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恋爱绩效，KPI 100%》绿辛

42、第四十二章

　　沈墨卿盯着那90%的进度条，直到屏幕自动暗下，才恍然回神。

　　办公室内只剩下她一个人，夕阳的余晖将房间染成一片暖金色，却驱不散她心底悄然蔓延的寒意。

　　她用力闭了闭眼，将那个灰色的APP图标再次拖入隐藏文件夹的最深处，仿佛这样就能暂时隔绝它所代表的一切不安。

　　她需要一点真实的东西，来确认眼前幸福的重量。

　　收拾好东西，走出办公室，外面的公共办公区已经空了大半。

　　她下意识地看向走廊尽头那间最大的办公室，门缝下透出灯光
　　——他还在。

　　深吸一口气，她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进。”

　　陆延舟低沉的声音传来。

　　推开门，沈墨卿看到的情景让她微微怔住。

　　陆延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伏案工作，而是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她，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城市霓虹。

　　他身姿依旧挺拔，但周身却笼罩着一种不同于往日工作状态的、难以言喻的紧绷感，那是一种混合了极度专注、兴奋与某种志在必得的能量场。

　　林凡也在，正站在他侧后方半步的位置，手里拿着平板，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墨卿，你来得正好。”

　　陆延舟听到脚步声，转过身，眼中锐利的光芒尚未完全收敛，那是一种猎人锁定猎物时的精光。

　　他几步走回办公桌前，拿起一份装帧精美的意向书文件，递到她面前，语气带着一种强压下的振奋，

　　“看看这个。”

　　沈墨卿接过文件，触手是质感极佳的纸张，封面印着简洁却极具分量的LOGO
　　——Aether Innovations (A公司)。

　　她的心猛地一沉，瞳孔微缩。

　　A公司，全球顶尖的科技巨头，以其颠覆性的底层架构技术和极其严苛的合作伙伴筛选机制闻名。

　　能拿到他们的合作意向书，对于任何一家科技公司而言，都无异于拿到了一张通往未来十年行业顶层的入场券。

　　她快速翻阅着文件的内容，越看越是心惊。

　　这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合作项目，而是涉及下一代沉浸式交互底层协议的核心开发与市场共同开拓。

　　一旦成功，陆延舟的公司将不再是单纯的硬件或软件提供商，而是有望成为定义未来某个技术标准的规则制定者之一。

　　“这……太惊人了。”

　　沈墨卿抬起头，看向陆延舟，由衷地说道。

　　她的专业素养让她瞬间理解了这份文件的价值，也立刻明白了为何陆延舟会流露出如此神情。

　　这不只是一个项目，这是一个里程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梦寐以求的战场。

　　“他们看了我们最新的‘灵境’原型机演示和底层逻辑白皮书，主动联系过来的。”

　　陆延舟走到她身边，手指点在意向书上的一行条款，语气笃定，

　　“为期三年，联合研发，全球市场同步推广。
　　如果一切顺利，签约仪式将在下个月举行。”

　　他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

　　“墨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看向她，目光灼灼，那里面燃烧着纯粹的、属于开拓者的火焰，

　　“这意味着我们一直坚持的技术路线得到了最顶级的认可！
　　意味着我们能将实验室里的构想，真正推向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这不仅仅是商业上的成功，这是……”

　　他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

　　“这是一种验证，对我们过去所有坚持和付出的最高验证。”

　　沈墨卿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光彩，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几乎可以称之为“狂热”的情绪。

　　她认识的陆延舟，冷静、缜密、如同精密仪器，但此刻，他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内里奔涌着足以融化一切坚冰的热情。

　　这份热情，源于他最深层次的事业理想和职业信仰。

　　她忽然想起他曾经在天台上，对着夜风诉说创业初期被信任的伙伴背叛，险些失去一切的往事。

　　那时的他，语气平静，但眼底深处藏着难以磨灭的伤痕。

　　而此刻，眼前的他，仿佛终于走出了那片阴影，即将亲手触摸到曾经遥不可及的星空。

　　“恭喜你，延舟。”

　　沈墨卿轻声说，心里五味杂陈。

　　她为他感到高兴，由衷地高兴。

　　但那份潜藏的不安，却像藤蔓一样，随着他的兴奋而悄然缠绕收紧。

　　林凡适时补充道：

　　“陆总，A公司那边的对接人强调，他们非常看重合作伙伴的‘纯粹性’和‘绝对专注’，尤其在这个项目的关键筹备期。
　　任何负面的舆论或者内部的不稳定因素，都可能影响最终的评估。”

　　陆延舟点了点头，目光重新回到沈墨卿身上，那份灼热稍稍收敛，沉淀为一种更为深沉的、带着规划意味的认真。

　　“我知道。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把所有精力都投入进去。”

　　他语气自然而坚定，

　　“这不仅是为了公司，也是为了我们。”

　　沈墨卿微微一怔。

　　“拿下A公司，我们在行业内的地位将彻底稳固。
　　未来可调动的资源、能接触到的层面，都会完全不同。”

　　他往前走了一步，靠得更近，声音低沉而清晰，

　　“这意味着，我们能构建更稳固的根基，拥有更多选择的权利，不必再受制于一些琐碎的规则或者……意外。”

　　他意有所指，或许是想到了之前周致远带来的风波，或许是想到了其他。

　　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一丝微凉，却异常有力。

　　“墨卿，等这个项目尘埃落定，我们……”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眼神里的含义不言而喻
　　——那是对共同未来的承诺和勾勒。

　　“我们未来的基础，会更稳固。”

　　他重复了一遍意向书里的话，但在此刻的语境下，却赋予了它更私密、更沉重的意义。

　　沈墨卿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话语里的“我们”，像一块甜蜜而沉重的巨石，压在了她的心口。

　　他正在为他们共同的未来，奋力搏杀一个至关重要的筹码。而她却……

　　“我明白。”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回握住他的手，试图从他那里汲取一点力量，也试图传递一些支持，

　　“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你需要我做什么？”

　　陆延舟似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做好你手上的项目，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另外，”

　　他沉吟片刻，

　　“A公司那边负责最终评估的副总裁，是位华裔，据说对东方哲学和管理智慧很感兴趣。
　　你在这方面涉猎比我广，或许在后续的非正式交流中，可以帮我润色一些观点。”

　　“没问题。”

　　沈墨卿立刻应下。

　　这是她擅长且能切实帮到他的领域。

　　接下来的时间，陆延舟和林凡开始快速讨论筹备工作的细节，从技术团队的攻坚重点，到法务条款的审核，再到公关形象的维护。

　　语速飞快，术语频出，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这个庞大项目的成败。

　　沈墨卿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她看着陆延舟在办公室里踱步，时而凝眉沉思，时而果断下令，整个人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势不可挡。

　　这种状态下的他，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让她移不开眼。

　　然而，
　　她脑中的某个角落，却不受控制地开始计算。

　　距离系统提示的90%已经过去了一会儿，按照之前的规律，在关系看似如此“稳固”和“充满未来”的时刻，心动值难道不应该再上涨一些吗？

　　为什么面板如此沉寂？

　　这种沉寂，是否意味着系统也在“评估”着什么？

　　评估这个A公司项目，会对它的终极任务产生何种影响？

　　一种可怕的、荒谬的联想，像毒蛇一样钻入她的脑海
　　——系统那尚未发布的、据说会与宿主核心利益冲突的【终极考核任务】，
　　会不会……就和这个A公司签约案有关？

　　这个念头让她瞬间如坐针毡，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墨卿？”

　　陆延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他不知何时结束了与林凡的讨论，走到了她面前，微微俯身，关切地看着她，

　　“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累了？”

　　沈墨卿猛地回神，对上他近在咫尺的、带着担忧的眸子。

　　那里面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有些仓皇的影子。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

　　“没事，可能有点饿了。你们讨论完了？”

　　“嗯，初步框架定了。”

　　陆延舟直起身，看了眼手表，

　　“走吧，去吃饭。想吃什么？”

　　他语气轻松，仿佛刚才那个运筹帷幄、气场全开的指挥官只是她的幻觉，此刻他又变回了那个会因为她脸色不好而担忧的男友。

　　“都行。”

　　沈墨卿站起身，借由整理衣摆的动作掩饰内心的波澜。

　　离开公司，坐在常去的那家安静餐厅里，陆延舟显然还沉浸在A公司项目带来的兴奋中，话比平时多了不少。

　　他向她描绘着技术突破后的应用场景，畅想着未来市场的格局，甚至提到了等项目稳定后，可以抽时间去冰岛看极光。

　　他的话语构建出一个清晰、美好、触手可及的将来。

　　那个将来里，有他热爱的事业巅峰，也有他承诺给她的诗意和远方。

　　沈墨卿安静地听着，不时点头，附和几句。

　　食物很美味，环境很优雅，对面的男人是她心之所向。一切都完美得像一幅定格的油画。

　　可她握着刀叉的手，指尖却微微发凉。

　　她看着他谈起理想时闪闪发光的眼睛，听着他规划未来时笃定的语气，心中的负罪感和恐慌感如同潮水般蔓延。

　　他毫无保留地展示着他的软肋
　　——他对这个项目的极度重视，对共同未来的无限期待。

　　而这些，在她眼中，却可能即将成为系统用来攻击她、逼迫她做出选择的武器。

　　绩效即将满分，真心却悬于一线。

　　她食不知味地吃着盘子里的食物，感觉自己仿佛坐在一个华丽的火山口，脚下是翻滚的、未知的熔岩。

　　而陆延舟，这个她越来越无法放手的人，正毫无察觉地，与她一同站在边缘。

　　他越是兴奋，越是期待，她就越是清晰地看到，
　　那隐藏在水面之下的、巨大冰山般的危机，正朝着他们缓缓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