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二十五章 责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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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梧宫。
珍珠帘幕垂挂于门口，靠门是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插屏，正前方是皇妃就寝的寝榻，铺着大红凤凰被褥，顶上悬着金丝银线的帐蔓，床两侧各设了一个小几，左边几上搁的是一个狻猊香炉，檀香袅袅；右边的几上搁的是一个天青色花瓶，瓶内插着几支时鲜花卉。
离殊虽头痛欲裂，但望了望精致非常的皇妃寝榻，犹豫了一下，最后寻了窗下的一个贵妃榻躺下。
昏昏沉沉中，那曾经做过的稀罕梦境又重回脑中，一会儿是盘龙金柱间自己与白如槿捉着迷藏，咯咯笑着，白如槿在一边柔柔呼唤：“三丫头……三丫头……”；一会儿是波涛汹涌的黑色巨浪，铺天盖地而来，自己淹没在冰冷的河水中，几乎要窒息。
正当要挣扎着醒过来时，耳边响起一声响亮的“喂！”，彻底把她惊得睁开了眼睛，全身冷汗淋漓。
还是皇妃的房间，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抬眸，吓了一跳。
头顶上方对着一张绝色天香的面庞，乌溜溜的杏核大眼，好奇地盯着自己的脸，以及怀中的狻猊小乖，正仔细研究。
她吓了一跳，拍着胸口，脱口而出：“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那姑娘抬起头后退一步，不屑地“切”了一声，高声道：“你是什么人？胆敢擅闯我母妃的寝宫？”
母妃？
“你是薰华公主？”离殊反问道。
“正是本公主！”那姑娘得意洋洋地扬起头，将身板挺了挺，云鬟上插的步摇随着晃动，光彩炫目，叮叮当当地响着：“见了本公主还不赶紧请安！”
原来是传说中倾国倾城的公主大人，难怪骄傲地像只孔雀了，离殊心里嘀咕着，起身行了一礼，答道：“离殊拜见薰华公主。民女乃是东华仙君的弟子，身体稍有不适，皇妃心地宽厚，体恤民女，故遣来此歇息。”
见对方还算识趣，薰华的孔雀架子收了几分，敲得老高的嘴巴也略略降低了高度，拿手指戳了戳红通通的小乖，问道：“你这只猫真有趣！怎么长得这么奇怪？”
“它不是猫。”离殊小声纠正，“它是一只地地道道如假包换的神兽狻猊！”
小乖很配合介绍，仰天潇洒地咆哮一声，身子变作半人之高，窜下贵妃榻，乐颠颠地蹭到薰华身边，拿毛茸茸的的红脑袋在人腰上擦来擦去。
离殊看得咬牙切齿：不愧是妖兽出身，吃里爬外，被人赞了两句就不要主子了，要是再多长两只手，岂不是要对人上下其手了！
薰华被小乖蹭得腰上直痒痒，咯咯笑了一阵，向离殊问道：“我母妃呢？”
离殊正欲回答，边上一个细小的声音不和谐地插了进来。
“公主殿下，您，您能不能放开小人……”
离殊定睛一来，呵！孔雀公主好架势，一手叉腰质问自己，另一只手里还老鹰抓小鸡般提着个清秀少年呢。
那后生见被人异样的目光观瞻，顿时如坐针毡，手足无措，哀求的眼神仰视薰华，窘迫地哀求道：“公主，您就放了小人吧……”
薰华回头瞪了一眼哀求不已的美少年，继续问离殊：“知道我母妃在哪吗？”
离殊指指御花园的方向。
薰华揪着那后生抬脚刚走出凤梧宫的宫门，迎面就碰上了返回宫中的白如槿和东华。
白如槿神色自若，只是面色苍白，眼圈有些泛红。
东华面无表情，自顾走到离殊身边，问身体是否好些。
白如槿的心情本已跌落谷底，现下见到薰华抓着国师的小徒弟赤松子不放，不由怒从心头起，厉声喝道：“薰华！你一个堂堂公主，和一个年轻男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刚才的温柔可亲眨眼间就变成了疾言厉色，离殊一惊，忙往东华身边躲去。
薰华松开手中的赤松子，眼泪婆娑地抱住白如槿的腰，哭诉道：“母妃，父皇要把我嫁到华国去……逼我后日选婿……呜呜……我不要嫁……我不要嫁……”
白如槿面色稍有缓和，拿手绢小心替薰华擦去泪水，安慰道：“华国四位太子皆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选一个你中意的，有什么不好呢？”
“他们与我素未谋面，哪里会真喜欢我，不过是看中我这个长公主的身份罢了。我就不喜欢他们，我就不愿意嫁。母妃，你帮我去求求父皇吧，母妃……”
“……”
“母妃，你一向疼我，你帮我去向父皇求情吧……你就剩我一个女儿了，难道您舍得我去那么远的地方？”
“……”
“母妃……母妃……”她不依不饶。
白如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孩子，你既然生而为皇室子女，就有责任在身，许多事，由不得你使性子啊……”
“母妃……”噗通一声，薰华双膝跪下。“母妃，女儿从小就喜欢赤松子，女儿要嫁就嫁赤松子。求娘为女儿做主。”
此情此景，身边的其他人都是无限感慨，面面相觑。原先被薰华揪着而来的当事人之一—赤松子，却没薰华那份胆量，只跟着跪在一旁，不住哆嗦。
离殊心中不禁替这骄傲的小孔雀可惜，真是所托非人。
白如槿眉心紧锁，干脆别过脸去，不看薰华，沉重说道：“好，华国四位太子千里迢迢而来，尽显诚意。若今日拒了华国，那华国必定认为我夏国有意与之交恶，不但为人留下话柄，更为两国今后的和平共处留下隐患。你可曾想过，你生而为公主，锦衣玉食，皆是我夏国子民所供。为人皆有万不得已，你岂能因了你一人陷夏国千千万万的子民于水火之中？”
“去他的责任！去他的子民！你和父皇就知道这些。你有没有想过我是有感情的？我和赤松子从小青梅竹马，我只要嫁给他，不要什么华国太子！”薰华起身，情绪激动。
“多说无益。你给我回去闭门思过。”顿了顿，白如槿的目光如刀冷冷扫过赤松子：“赤松子，你是国师的弟子，将来是要继承国师之位的。本宫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定是薰华这丫头架了你过来的，你且回去，今日之事，不足为外人道。”
抖如筛糠的少年趁势欲走，后领被人一把抓住，正是满面泪痕的薰华。
“你怎么连一句话都不会说？你真希望我嫁到华国去？”薰华死死拽住赤松子的后领不放手，泪如泉涌。
赤松子脸涨得通红，口齿不清：“蒙公主抬爱，小人……小人一介草民……恐……恐怕配……配不上……公主殿下。”
薰华的眼里有深深的悲哀，彷佛这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一般，他一直都是这么优柔寡断，瞻前顾后……
她回头，直视白如槿，声声凄凉：“母妃，为了家族的责任，你葬送了你自己的爱情。为了公主的身份，你和父皇一再阻挠二妹瑶姬和一个侍卫在一起，逼得二姐和情人在姑瑶山殉情自尽……”
白如槿浑身颤抖：“不要再说了！”
她彷佛不曾听见，继续说道：“为了夏国的基业，就因为国师的一句话，说三妹是天降神星，就对她从小严苛要求，不是练武就是念书，半步不出宫门，三妹妹才八岁啊，结果呢，三妹妹私自出宫，溺死河中。难道，你现在还想逼死我么？”
薰华的话如同刀子一般一刀一刀地剜在白如槿的心上，将她的心绞杀得鲜血淋淋，她何尝不知道这些，可又能如何，自己的人生已经如此了，还能如何？
白如槿一只手撑着桌子，支持着自己不倒下去，另一只手颤抖着扬起，眼看就要一巴掌扇下去。
东华大步上前握住她的手，摇摇头。
薰华眼神倔强，没有一丝一毫的退意：“母妃，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什么华国太子的！”说完，拉起赤松子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宫门。
白如槿跌坐在椅子上，抚额无语。
离殊拉拉东华的袖子，嘴朝宫门处努了怒，东华点点头，二人悄然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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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客栈的路上，东华心事重重，离殊也是重重心事。
只有陆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地看着若有所思的二人，不知如何是好。
离殊一面摸着小乖的毛，一面思量今日的种种，真有点同情那只骄傲又可怜的小孔雀。当着万人敬仰的公主，却依旧有许多的不自由。爱上了那么个软弱的男人，爱上了个软弱的男人，偏偏又被家人逼着嫁给别人，何其悲哀，何其混乱。
想得深了，她也不由得迷惑，开口问道：“师傅，我有点同情薰华公主。她可不可以不嫁啊？”
东华目光悠远，看向遥远的天边，那里青云袅袅，自在飘浮：“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立场，她是她自己，有自己喜欢的人。可她同时也是公主，必须要为她的国家牺牲。至于嫁与不嫁，看她自己心中斟酌，个人欢爱之于家国安定到底哪个更重要了。”
“那师傅呢？师傅既然十世情劫已经了断，为何还留在三岛十洲不回天庭天呢？也是因为所谓的责任么？”
东华回身，凝视离殊的双瞳，那里漆黑明亮，一尘不染：“我滞留人间，也是因为责任。不过……不是你以为的对白如槿的责任。”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二十五章 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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