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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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去年秋天，部活结束后的黄昏。那天应该发生了什么影响他心情的事情，部员全部离开后，他留在空荡荡的排球馆加练，排球撞击地面的声音规律地回响。
直到他终于停下，才发现未来背靠着门框，怀里抱着背包，安静地看着，不知站了多久。
外面已经几乎没有天光了，室内冷淡的白炽光投在她身上。
“京治的二传，”她那时说，眼睛在暮色里亮亮的，“像魔法一样。”
“球就好像知道你希望它去哪里，”未来走进排球馆，声音在空旷的场地里轻轻回响，“然后就真的去了，好厉害！”
他记得自己当时完全愣住了。“魔法”这个形容，对于他循规蹈矩、一步一个脚印的世界来说，太轻盈，太梦幻，有一种奇特的割裂感。
“小治，怎么了？”未来的声音再次把他拉回现在。
赤苇京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贴在她小腿的肌肉上，力道不自觉地重了些。
“抱歉。”他立刻松开些，耳根在正午的阳光下微微发热。
他继续手上的动作，余光却瞥见诸伏景光安静站在旁边，目光落在他手上——不，是落在他和未来接触的地方。那目光平静，却让人无法忽视。
他也一样，赤苇京治心里清楚。这个认知让他指尖的动作更加细致，也更加克制。
赤苇京治又拿出一卷弹力绷带：“脚踝也固定一下吧，预防扭伤。”
未来看着赤苇京治的侧脸，突然想起国二时耐心地教她基础动作，在她接球接得手臂发红时，还特意去买了药膏给她。
——感动！她要给小治颁发锦旗！
“谢谢你，小治！”未来拍拍他的肩膀，语气夸张。
“不用谢，”赤苇京治已经习惯未来时不时的搞怪，抬起头时嘴角很轻地上扬了一下，“比赛时放松打就行，按我们练习时的来，安全第一。”
“你们什么时候练习的？”降谷零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原本站在他旁边的诸伏景光坐到未来旁边的椅子上，也十分好奇：“最近不是还在纠结文化祭的事情吗？会不会太辛苦了？”
“这几周一直在练，基本上是部活结束之后，还有周末，”未来不自觉朝诸伏景光那边靠了靠，嘟囔道，“快累死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点难得的、孩子气的抱怨，眉毛微微耷拉着，平时那个总是元气满满的模样不一样。
赤苇京治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住了，只一秒又恢复如初。
*
下午的女子排球赛，绿组对黄组，三局两胜。
未来作为替补，第一局没上场。她坐在场边，看见朋友们都来了，站在场边准备给她加油。
第二局，未来上场了。
“别紧张，”上场前，队长拍拍她的肩，“按平时练习的打就行。”
未来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她听见场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未来加油！”
“学姐加油！”
转头一看，诸伏景光、降谷零、青木夏实、山崎绫音，还有赤苇京治，都在场边。
赤苇京治甚至举了个小牌子，上面写着“加油”。虽然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没忍住，未来笑了出来，紧张的情绪冲散不少。
比赛开始。第一个球朝她飞来时，她按照练习的动作——膝盖弯曲，重心下沉，手臂并拢伸出。
“砰。”
球稳稳垫起，划出漂亮的弧线飞向二传。
“好球！”队友喊道。
哨声响起，比赛结束，绿组2:0获胜。未来虽然没得几分，但每次接球都基本到位，发球也都过了网。
未来和队友们击掌欢呼，汗水顺着额角流下，脸上是止不住的笑。
跑向场边时，青木夏实第一个冲过来抱住她：“小未，你太棒了！”
“发球都过网了，”山崎绫音紧随其后，“进步超大！”
“垫球的姿势很标准。”赤苇京治给出了评价。
未来正要道谢，一瓶水拧开的水递到了面前。她抬头，看见诸伏景光温和的笑脸：“辛苦了，手臂还好吗？”
“嗯！”未来接过水，仰头喝了一口，“比去年好多了，京治老师的健康管理非常有用！”
赤苇京治听到，弯下眼睛笑了起来。
*
体育祭的最后一个项目是“球类接力赛”。
绿组派出的队伍里，降谷零、诸伏景光和赤苇京治三人同时上场，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未来和朋友们挤到观众区最前排，手里挥舞着绿组的应援旗。
“预备——开始！”
第一棒迅速完成篮球障碍。第二棒是排球颠球，赤苇京治接过球的瞬间，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他迈开步伐，排球在他手臂上稳稳跳动，每一次弹起的高度、节奏都精确得像用尺子量过。
经过观众区时，未来听见身后有人倒抽一口气：
“这控制力……太厉害了吧！”
赤苇京治顺利抵达交接区，将球稳稳递给下一棒——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负责的是足球环节。他的动作灵巧敏捷，带球绕杆时身体微微前倾，重心压得很低，每个转弯都干净利落，足球像粘在脚上一样。
未来注意到，诸伏景光在过杆间隙，目光会快速扫视全场，那是一种下意识的观察习惯，敏锐警觉。
最后一棒是降谷零。他接到球后几乎是冲刺着完成任务，速度快得让人眼花。冲过终点线时，计时器定格——绿组第一，领先第二名整整三秒。
“赢了——！！！”
绿组的区域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未来和青木夏实、山崎绫音激动地抱在一起，跳着欢呼。
等她们冲到终点区时，诸伏景光正用毛巾擦汗，降谷零在和队友击掌，赤苇京治则安静地站在一旁调整呼吸——只是他微微发红的耳根和略快的呼吸，泄露了刚才那番激烈运动的痕迹。
“太厉害了！”青木夏实眼睛发亮，“你们三个配合得真好！”
“赤苇君的颠球太稳了，”诸伏景光看向赤苇京治，语气真诚，“简直像机器一样精准。”
“平时训练得多。”赤苇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但他看向诸伏景光时，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诸伏前辈很厉害，转弯的时机把握得很好。”
降谷零走过来，很自然地把手搭在赤苇肩上。这个动作让赤苇微微僵了一下，但没躲开。
“谢了，今天多亏有你。”
赤苇京治愣了愣，然后点头：“应该的。”
*
夕阳西下，体育祭接近尾声。全校集合，宣布总分——绿组第二名，第一名是红组。
“可惜啊，”山崎绫音说，“差一点点就第一了。”
“第二名也很好了。”未来笑着说。她脸上的绿色贴纸在夕阳下反着光。
解散后，大家各自收拾东西。未来正准备回家，看见诸伏景光朝她走来，脚步比平时快了一些。
“今天辛苦了。”他说，视线扫过不远处正在收拾东西的赤苇京治。
“你也是，景光，今天辛苦了。”未来完全没注意到他那一瞬间的视线移动。
“未来可以像zero一样叫我‘hiro’，不觉得‘hiromitsu’的音节有点太长了吗？”他说着，不自觉地抚摸上左手手腕处的手表，手指微微收紧。
“诶，有吗？”未来歪着头想了想，“因为我觉得‘景光’这个名字很好听呀。不过既然你这么说——那好吧，hiro。”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她口中这样叫出来，诸伏景光感觉心脏轻轻跳了一下。他弯起眼睛：“嗯，晚上早点休息，如果明天手臂不舒服，记得告诉我。”
“知道啦！”
另一边，赤苇京治正在收拾东西。降谷零走过去：“最近谢谢了，教未来打球。”
“应该的。”赤苇京治说，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学姐也帮了我很多，”赤苇京治不自觉地补充道，语气比平时柔和，“她很认真，而且其实她做的很好。”
“她一直这样，”降谷零看了眼远处的未来和幼驯染，“想做的事情会非常认真对待，并且认真了就会做到她能做到的最好。”
赤苇京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夕阳下，未来正笑着和诸伏景光说话，表情生动，红铜色的发尾在晚风中轻轻晃动。诸伏景光微微低头看着她，侧脸的线条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温柔。
赤苇京治安静地看了几秒，然后收回目光，轻声说：“嗯。”
未来走在回家路上时，脸颊上还贴着绿组的贴纸。她摸了摸自己的红铜色头发，想起青木夏实说的“人形红绿灯”，忍不住笑了。
今天真的很开心。排球没拖后腿，绿组拿了第二名。
她哼着歌，脚步轻快。脑子里已经开始规划明天部活要排练哪一幕，想着晚上要给罗伊吃什么零食。
她完全不知道，有人因为她的一个称呼，就在回家的电车上，看着窗外流逝的街景，嘴角一直带着笑。
也不知道，有人因为她一句“像魔法一样”的夸奖，就把那个黄昏记了一整个秋天。
当然更不会知道，那句“像魔法一样”的形容，在赤苇京治得知魔法真的存在后，有了全新的重量。
最初听到时，他觉得那是个过于美好的比喻。他的世界是汗水、重复训练和一步步的扎实前进。
但当他知道，未来口中的“魔法”并非比喻，而是她真实生活的组成部分时，那句话突然被赋予了另一种意义。
后来一次闲聊，未来很认真地对他说：“不过啊，小治，我觉得你的二传比魔法还珍贵。”
“魔法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东西，”她思考着措辞，“但你的传球，是看了无数录像、重复了成千上万次练习、在球场上一点点积累经验才达到的。每一份精准背后，都是实打实的努力和汗水。”
“魔法可以做到很多事，但做不到‘赤苇京治的传球’。”未来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这是只属于你的、独一无二的东西。所以我觉得，这比魔法还要珍贵。”
那一刻，赤苇京治忽然理解了。未来当初说“像魔法一样”，不是用一个虚幻的比喻来概括他的努力，而是在用她认知中最不可思议的事物，来形容她所看到的、那份由汗水和时间凝结而成的成果。
而她现在说“比魔法还珍贵”，是在告诉他，她看到了奇迹背后的东西——那些平凡的、枯燥的、一步一个脚印的日子。
未来抬起头，看着天边最后一线橘红色的光，笑容明亮坦荡，毫无阴霾。
而那只叫罗伊的小狗，此刻正蹲在家门口，耳朵竖起，听着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汪”地叫了一声，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它知道，它最喜欢的人，带着一身阳光和欢笑，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