交给他们打理，真是心思难测。他们不会傻到以为这是她信任他们的表现，很可能是在试探他们的忠心。

　　“你们给我退下。”她挥手打发掉他们。

　　“当家，有怨还有一事汇报。”她逞上一个托盆，锦布上有一块鸡蛋大小的玉佩，清翠通透。

　　“这是从清心观请回的镇魂古玉。”

　　镇魂古玉？关她啥事？

　　她一脸疑问望着有怨，有怨已经适应她突来的善忘，解释道：“当家的灵玄玉在三天前碎掉，当家曾命人至清心观请回镇魂古玉，代替被损毁的灵玄玉。”

　　“所以？”灵玄玉？很重要的吗？

　　“镇魂古玉与灵玄玉同样有辟邪功效。”

　　“这玉有辟邪功效！？”她神情如获至宝——如果戴着这玉佩，她就不用怕那个该死的鬼头了！

　　“镇魂古玉在妙道观被善信供奉百余年，吸收天地正气，乃是数一数二的辟邪之物。”

　　“好！”她一把抓过锦布上的玉佩系到腰上，不知是否错觉，她竟然觉得戴上玉佩后安心不少。

　　她忽然想起什么，沉声道：“本当家昨日堕湖时撞到头，记忆力大不如前，有很多事和人都好像不太记得，你们莫要觉得奇怪。”她先把话说在前头，就望她这些侍从不要怀疑她。

　　有怨和有悲点头，相信了她的话，否则无法解释当家的怪异。

　　很快，楚商堕湖撞到头而弄致局部失忆的消息传遍整个楚府，再由那些爱嚼舌根的下人卖力地传遍整个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