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请睁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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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你的馄饨好了。”
一只青花瓷碗轻轻搁在桌前，热气氤氲升起。
池羡羡抬头，对上老人家温和的笑眼，内心一动：“奶奶，可以向你打听一些事情吗？”
吴奶奶眉梢的笑意未变：“是关于小眠的吗？”
心事被戳中，池羡羡面上一窘：“您怎么知道？”
她说着，起身将位置给让了出来，示意吴奶奶坐下，自己又从旁边抽出一张新的折叠椅展开。
吴奶奶没有跟她客气，顺势坐在池羡羡旁边，笑着看她：“小姑娘你呀，生了双会说话的眼睛。”
闻言，池羡羡下意识闭上眼睛，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睫毛颤了颤，又把眼睛睁开。
她稳了稳心神，问出了心底的问题：“谢眠他…之前是什么样子的？”
吴奶奶脸上仍是笑意盈盈：“小眠啊，高中时，性子就冷冷的，不爱说话，却是个热心肠的孩子。”她说着，突然指了指那边烧火的锅具，“要不是有小眠帮衬，我这小摊子怕是也撑不到现在喽。”
池羡羡好奇：“这又是怎么回事？”
老人家叹了口气，继续说：“我这小摊子位置不好，最初压根没什么客人，是小眠悄悄喊了好些同学过来捧场，一传十，十传百，这才开始慢慢火热起来。”
她说着，从兜里掏出两张百元钞票塞进池羡羡手里：“这是小眠刚才趁我不注意偷偷塞的，但我哪能拿他的钱啊，就拜托小姑娘你转交给他了。”
“唉…”
“老板，来碗馄饨。”
池羡羡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一声吆喝打断。
巷子里又来了一从新的客人。
吴奶奶回头应了一声，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下，又回到锅具前带上手套忙活起来。
见此，她只能先将手里的红票子放进背包的隔层。
馄饨的热气已经淡了不少，池羡羡尝了一个。下一秒，鲜美的肉汁顺着舌尖滑入喉咙，口齿生香。
确实是值得推崇的好手艺。
回顾四周，小小的摊子已经被挤得满满当当，已经有更多的人尝到了这份味道。
而谢眠，功不可没。
等谢眠回来时，池羡羡已经吃了小半碗。
巷子的灯靠外，还没见到他人，影子就先沿着石板路铺了过来，长长的一条。
她放下勺子，抬眼看过去。
今夜无星月，谢眠朦胧的面容随着灯光的拉近逐渐清晰。
依旧那么清峻凌冽，却又莫名被烟火熏染了几丝暖意。
她站了起来，朝他挥手。
谢眠很快走到她面前，递过来一件浅咖色的外套：“附近只有一家服装店店还在营业，所以衣服可能会有点不合身。”
池羡羡轻笑：“你怎么能这么好。”
谢眠没有出声，沉默着将外套拢在女孩身上，过了好一会才别开头说：“秦颂扬拜托我好好照顾你。”
听罢，池羡羡斜了他一眼，故意道：“那就谢谢颂扬哥了。”
谢眠：“……”
池羡羡将外套穿好，衣服奇异的合身，冰凉的胳膊瞬间被一簇温暖裹挟。
她瞅了谢眠一眼，对方抿着唇，眉眼轻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便试探着说了句：“谢谢？”
谢眠像是松了一口气：“不客气。”
原来如此。
池羡羡觉得有趣，故意逗他：“谢谢。”
“嗯。”
她状似无辜地眨下眼：“看来你接受了这个称呼。”
谢眠瞬间反应过来，脸上飞快划过一丝懊恼，眉头一抬，扭过头不理她了。
“你生气了吗？”池羡羡收起笑容，小声问道。
“没有。”
像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他又将头扭了回来，眉眼却还是垂着，睫毛轻颤。
池羡羡仰起脸正色道：“如果你真的不喜欢这个称呼，我以后就不叫了。”
女孩说的认真，谢眠听了心中却又徒生出些不忍，喉头动了动：“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谢眠脸色带了点不自然：“……谢谢。”
“什么？”池羡羡没有听清。
“我、说，可以叫谢谢。”
这次，她听清了。
“谢谢。”
“嗯。“
“谢谢，谢谢。”
“嗯，嗯。”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谢眠犹豫了下，似是无奈之举，又像是心甘情愿，“我在。”
虽然只是一个称呼，但池羡羡心中的花却“啪嗒”一下开了，甜丝丝的暖意顺着心口流向四肢百骸。
心花怒放也不过如此。
她想。
吃完馄饨，同吴奶奶告别后，两人离开了巷子。
科二的模拟场和正式考场是挨着的，都位于b市的东郊，二三十里地开外，外加池羡羡又晕车，本来两人是想坐地铁的，但查了下地图，模拟场与终点站也隔了有段距离。为了图方便，池羡羡心一横，敲定打车过去。
怕再让谢眠破费，她提前在手机上叫了车。
“回来我把钱给你。”谢眠突然出声。
池羡羡本想拒绝，下一秒又像是想到什么，眼睛一转，慢悠悠道：“我只要微信转账。”
不料，谢眠却说：“好。”
声音中没有一丝犹豫。
咦。
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吗？
在她疑惑的间隙，车灯划破昏沉的夜色，一辆白色网约车从对面路口驶来，缓缓停到两人身边。
池羡羡对了下车牌号，正是她叫的那辆，便拉开后车门，和谢眠相继坐了进去。
刚升起的小小疑惑被坦然的抛之脑后。
上了车后，池羡羡便开始蔫了吧唧的。
虽然提前贴了晕车贴，但几乎没什么作用，胃里依然翻江倒海，她只能借着力靠在椅背上缓解。
然而，司机是个自来熟，见两人目的地是b市科二考场，忍不住搭起话来：“这么晚去考场，你们是外地过来的吗？”
闻言，池羡羡小幅度摇头。
同时，谢眠替她回答了，声音淡淡：“不是，我们去考场模拟。”
许是察觉到池羡羡的状况，在等候绿灯的间隙，司机递给他们一个塑料袋，也没再逼着两人说话。
空间安静了许多，耳边尽是城市的车水马龙。
池羡羡侧过头，闭上眼睛，企图透过皮革味捕捉那抹清凉的香气。
“把手给我。”谢眠突然出声，似是觉得唐突，他又补充，“可以吗？”
池羡羡睁眼，虽然诧异，却还是老老实实把手伸了过去。
谢眠又说了句：“我可以碰你的手吗？”
池羡羡感觉耳朵痒痒的，随着意识点头。
下一秒，男人绅士地搭起她的手，池羡羡不好意思地别回头，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隔空描摹了会，确定好位置后，果断落下指尖开始搓揉起手腕靠近胳膊的一个点位。他的手法很是熟稔，有力道却不会感到疼痛。
效果也是立竿见影，腹中的恶心感逐渐消退，压抑的胸腔也相继豁然开朗。
司机从后视镜中瞥了眼几乎贴在一块的两人，似是恍然大悟：“你们小情侣感情可真好，瞧这年轻模样，应该还是学生吧，唉…我和我老婆也是从校服到婚纱，马上就要三十年了。”
池羡羡听到后身子立马弹了起来，刚升起的两抹红晕尚未消退，又添了几缕新的：“不，你误会了，我们不是！”
“她是我妹妹。”谢眠解释。
明明事实正是如此，可亲耳听到他这么说，池羡羡的心还是一沉。
刚明了的胸腔又被莫名的情绪堵了起来，她收回自己的手。
妹妹怎么了，又不是亲的。
司机连忙道歉，语气诚恳：“真是不好意思啊，我瞧着你俩眉眼有点相似，以为是夫妻相，没想到是兄妹俩。”
谢眠“嗯”了声，不知道是说夫妻相还是兄妹俩。
池羡羡觉得更像后者。
于是，她又固执地补充：“没有血缘关系。”
话音一落，司机像是知道了什么，再次大彻大悟：“我明白了。”
池羡羡感慨汉字的博大精深。
明明只有四个字，却好像道尽了开头与结尾。
可她却来不及去感受这四个字的魅力。
胃中又开始翻涌起来，池羡羡把手伸进袖口，寻着谢眠按压的位置轻揉，但潜意识总觉得似乎没有谢眠那般有章法。
胡乱一通按下来，劲是使上了，胃中的难受却没缓解多少。
谢眠叹了口气，靠近她耳边轻声问道：“我可以再碰你一下吗？”
池羡羡用气音应了声。
司机开着空调，车厢里的空气都是凉的。
男人凑过来时，池羡羡只觉得耳边吹来了一股暖气。
热热的，痒痒的。
与之而来的，还有他身上渺渺的清香。
池羡羡很没骨气地再次把手伸过去。
熟悉的按压感袭来，她眉梢接着缓了几度。
于是，直到模拟场，司机给的塑料袋也没派上用场。
两人进候车室时刚好九点半。
许是接近模拟尾端，庭室中没有几个人，像她和谢眠一样的年轻面孔更是少之又少。
轮到池羡羡时，屋里更是走的不见人影。
非模拟人员不被允许随意出入，谢眠被扣在了候车室，她只能独自跟着值班员工来到后面的模拟场。
空中阴云未散，场内只能借着灯光照明。
而四个通明的大灯恰好分置在模拟场的四角，像是近在咫尺的恒星，只冷冷地泛着亮度，却无丝毫暖意可言。
伴着应接不暇的凉风，池羡羡搓了搓手心，心底隐隐有些发毛。
她猛地回头看向候车室，谢眠清瘦的背影隔着玻璃映射在灯下，心中顿时安心不少。
听身旁员工的介绍，模拟车虽说是模拟车，却是货真价实从隔壁科二考场拉过来的。
所以说，这几辆车除了白天在考场打工，晚上还要来隔壁加班。
嘶，资本家都不带这么狠的。
车上有计时器，模拟时间共一个小时。
池羡羡一圈下来十分钟出头，满打满算也就开个四五圈。
模拟的过程很顺利，虽然场地方向和驾校正好相反，但项目设施却是大差不差，两圈差不多就能熟悉车身丝滑上手。
第四圈的倒车入库时，车窗上突然飘了些水痕。
副驾驶上的临时教练摇下半扇车窗，凉风挟着微弱的雨珠扬了进来，触到池羡羡的脸上。
终究还是下雨了。
窗上的雨痕越滚越大，大到已经开始影响视野。
教练只好打开雨刮器。
以至于，最后一圈的半坡定点停车，池羡羡算是盲瞄点位。
她们几个运气好，练大圈的这几天，热烈的阳光每日都准时与几人相会。
雨刮器于池羡羡而言，仅仅只是一个摆设。
若非要扯上一个用途，也就是个“点位器”罢了。
不过此时，“点位器”开始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池羡羡只能凭着感觉驻留在坡上。
果不其然，车头超了一点，没有停在实线上。
扣十分。
没有完美的收尾，对于池羡羡来说有些遗憾。
但也仅仅只是遗憾。
车外雨丝如注，“哒哒”的敲窗声落在心头，池羡羡在心里思考怎样可以体面一点见到谢眠。
停车，熄火。
和临时教练告别后，池羡羡打开车门，冰凉的雨珠却没有砸来。
她仰头，看到了男人。
以及他手里的伞。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请睁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