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一抹糖》初柠之

79、第七十九章

　　不。
　　不管哪种性取向，都是平等的。
　　他们有权爱人，也有权被爱，为什么非得是异性？
　　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反正，高考结束就公开。严司决想。
　　他知道自己最好不要久留，但又觉得严济那么忙，七点多他下楼的时候严济正准备出门，总不能自己去哪、又干了什么还要东问西问吧？
　　于是，他选择跟叶寻尧腻在一块儿，度过这短暂的一天假期。
　　虽然说他可以住在桃花小区，但在这六天里经常往这跑，确是容易引起严济怀疑，所以除了“休假”第一天，他没再出雅竹。
　　但这六天里，发生了一件令严司决很意外的事。
　　十几年来互看不顺眼的、时不时还跟他吵架打架的严思倩，竟然找他教她打架——呸，格斗技巧。
　　每天中午严思倩都回家吃饭，她其实犹豫了很久，又正好这段时间她哥在家，才试着在餐桌上开口：“那个……”
　　严司决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干什么？”
　　“就是……你能不能……教我打架？”
　　正吃着排骨的严司决差点噎着，挑眉道：“打架不是什么好习惯，一不小心还容易出事，我不教，你也不许学。”
　　“就许你学吗？”严思倩下意识地怼他，差点忘了是来找他帮忙的，“——不是，我说得不准确，不是打架，是格斗技巧——防身用！”
　　“不是让你找你身边信得过的人练习？”
　　“找过，但总是被起哄造谣，私下里也是，总有人看见，说我跟谁谁谁谈了，还造过我跟孙菲的谣，真是服了，我要是女同不早跟她在一起了吗？”
　　严司决扯了扯嘴角，心说现在小孩这么早熟了吗？还当着“对家”的面毫不忌讳。
　　不过其实他自己也是在初中接触到的这些。
　　严司决：“你要想学格斗技巧来防身可以请教练，又不是没钱。”
　　“我现在……”严思倩吃了两口饭之后才把话说完，“确实没钱。”
　　“找爸要。上次事情之后他应该会同意。”
　　他不管也不想管严思倩钱花哪去了，只希望自己别被她缠上。
　　但严思倩像是突然性情大变了似的，以前恨不得永远别见，现在却仿佛无论如何也要他做这个“教练”。
　　她说：“你不是挺会的吗？有个现成的何必再去花钱请呢？再说我社恐，看到那些军身肌肉大得像要爆出来的男的我害怕。”
　　严司决：“……”
　　严司决揉了两下太阳穴，一副没功夫陪你闹的样子说：“你社不社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好像真把‘哥哥’对‘妹妹’的付出全当成理所当然了。”
　　严思倩愣了愣，消化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直到看见他擦了擦嘴、起身要走才说实话：“我请过——但我自己坚持不下去，那个什么体能训练太折磨人了，我也没那个时间。”
　　“身体素质不过硬练什么格斗防身？就你那个头，不如练灵敏度，被人堵了让人抓不着就是。”
　　严思倩觉得自己好像被嘲讽了，但又觉得这似乎是事实，哑口半天，带着点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把剩下的饭扒完了。
　　上了楼，严司决照例跟叶寻尧打视频，腻歪一会儿就一起做题，不过也会时不时抬头看眼对方，有时对上了，就笑笑，然后接着做。
　　但很明显，今天严司决老是走神，叶寻尧不禁皱起眉头问他：“严司决，你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
　　“嗯？”
　　叶寻尧通过镜头死死地盯着他，严司决只好承认：“是严思倩——她刚刚突然问我能不能教她防身，我给拒了。”
　　“为什么要找你？”
　　“因为找周围人会被起哄，同性也不例外；请教练她说受不了体能训练也没时间——”严司决冷笑一声，“她没时间我就有时间？自己身体素质差怪谁，还想让我免费教她，不可能。”
　　叶寻尧忽然笑了两下，严司决说：“你笑什么？”
　　“你不教她，教教我呗，我交学费。”叶寻尧一脸坏笑，左手食指和拇指围成一个圈，右手食一穿而过，“你看呢，严老师？”
　　严老师被逗笑了，随后又摇摇头，道：“我看你确实欠收拾，疼哭你就老实了。”
　　叶寻尧一摊手，像是很无所谓的样子，“又没试过，你怎么就知道我会被疼哭？而且你越不让我干，我就越想干，恨不得现在就过去找你在床上打一架。”
　　“好了，别想这些少儿不宜的东西了，先把题做完吧。”
　　他刚重新拿起笔，就听见两下敲门声。
　　严司决轻皱起眉，对叶寻尧说：“我去开门。”
　　来人果然是严思倩，还没等他开口问，她就飞快说：“健身房钥匙给我下。”
　　严司决叹了声，“你还是算了吧，中考之后再说，你现在也就每天中午有时间，晚上和周末你都有很多作业要写。”
　　“这么说你同意中考之后教我啦？”
　　“没，你自己想办法，别找我，没兴趣也没空。”
　　他说完就关上了门，也不管严思倩气急败坏地踢了一脚门，还骂了句“死装男”。
　　叶寻尧通过在耳机里听到的只言片语和刚才严司决说的他妹妹的事，差不多能猜到怎么回事，“你妹又来找你了？”
　　“嗯。”严司决往转椅上一靠，捏了捏鼻梁，“烦都要烦死了，怎么可能还帮她？明明她也看我不顺眼，还来找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可能……想通过这个跟你缓和关系？”
　　“最多是有血缘的陌生人，我跟她不可能再亲近到哪去。”
　　这句话未免有些冷漠，甚至是冷血，但结合严司决家这实际情况看，叶寻尧完全能够理解。
　　他也感到辛酸，心疼他这么多年受的委屈，以及每当想好好解决问题却无人配合的无奈。
　　“司决……”
　　“嗯？”
　　叶寻尧趴了下来，眼里的爱怜像是要满溢出来，“我好心疼你啊。”
　　“心疼我做什么？”严司决笑笑，“你不应该心疼一下被拒了几遍的严思倩吗？”
　　“如果你在我家长大，也许我有时候是会和你抢东西，但我妈一定会把我胖揍一顿，该平分的东西还是会平分。要是我有多的或者是心情好，我肯定会主动分给你——如果你想要的话。”
　　盯着方寸屏幕之间、趴成小小一团却还在给他安全感与满足感的叶寻尧，严司决喉结上下滚动，轻声说：“如果是那样，我也会把我的东西分给你——不管你想不想要，只要是你需要的，我都会给你。”
　　“强买强卖可还行？”叶寻尧笑着说。
　　“不是买卖，是赠予。”严司决很认真地说，“民事主体从事民事活动，应当遵循自愿原则，按照自己的意思设立、变更、终止民事法律关系，如果你确实不想要，我不会强求；但如果我知道你是在口是心非，那不好意思，你只能接受。”
　　他这话说的，好像很正经，但是否含那么一点不正经的东西，还真不好说。
　　反正叶寻尧是想歪了，要笑不笑地跟他 PK 起政治来：“民事主体从事民事活动，应当遵循诚信原则，秉持诚实，恪守承诺，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别想胡来。”
　　严司决早已习惯他跳脱的思维，从善如流地接上：“民事主体从事民事活动，应当遵循公平原则，合理确定各方的权利和义务。你出人，我出力，这很合理。”
　　“靠，你果然不正经！”叶寻尧拍案而起，把对面震得一脸耳膜疼的样子，又眯起眼，像是在回味刚才那几句话，“啧，偷换论题啊班长，我那个‘不行’好歹也涉及是否自愿，你这直接扯到十万八千里远的公平问题了。还有你最后一句话，怎么听上去那么荤呢？”
　　“我们不是一直在偷换论题吗？”严司决忍不住破功，抱着手臂看他，“你想开荤我奉陪。”
　　“我靠，闷骚名副其实。”叶寻尧看了眼时间，道：“怎么这么快就两点了？唉。先挂了。”
　　“尧尧。”严司决临挂前开口，“如果严思倩找你帮忙练防身，你不许答应。”
　　“她中考完后也不行？”
　　“不行。咱俩高考完要二人世界，她要真想练，就必须要有过硬的身体素质，跑两步就喘肯定不行——我看过她的体测成绩，八百刚及格——体能跟上了，找教练就是。”
　　叶寻尧却注意到一个事情：“你上哪儿看的她体测成绩？”
　　“我爸有回手机没关，搁餐桌上，页面就是这个。”
　　“看来你也不是完全不关心她嘛，都记得她体测成绩。”
　　严司决有一丝不自在：“关心个屁，我只是记性比较好。”
　　“好好好，你过目不忘。”叶寻尧顺了顺他的毛，又冲他飞了个吻，“走了啊，再不走我要迟到了。”
　　“嗯，拜拜。”
　　挂断视频后，叶寻尧想：还不好意承认，要真的是“仇人”，看到个名字就走了。
　　然而他中午刚笑完严司决傲娇，晚上就收到了严思倩的请求：尧哥，你能教我简单的防身不？
　　他假装不知道严司决拒绝她的事，问她：怎么不找你哥？
　　［严思倩］：他不帮，说什么都不肯，还说我身体素质太差。
　　［严思倩］：我要是能肩扛几袋水泥还用找他吗？健身房钥匙都不给我，我上哪儿练？
　　y ：你们家还有健身房？
　　［严思倩］：在地下室，我爸说他没时间，里面又都是些重型器械，得找我哥或别的专业人士带我用那些，但我哥不带我进去。
　　［严思倩］：尧哥，我知道你们忙，其实我也没太多时间，甚至跟你们差不多，一周就一天休，平时也得上晚自习，但我就学一些比较容易掌握的技巧，然后偶尔见面你出其不意模拟一下，看我能不能反应过来，行吗？
　　严司决不让他答应，可叶寻尧觉得自己也没什么理由拒绝严思倩，于是不置可否地说：再说吧，我马上上课，先不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