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现代 0》牙膏君

9、第 9 章

　　顾惜朝不知道晚晴为何如此焦急的要见自己，但他还是依约到了。晚晴一看见他就跑过来紧紧抱住他，生怕下一刻顾惜朝便会如云烟消失的干净。
　　顾惜朝回抱住晚晴，拉她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怎么了？”
　　晚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她抬起头，手紧紧拉着顾惜朝的衣袖，“惜朝，我们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到一个没人……”
　　“晚晴，那些话都是用来骗人的。只要成为江湖人，一生再难逃离江湖。”
　　“可是我不想你死啊。”
　　顾惜朝怔住，擦擦晚晴不由自主流下的眼泪，“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晚晴摇头，焦急道“你怎么如此肯定，你知不知道，有人要在明天杀你！”顾惜朝心一跳，迅速问道“谁？”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我只是无意间听到父亲和黄金麟对话才知道。说是什么连云寨戚少商……”顾惜朝猛地站起身，晚晴愣住，看着顾惜朝瞬间黑暗的脸，隐在渐浓的夜色中，忽然生出许多悲戚。
　　晚晴跟着起身，“惜朝，我们走吧。”顾惜朝沉默很久，晚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感觉到他的身体在不断颤动。
　　“惜朝？”
　　顾惜朝强笑着答应，双手紧紧抱着晚晴，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不能走。”晚晴睁大眼，“为什么！”
　　“若我走了，我此生便再无出头之日。”
　　“惜朝！”晚晴推开他，声嘶力竭的喊道“权势名利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吗！”顾惜朝没回答，他知道这已不是他的真正理由。他留下的目的，只是疯狂的想要知道戚少商是不是真的会杀了自己。
　　晚晴不能理解顾惜朝的固执，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没看懂过顾惜朝。她胡乱的擦掉自己的眼泪，咬着嘴唇，深深的看了眼顾惜朝，转身再不回头的跑进夜色中。
　　顾惜朝抬头望天，不知道是因为夜色浓重还是天气预报的将有雷雨在开始变成现实，乌黑的天空莫名的让他感到压抑，迫使他不得不癫狂。
　　戚少商，你是真的想杀了我吗？为何一直不信任你的我，现在却如此的想要相信你？

　　戚少商本来是想和顾惜朝一起去酒吧，红袍却站出来说，今晚有个地盘出了点事，戚少商和顾惜朝至少得有一个人出面。
　　“李小姐邀请的毕竟是你，你不去算什么？那边的事我去处理就好。”顾惜朝故作轻松的笑着，戚少商却难以如他一般轻松面对。他拉着顾惜朝的手，欲言又止。顾惜朝一点一点拉开戚少商的手，低声道“放心，只是地盘的小冲突，我不会有事的，倒是你，别忘了我昨晚说的话。”
　　“你也别忘了我说的话！”戚少商莫名激动，他转过脸，“卷哥退隐的时候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做，现在我似乎有些懂了。”
　　“可是戚少商，离开江湖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习惯了弄潮儿的生活，还如何去安享农夫的恬静。两个人都是渴望轰轰烈烈的人，怎会如此轻易的离开。
　　“少商。”顾惜朝第一次如此亲昵，甚至带着温柔的叫戚少商，戚少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顾惜朝轻笑，“这些日子不是忙着拓展连云寨就是勾心斗角，弦绷得紧了也要松松，我很久没泡茶了，你要喝吗？”
　　戚少商点头，红袍想说些什么，戚少商先她一步道“红袍你先去外面等着吧，我想和顾惜朝单独待一会。”
　　红袍无奈，只得低声道“好，我就在外面，大当家有什么事就叫我吧。”红袍缓缓的关上门，人却站在门口发了许久的呆。

　　冒着热气的云雾一点点从紫砂壶里倾泄，顾惜朝的手依旧不沾半点尘俗的洁白，十指关节轻动，他缓缓的将茶碗推到戚少商面前。
　　戚少商隔着烟雾看对面的顾惜朝，朦朦胧胧，他苦笑着想自己到底有没有看清过他。顾惜朝看着戚少商喝茶，自己也笑着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如何？”
　　“越来越好。”
　　“少商，我有时候会想像这样给你泡一辈子的茶。”
　　“惜朝啊，你怎么知道我其实一直想这样喝一辈子你泡的茶呢。”

　　我们奔跑在一个闭合的0字跑道上
　　在轮子里不断向前
　　却不知道这闭合的世界根本没有前方
　　……
　　戚少商从未听过这首歌，但他忽然觉得这首歌很贴切，满溢着浓浓的绝望，却让你感觉不到悲伤。
　　李师师走下台的时候，戚少商便问她“你刚刚唱的歌叫什么？”李师师喝了口酒润喉，眼睛看向霓虹灯照耀不到的暗处“绝望。前不久一个将死的老江湖送给我的。”戚少商握着酒杯想了许久，“不错的歌。”
　　“少商，我今天叫你来并非我本意。九幽要杀你，你得马上离开。”李师师看见暗处隐隐有些不详的萌动，戚少商却仍然泰然自若。
　　“少商！”
　　“师师，我喜欢一个人。”
　　李师师回头，愣愣的看着他，不明白戚少商为何要在这时候提这件事。
　　“我想我会喜欢他一辈子。”
　　李师师刚想开口问他那个人是谁，戚少商已一把抱住她往旁边的桌子滚去，枪声随即想起，两人适才待的吧台已布满枪眼。守在外面的穆鸠平听到声音，立刻察觉到不对，慌忙带人冲了进来。
　　戚少商扑在李师师身上，李师师定定的看着他“你早就知道了？”戚少商微微一笑“也不算太早，昨晚而已。”
　　“谁告诉你的？这事很机密，我尝试很多次都难以把消息送出去。”
　　戚少商眨眼，“我向来命大，走到哪儿都有人保护，你应该知道。”李师师忍不住掩嘴耻笑，“什么命大，我看是你太会四处留情。”

　　顾惜朝一踏进出事的茶楼，就被人团团围住，而且全是连云寨的属众。红袍从人群中站出来，一身的红衣如血般艳丽。
　　“三寨主这是什么意思。”
　　红袍牢牢的看着他，“没什么意思，只是希望军师今日能将命留下。”顾惜朝忽然仰头大笑，“阮明正，你想杀我？你不怕大当家知道吗！”
　　“这就是大当家的意思。”
　　顾惜朝安静的看着她，“当真？”
　　“当真？”
　　“真的是戚少商的意思？”顾惜朝忍不住再次询问，红袍咬牙，不管事后戚少商如何责怪，杀便杀了，大不了自己赔命。
　　“没错。”红袍缓缓举起枪，“顾惜朝，去了地狱你若要怨恨，就恨我红袍。”顾惜朝微斜嘴角，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依旧是一脸的嘲弄。
　　“为什么，不是戚少商的命令吗？我要恨也该恨戚少商不是吗？”
　　红袍一时无言以对，她拉开保险，食指扣住扳机，“我说了，你要恨就恨我。”
　　“不要！”
　　晚晴突然冲了进来，红袍有些意外。顾惜朝看着傅晚晴，只是对着她笑，不带一点他面上常见的嘲弄。
　　“求求你，不要杀他。”
　　红袍不知所措的看着那个站在顾惜朝身边的女人，那里面的爱意她见过，每天早上她起床的时候总是会从镜子里看到相同的目光。
　　爱到极致只剩下化不去的伤痛。
　　“三寨主，我们之间的事和她无关。给我点时间和她单独说说话可以吗？就算你要杀我也要让我交代遗言吧？更何况，我现在已无路可逃。”
　　红袍放下枪，她知道自己不该心软，却无法阻止自己的手垂下。
　　“我给你五分钟。”
　　“多谢。”

　　“晚晴，我给你准备了去法国的飞机票。我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我希望你能到那里去。”
　　“你不跟我一起？”晚晴颤声问着他，“惜朝，我们一起离开这儿吧，我不想你死……”顾惜朝将晚晴拉进自己怀抱，轻轻的拍抚着她的背“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呀，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你难道到现在还没发现吗？”晚晴悲伤的望着顾惜朝，她知道自己无法改变顾惜朝的决定，但她仍然不放弃的做着最后的努力。
　　顾惜朝沉默许久后一字一顿的道“晚晴，我对不起的是你。我在这里找到我想过一辈子的人。”晚晴茫然的看着他，她奇怪的想自己居然这么清楚的知道顾惜朝口中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她咬紧了嘴唇，把头埋在顾惜朝胸前，很久后抬起头笑着问道“她是个不错的人吗？”
　　“嗯。”
　　“她也爱你吗？”
　　“嗯。”
　　“我知道了。”晚晴离开顾惜朝的怀抱，她一直都处在一个矛盾的集合点上，既爱顾惜朝，又在乎自己的父亲，而当顾惜朝和傅宗书敌对时，夹在之中的她只想自己先死掉。
　　因为这两个自己最亲密最在意的人都不是她所能左右的固执。
　　而现在，她似乎终于明白所谓的无法改变，其实不是因为自己能力不够。傅宗书虽然是她的生身父亲，却几乎没在意过她的生死，顾惜朝虽然给予自己很多温柔，但她总觉得那温柔之后有如泡沫般飘渺。
　　泡沫般虚无的感情怎么经得起风雨吹打？
　　晚晴悲哀的想，也许离开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才是她最应该做的事。她痴痴的望着顾惜朝，甚至预见到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他，“惜朝，这辈子能爱上你，我已满足。”
　　顾惜朝的脚宛如生根，他只能看着晚晴走出自己的生命。他离不开江湖，晚晴却不属于江湖，这一点也许从根本上就注定他们之间的悲剧。他无法更改，也不愿更改，因为戚少商还在他身后等着。

　　戚少商赶到的时候，晚晴刚刚离开。红袍看见他出现，直觉是顾惜朝做了手脚，拖延时间让戚少商来救他。
　　“大当家……”红袍看着戚少商一脸的阴沉，知道今日杀不了顾惜朝，以后便再难下手，而戚少商会不会因此处罚自己亦为可知。
　　“你们都出去。”
　　“大当家！”红袍不想戚少商和顾惜朝单独相处，因为在她眼里，顾惜朝依旧是个危险人物。不仅如此，每当戚少商和顾惜朝站在一起的时候，两人就像是一同走进了异时空，旁人再难插入其中。
　　“红袍，你已经违背了我一次，不要让我发脾气。”
　　“……是，大当家。”
　　红袍临走的时候深深的看了眼顾惜朝，后者只是送给她一个不明真意的笑容。戚少商看着顾惜朝，突然举起枪对准他。顾惜朝脸上没有半点意外，他只是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的说着“她真的很喜欢你。”
　　“喜欢我的人很多，如果我都照顾的话，我戚少商就是把自己砍成几段也不够分。”戚少商摩挲着一触即发的扳机，继续说道“而且那位傅小姐也是真的喜欢你，不是吗？”顾惜朝轻笑，盯着戚少商黑漆漆的枪口说“你该开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