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在南宋的鞋》蝶雨裳

6、 教书先生的脑白银

　　潇雨遥被忻致远惊人的记忆力所折服。软磨硬泡，非要了解个中缘由。忻致远就与她讲了小时候的一段往事。
　　忻致远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忻维对他抱有很大的希望，他希望孩子能有才能，能为国为民做点事情，能被后世人记住，所以忻维平常对致远是苛刻的，不管是衣食住行，行为举止，忻维都一一过问，发现有致远有不对的地方，便使用大棒加萝卜的政策，威压和利诱并存。
　　致远十五岁那年，新来了一个先生。忻致远耍鬼点子，趁先生不主意，将先生上课时拿在手上看的书藏了起来，想以此为难先生，看他出洋相。
　　岂料那先生发现书找不到后，丝毫没有惊慌，反倒用同情且带着一丝戏谑的眼神看了致远一眼，手背在身后背起课本来。
　　忻致远幼小的心灵在一天之内受到了两次打击，第一次是先生那眼神，让他浑身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丝丝的冷汗；第二次是先生竟然把今日所教的文章全背下来了，不仅如此，他还讲解了唐朝的诗，从五言绝句到七言律诗，从李白到白居易，倒背如流，中间没有停顿，没有思考，仿佛一切都生长在他的脑子里了。若是一个年纪七八十岁的老书生能做到这点倒也不奇怪，偏偏那个先生是个年轻人，不知是何方人士，不知是何身份，但这如此才学，不得不让人钦佩。
　　忻维知道了忻致远做的事情后，让致远到小黑屋里面壁思过六个时辰，饿一餐饭。宁凝老是责怪忻维，万一饿坏了孩子怎么办?哪知，软硬兼施都不奏效。顽固的忻维每次都说：“面壁思过是一种心态的调整，可以让他思考自己的过失和自己所欠缺的。六个时辰在静思中是一下子就过去的，不会有饿的感觉。只有他自己不好好反思，胡思乱想，那才会有饿的感觉，这样的话，给他点教训也是应该的。好让他知道犯错误是要受到惩罚的。”
　　且说那天忻致远面壁思过，他一直在想着先生看他的那个眼神。那个眼神就像是人类在看一只无力的蚂蚁，那是一种强者看弱者的眼神，是一种怜悯，一种带着一丝捉弄的怜悯。原来先生早就知道是他把书藏掉的，而且算出忻维知道这件事情后会处罚致远。
　　致远同时也惊讶于先生的记忆能力，脑子里如此渊博的知识让致远目瞪口呆。忻致远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在母亲的教导下背诵三字经，可是折腾了整整两个月啊。那是魔鬼般的两个月，以至于忻致远在伺候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听到三字经就会“哇”地一声哭出来。
　　从小黑屋出来后，忻致远决定去找先生详细谈谈。先生是忻家特地从外面聘请来的，忻维对他也很尊重，本来是安排他住在府内的一间上房里面，但是先生嫌那地方过于喧闹，选了忻府角落里地一间原本花匠住的小屋住下。
　　走过一段回廊，再走过花园小径，致远到了小屋前。门是半掩着的，从门开着的空隙中可以看到先生正在看书。正当致远准备开口的时候，先生的声音传出来：“是致远吧，进来吧。”
　　“先生怎么知道是我呢？”忻致远不解地问道。
　　先生微微一笑，英气的脸上带着不可磨灭的自信：“我算准了你在面壁后肯定要来找我的。且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
　　忻致远还是满肚子迷糊：“莫非先生能算命？”
　　先生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看着忻致远道：“所谓的算命看手相都是一些江湖术士骗吃骗喝的讨生活方式罢了，只可娱乐，不可相信。我之所以知道你要来，因为我知道你一定纳闷我为什么能记得这么多东西，是吗？”
　　“是的。我在面壁思过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忻致远见先生已经猜到自己来的目的，对这个先生越发的佩服。
　　“学习是需要方法的，并不是靠一贯地背诵，这样只会导致思想僵化。”先生娓娓道来：“我听你父亲说你最厌烦背诵三字经，想必你已经知道那种方法的后果吧。”
　　忻致远连连点头：“是是是，我最讨厌整天背书了，但是爹爹却要逼我背。”
　　“你父亲虽然是为你好，但是他的方法是错误的。致远，既然我收你做了我的弟子，那我就把我看书的方法教给你，能领悟多少还是要看你自己的天赋，你如果觉得这个方法里有不适合你的地方，要自己作出适合自己的修改。”接着，先生在忻致远耳边窃窃一番，把他自己看书学习的方法传授给了忻致远。
　　忻致远听了先生的方法后，大感兴趣，拿书来一试，果然能记住书中的部分内容，虽然内容不多，但是比起以前来是有进步的。致远不由大喜。
　　先生看见致远如此有兴致，心里暗自高兴。思考良久，从床底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瓶塞，室内顿时弥漫了一股清香。
　　“致远，你我师徒一场，我也就不藏私了，这瓶子里的药丸是按我祖上传下来的秘方所制，服用后可以增强记忆能力，由于材料难找，至今并未有配制出多少，这一瓶便给你服用。”先生将瓶子递给了致远。
　　致远小心地接过瓶子，虽然他不怎么相信世界上有如此神奇之物，但是他觉得这个先生是如此神秘莫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在他身上发生。忻致远恭敬地道：“多谢先生，致远以后一定不会像以前一样为难先生了，请先生原谅致远以前的无知。”
　　先生呵呵一笑，挥挥手，让致远离开。
　　忻致远服用了那药丸后，果然效果明显，记忆力显著增强，难怪这个先生能有这么丰富的知识，原来也是和这药丸有关系。
　　先生在忻府住了三年，把自己所学的全部教给了忻致远后离开了忻府。忻致远在给先生送行的时候，终于开口问了长期徘徊在他心里一个问题：“先生，您上次给我吃的药丸有名字吗？”
　　“祖上传下来的时候，并未给其取名，不过，我唤它为‘脑白银’。”先生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