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在南宋的鞋》蝶雨裳

2、大脚与小鞋

　　“蕙卿啊蕙卿，你明天就要出嫁了，怎么走起路来那么风风火火？一点教养都没有！”讨厌的后母。
　　走路，从我开始走路那天，我就这姿势。现在要我怎么改呀！潇雨遥心里直犯嘀咕。
　　正愁眉不展之时，她想到了那段学习模特的经历。也许这是她唯一一次为曾经学过模特的猫步庆幸。潇雨遥读初二那年，就已经有了一米六五身高，硬被她老妈送到了少年宫的模特队。她老爸有一米八，老妈有一米六八，他们心心念念地想让宝贝女儿走这条路，让她出名，光宗耀祖。想想也怨不得他们，毕竟他们的女儿天生丽质，生得是明眸皓齿，冰雪肌肤，美艳绝伦。这么漂亮的女儿当然要亮出来给人羡慕，怎么忍心藏在家里？只是潇雨遥不喜欢，不愿意，所以结果也就不了了之了。
　　要是当时听他们的，没准儿我现在已经是某某名模了，不用半夜三更熬夜写论文，没准儿也不会来这个鬼地方。潇雨遥有那么些后悔。
　　走路，好，我走给你看。潇雨遥使出了浑身解数。抬头，挺胸，收腹，提臀，抬腿，这走起来一定是摇曳生姿。
　　“停停停！哪有姑娘家像你这样走路！妓院里的老鸨都没有你扭得风骚！”没想到换来的竟然是一顿训斥。
　　潇雨遥轻轻地挠了挠头，撇撇嘴。
　　“挠什么挠！出去一趟就野成这样！陈妈！过来好好调教这个野丫头！”后母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让她不寒而栗。
　　“对了。”后母正要走，又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盯着潇雨遥的鞋子，冲她呵斥道，“还穿拖鞋！成何体统！赶紧给我换了。”
　　丫鬟颤颤巍巍地提来了一双鞋子。
　　有没有搞错？这双鞋子只有三寸多点大。我们家隔壁那十岁小女孩的鞋都比这大许多。让我一双三十八码的大脚缩进这三寸大的鞋子，简直是天方夜谈！
　　潇雨遥拎着鞋子看了半晌。
　　“小姐，这是穿在脚上的。”柳绿道。
　　废话，鞋子当然穿在脚上，还真把我当傻子！潇雨遥哭笑不得，真不想和他们说话。于是把腿一伸，把鞋子递给她道，“你帮我穿上啊。”
　　朱红柳绿两个看到她没穿袜子的大脚，格格地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有本事帮我穿上！”潇雨遥气不打一处来。
　　她们二人止住笑声，蹙起了眉头。
　　“小姐，你的脚——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朱红胆战心惊地说道。
　　“是呀！我不是病了嘛，病了不是有病状嘛。我这病状就是小脚肿成了大脚。”
　　“我们还是先去禀报夫人吧。”柳绿道。
　　“禀禀禀，你丫有什么好禀的！还嫌我被骂得不够惨啊！”潇雨遥已经是怒不可遏。
　　她们二人低着头沉默不语。
　　看她们怪可怜的样子，潇雨遥气渐渐消了下来，对她们道：“到我房里拿些银两，上街帮我买双回来，记住，千万别声张。要是让大娘知道了，当心我扒了你们的皮！”
　　二人提着裙子跑进她的闺房，取了银两，赶紧就去了。
　　看着周围没人，潇雨遥伸出赤脚晒起太阳来。原来一千年前的太阳和一千年后的并无差别。都那么暖洋洋。
　　阳光总是让人犯困，她刚想小憩一会儿，那两个丫头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小……小姐，我们两个跑遍了城里的每个鞋店和鞋摊，都没有符合你尺码的鞋。”
　　“速度挺快的嘛。脚力也不错。”精明的潇雨遥一眼就看出她们俩在撒谎，不过看她们那么辛苦的样子，也不便直说。
　　“不过你们还真不长脑子，没有号不能让鞋匠定做一个啊。”真怀疑她们的智商。
　　两个丫鬟大眼瞪着小眼，互相埋怨起来。
　　“小姐不是说不要声张嘛。”柳绿终于憋不住了。
　　“算了算了。去买双小点的男鞋给我穿吧。”
　　“男鞋？”俩人大眼瞪小眼。
　　潇雨遥点点头，懒得和她们说话。只见她们二人窃窃私语一番，又出去了。
　　阳光还是暖暖的。整个院子就她一个人，三个娘都在搓麻将呢。
　　鞋子，我为什么好端端想到买鞋子……自己的拖鞋不是穿得好好的……哦……是那后母……她干嘛会看我的脚……走路……妈呀，要我嫁人啊！潇雨遥的思维总是那么断断续续，不过好歹让她想到了源头。
　　我怎么可以嫁人！难道将来我拖儿带女地回去见我老爸老妈？我的木鱼脑子！
　　潇雨遥正在烦恼的时候，那个帅哥哥来了。
　　“蕙卿，在做什么呢？”
　　她赶紧将赤脚缩进纱裙里。然后叫了他一声“哥”，声音甜得可以挤出蜜来。
　　“脚怎么了？让我看看。”哥哥说着就蹲下身。
　　“没怎么嘛。”她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还害羞呢！”他也转了过来，“过两天就要出嫁了，还像个孩子。”
　　“你希望我出嫁吗？”话刚说出口，潇雨遥就恨不得给自己俩耳光。那一瞬间，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全部涌上了脸颊，滚烫滚烫。
　　“还脸红呢。我嘛，作为哥哥当然希望你出嫁，早点找到自己的幸福。但是——”
　　“但是什么？”潇雨遥迫不及待地问道。
　　“但是，你嫁了人，就没人陪我斗嘴了。”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我漂亮吗？”潇雨遥竟然深情地凝视起他的双眸。
　　他眼睛眨了两下，躲开了她的视线，笑道：“我妹妹向来就是城里最漂亮的大家闺秀。你今天是怎么了？”他终于觉察出了不对劲。
　　潇雨遥摇摇头，问他：“我的金龟婿帅吗？”
　　“金龟婿？帅？你说话什么时候变得没脸没皮的了？”他瞪大了眼睛，样子滑稽的很。
　　“就是他人长得怎样，是否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潇雨遥吐了吐舌头。
　　“你不是见过他的吗？”他笑笑，道，“没事儿又跟我耍是吧？不过我今天下午可没工夫陪你瞎闹，一会儿还要陪爹去拜见京城来的高官。”
　　他正要转身离去，那两个不争气的丫鬟大老远就拎着两只鞋子叫着小姐。臊得潇雨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谁的鞋呢？”他接过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两个丫鬟自知犯错，搭拉个脑袋一声不吭。
　　潇雨遥脸上的肌肉紧崩着，好不容易嘴角抽了一下，笑道：“我……我让她们买的。”
　　“你？你是说这是你的鞋？”他抿着嘴坏坏地笑道：“哦——难怪刚才把脚藏得那么好。”
　　潇雨遥站起来一把抢了他手中的鞋，为自己开脱道：“人家大病初愈，脚上留些后遗症难道不是正常的事情吗？”
　　“后遗症？”他像突然回过神来似的说，“我得赶紧走了，轿子还在外面备着。”说罢，就走了。
　　潇雨遥看着他的背影，眼里充满了一种叫做温柔的东西。她可以发誓，她这辈子没这样看过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