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恋爱绩效，KPI 100%》绿辛

43、第四十三章

　　接下来的几天，沈墨卿感觉自己像一根被逐渐绷紧的弦。

　　陆延舟几乎将全部精力投入了A公司签约案的筹备中，会议、越洋电话、技术研讨连绵不断。

　　他像一台开足马力的精密机器，高效运转，眼眸深处那簇因理想而被点燃的火焰，燃烧得愈发炽烈。

　　沈墨卿尽力扮演着支持者的角色。

　　她帮他润色了给A公司副总裁的邮件，用更富哲学意味的语言包装了他那些硬核的技术理念；
　　她在他连续熬夜后，默默煮好安神的茶，放在他手边；
　　她甚至利用自己在投行积累的人脉，侧面了解了一些A公司决策层的非公开偏好。

　　她做这一切，不再是为了任何绩效，而是出于真心。

　　她真切地希望他能成功，希望看到他站在他所向往的顶峰。

　　每一次看到他因为项目取得微小进展而露出的、真实不掺任何杂质的笑容，她心中那份因系统而起的阴霾似乎就能被驱散些许。

　　她几乎要说服自己，那场荒诞的系统绑定或许真的已经过去，那90%的进度条会永远停滞，而她可以就这样，安心地待在他身边，分享他的荣耀与未来。

　　然而，
　　自欺欺人的平静，往往脆弱得不堪一击。

　　这天晚上，陆延舟难得没有加班到深夜。

　　A公司项目前期的核心难题似乎找到了突破口，整个团队都稍微松了口气。

　　他提前回了家，甚至还带回了沈墨卿很喜欢的那家甜品店的栗子蛋糕。

　　“阶段性胜利，”

　　他将蛋糕放在桌上，脱下西装外套，眉宇间带着一丝久违的松弛，

　　“技术团队解决了那个最关键的并行运算瓶颈。”

　　沈墨卿正在沙发上查看资料，闻言抬起头，看到他眼底淡淡的青黑，心里一软。

　　“恭喜。”

　　她放下平板，走过去，很自然地伸手帮他按了按紧绷的太阳穴，

　　“累坏了吧？”

　　陆延舟闭上眼，舒服地喟叹一声，顺势将她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还好。想到最终的目标，就感觉不到累了。”

　　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腰，力道有些紧，带着依赖，

　　“墨卿，等签约完成，我们休个假，就我们两个人。”

　　他的胸腔随着说话微微震动，传递到沈墨卿耳中，带着令人安心的频率。

　　她靠在他怀里，鼻尖是他身上熟悉的、混合了淡淡雪松香和咖啡气息的味道，耳边是他沉稳的心跳和对未来的许诺。

　　这一刻的温馨和踏实，几乎让她落泪。

　　她多么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好啊。”

　　她轻声应着，声音有些闷，

　　“你想去哪里？”

　　“你定。”

　　他低笑，

　　“只要没有PPT和视频会议的地方就行。”

　　两人就这样依偎在沙发上，分食了那个小小的栗子蛋糕，聊着一些毫无意义的琐事，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气氛温馨得不像话，仿佛世界上所有的烦恼都与他们无关。

　　就在沈墨卿几乎要彻底沉溺在这份安宁中时，

　　【嗡——！】

　　一声极其尖锐、完全不似以往任何提示音的嗡鸣，毫无预兆地在她脑海深处炸响！

　　那声音带着一种金属刮擦般的刺痛感，让她瞬间头皮发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猛地一颤，
　　手里的叉子“哐当”一声掉落在玻璃茶几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怎么了？”

　　陆延舟立刻察觉到的她的异常，低头看她，眉头微蹙。

　　沈墨卿脸色煞白，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前的陆延舟，他关切的眼神，他温暖的怀抱，在这一刻都变得模糊而不真实。

　　她的视野被强行侵入了。

　　那沉寂了许久的系统面板，此刻不再是柔和的粉色，而是迸发出一种极其刺眼的、近乎纯金色的光芒，霸道地占据了她的全部意识。

　　面板剧烈地闪烁着，边缘甚至出现了类似数据流崩溃时的锯齿状扭曲。

　　【警告！警告！心动能量阈值接近临界点！】

　　【终极考核任务准备发布……】

　　【环境检测中……目标状态确认中……任务匹配度测算中……】

　　一连串冰冷、急促、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像冰锥一样扎进她的脑海，完全不同于小爱以往那种带着点人性化吐槽的语调。

　　这声音里只有纯粹的、机械的规则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沈墨卿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她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一丝清醒，不要在陆延舟面前失态。

　　“没……没事，”

　　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干涩得厉害，

　　“可能……可能有点低血糖，突然头晕了一下。”

　　陆延舟狐疑地看着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触手一片冰凉。

　　“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他语气中的担忧更甚，

　　“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他松开她，起身走向厨房。

　　就在他转身离开的瞬间，脑海中的面板金光暴涨到极致，然后猛地稳定下来。

　　所有的闪烁和扭曲消失，面板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却也透着一股金属般的冰冷质感。

　　原本显示着心动值进度条的地方，此刻被一行加粗的、血红色的巨大字体取代：

　　【终极考核任务发布】

　　下方，任务内容一行行浮现，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视网膜上，烙进她的灵魂里：

　　【任务内容：在A公司签约仪式开始前，让目标人物陆延舟自愿为你放弃此次签约。】

　　【任务时限：自本任务发布起，至A公司签约仪式正式开始前。】

　　【任务成功奖励：心动值即刻满格（100%），宿主将获得“恋爱绩效系统”全额奖励（包括但不限于职业危机解除、潜在财富增值、魅力永久提升等）。】

　　【任务失败惩罚：系统即刻解绑，并对宿主施加“终极惩罚”——“存在感抹杀”。
　　注：
　　此惩罚具有不可逆性，将对宿主现实生活造成毁灭性影响。】

　　【任务状态：待执行】

　　沈墨卿呆呆地“看”着那些文字，大脑一片空白。

　　让陆延舟……自愿放弃……A公司签约？

　　自愿？放弃？

　　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句她无法理解的、最恶毒的诅咒。

　　她想起了他谈起这个项目时眼中燃烧的光，想起了他话语里对“我们未来”的构建，想起了他无数个不眠之夜付出的心血，
　　想起了这不仅仅是一纸合同，更是他职业理想和人生价值的终极体现……

　　让他放弃？还是“自愿”放弃？

　　这怎么可能？

　　这比让她去徒手攀登悬崖绝壁更不可能！

　　这根本就是一个悖论，一个精心设计的、将她置于死地的陷阱！

　　“存在感抹杀”？

　　毁灭性影响？

　　她无法具体想象那是什么，但那冰冷的字眼本身就带着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寒意。

　　“喝点水。”

　　陆延舟的声音将她从冰冷的深渊里暂时拉回。

　　她机械地接过水杯，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来，却丝毫无法温暖她冰凉的手指。

　　她不敢抬头看他，怕自己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恐和绝望会泄露一切。

　　“好点了吗？”

　　陆延舟坐回她身边，依旧关切地看着她。

　　沈墨卿强迫自己喝了一口水，温热的水流滑过喉咙，却像刀子一样割得生疼。

　　“嗯，好多了。”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飘，遥远得不像她自己。

　　陆延舟仔细观察着她的脸色，眉头并未舒展。

　　“脸色还是不好。明天我让林凡帮你约个全面的体检。”

　　“不用……”

　　沈墨卿下意识地拒绝，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消化这灭顶的灾难。

　　“必须去。”

　　陆延舟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我不允许你的身体出任何问题。”

　　他伸手，将她重新揽入怀中，力道温柔却坚定，

　　“墨卿，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一起做，很多地方要一起去。你得健健康康的。”

　　他的话语，他怀抱的温暖，在此刻都变成了最残酷的刑罚。

　　沈墨卿僵硬地靠在他怀里，感觉自己像一具正在被凌迟的尸体。

　　一边是他毫无保留的关心和对共同未来的憧憬，一边是系统那冰冷无情、足以摧毁一切的终极任务。

　　绩效即将满分的假象被彻底撕碎，露出了底下血淋淋的、你死我活的真相。

　　她该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

　　接受任务，去摧毁他视为生命的事业和理想？

　　且不说她根本做不到让他“自愿”放弃，就算她用尽手段做到了，他们之间还可能剩下什么？

　　除了恨，还能有什么？

　　那她用背叛换来的“绩效满分”，又有什么意义？

　　拒绝任务？

　　然后呢？

　　系统解绑，“存在感抹杀”？

　　那意味着她将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甚至可能……失去他？

　　以一种更彻底、更无法预料的方式？

　　进退维谷，左右皆是深渊。

　　沈墨卿闭上眼，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前，贪婪地汲取着这可能是最后的温暖。

　　脑海中，
　　那血红色的任务面板像一只永不闭合的恶魔之眼，冷冷地注视着她，无声地催促着她做出抉择。

　　她感觉自己被活生生撕成了两半。

　　一半是那个曾经只信奉KPI和结果的投行卷王沈墨卿，她在理智地计算着得失利弊，权衡着哪种选择对自己的“损失”最小。

　　另一半，是那个在陆延舟的潜移默化下，逐渐找回了温度、懂得了爱、渴望真实的沈墨卿。

　　她在痛苦地嘶吼，宁愿自己从未绑定过这个该死的系统，宁愿从未开始这场荒诞的攻略。

　　温馨的客厅，柔软的沙发，甜美的栗子蛋糕香气，爱人温暖的怀抱……

　　这一切构成的美好图景，在她眼中彻底碎裂，化作了布满尖刺的牢笼。

　　终极任务，发布了。

　　她站在了命运的风口浪尖，脚下是万丈悬崖，而手中，握着唯一能救自己，却必须以摧毁所爱之人梦想为代价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