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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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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先生们,”
伊万伊万通过扬声器对后面客舱内的两位乘客说:
“我简略的讲一下飞行计划,我们现在朝着布鲁日飞,然后经过英国上空飞往雷克雅未克,然后从那里经由加拿大东北部进入纽约上空。我们会在布鲁日降落一次,然后看气流情况,运气好的话就可以不停留冰岛直接飞往目的地。”
“听上去要飞很长时间……”
米罗接起舱壁上挂着的通往驾驶室内的电话,不免担忧的问道:
“你估计什么时候能到JFK?”
“这个么……”
飞行员小伙子在广播里回答:
“当地时间夜里十一点左右就可以到了。”
“这里有卫星电话么?”
哈迪斯环视四周,问米罗。米罗转而问伊万,飞行员吹了个口哨,告诉他们:
“就在迷你吧台的后面,先生们,请尽情享受愉快的飞行吧。”
哈迪斯和米罗同时无奈的望着驾驶舱的门摇了摇头。黑发男人起身到客舱尾部的迷你吧台后面翻出了一个大部头的“行动电话”,读了一分钟使用说明后,麻利的打起电话来。
“喂,潘多拉么?是我……”
哈迪斯刚一开口,电话那边就激动的叫着:
“上帝啊,哈迪斯,千万告诉我是好消息,千万告诉我是好消息,千万告诉我是好消息,千万……”
“潘多拉,”
哈迪斯觉得自己的前额又在隐隐作痛,他不停的揉着太阳穴,说:
“我……包了一架飞机,正在往JFK赶,夜里十一点左右能到……”
“……千万告诉我是好消息……”
电话另一端的人又唠叨着重复一遍,哈迪斯捏着电话扭过头瞅了眼正在倒饮料的人,淡定的补充到:
“米罗就在我旁边。”
“吁……感谢上帝……”
电话那头的美女长喘一口气,声音也轻松起来,念叨着:
“这么说来你的布拉格之行还算成果丰硕,我这两天一直在等你的电话……不过十一点多才能赶回来,很危险啊……”
“我会尽力的。”
哈迪斯收回目光,一只手在杂志袋子里找世界地图。
“对了,你说你包了一架飞机,多大?”
潘多拉突然凭空冒出一个问题,哈迪斯目测了一下机舱的尺寸,说:
“就是普通的双发小型商务机,怎么了?”
“你问问飞行员他能不能在草地上降落?”
哈迪斯一怔,眼睛都忘了眨,他在闪电般的瞬间就猜透了潘多拉的意图。虽然一开始哈迪斯觉得这太荒诞了,不过潘多拉随后的解释就让他认真斟酌起这个荒诞的决议。
“哈迪斯,你开过车,你知道新年前夜从机场回到海因斯坦城堡的交通状况。除非前面有警车开路,不然一个小时之内你想完成这段距离……不太现实。”
美女果断的下了结论,哈迪斯在心里掂量了良久,伸手抓过米罗方才撂下的听筒,叫到:
“伊万伊万?”
“是的,先生!”
飞行员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奖金的关系格外神采飞扬,他彬彬有礼的说:
“请问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效劳的么?”
哈迪斯平静的问:
“你的飞机可以在草地上降落么?”
“哦这当然可以,我的美人儿可没有那么娇气,只要是像足球场那样平整的草坪的话……呃……等等等等,哈迪斯先生……您问这个干什么?”
哈迪斯一只手握着卫星电话,另一只手提着驾驶舱电话的听筒,好让潘多拉可以直接和飞行员通话。
“这样就好了,你需要多长的降落距离?”
“什么?喂?哈迪斯先生,这位女士是?”
“我是潘多拉•海因斯坦,我现在在问你问题,飞行员先生,你的飞机如果在草地上降落的话,需要多长的距离,请你如实回答。”
潘多拉的口气一点都不含糊,像是安全官员在审查一样。伊万伊万一紧张,老老实实的答道:
“通常在一千米到一千五百米之内,但是如果降落时逆风并且载重轻的话,这个距离可以减少到八百米。”
“唔……有把握……”
潘多拉嘀咕了一句,像是在对哈迪斯说:
“告诉他改变飞行路线,不要降在JFK,直接飞到城堡来,后面有相当大一块平坦的牧场,按对角线的距离,这个长度足够你们降落了。”
“呃……这位女士……哈迪斯先生……我是不是……”
飞行员可怜巴巴的问到:
“漏过什么重要的信息了?”
哈迪斯十分无奈的一个字一个字讲解:
“你如果只飞到JFK的话,我们很可能会错过新年,但是如果你飞到城堡的话就会节省很多时间。海因斯坦城堡后面有很大一片空旷的草地,你只要降落在那里就行了。”
“这……这太勉强了啊……米罗,喂米罗你快帮帮我啊……这和我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吧……”
伊万伊万鼻音浓重的喊着,哈迪斯没丵理他,淡然的道:
“不用喊了,米罗在洗手间。”
“什么?可是……哈迪斯先生……这个……我办不到啊……”
潘多拉相当不乐意的插进话来,问:
“你怎么办不到!小型飞机的话,目视降落是完全可以的!”
“这位女士……”
飞行员委屈得有种误上贼船的感觉,他忙强调到:
“目视进场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我需要明确的跑道灯,我需要能够一眼就看到跑道截止的两端,而且我还需要知道城堡的确切位置,如果城堡上没有灯光指示的话,我很可能在调整高度的时候就撞上它了……”
“就这些?”
潘多拉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说:
“飞行员先生,你以为我会把我家人的性命置于危险之中么?这些事情你都不用担心,你只管飞到城堡这里,到时候自然会让你从天上看得一清二楚。现在你准备好记录城堡的坐标。”
“我……”
伊万伊万先前的精气神全无,垂头丧气的拿起一支绘图铅笔准备记录。潘多拉清了清嗓子,念出一串数字,又重复了两遍,再让飞行员确认了一遍,这才放心,说:
“那么,哈迪斯,就在城堡见了。”
“好的。”
哈迪斯镇定如常的挂了卫星电话,伊万伊万这时才开始发起牢骚:
“先生,这样太过分了,空中交通管制局会处罚我的……”
哈迪斯根本不吃这套,他说:
“如果你想让我帮你通融的话,最好乖乖听从刚才那位女士的话。”
“我……”
飞行员彻底被打败,沮丧的认输道:
“我知道了,我飞就是了……”
哈迪斯忽而阴险的一笑,扣上听筒,半躺在定制的头等舱座椅上舒舒服服的享用米罗为他准备好的柠檬汁。
“刚才怎么了,哈迪斯?”
米罗从洗手间出来,用小毛巾擦着手,坐在哈迪斯对面,问:
“伊万伊万好像在叫我?”
“唔,”
哈迪斯惬意的望着米罗,说:
“飞行计划有点小变动,我们不飞JFK,直接飞海因斯坦城堡……刚才是潘多拉在和伊万伊万争执。”
“噗……”
米罗不禁乐开了,他委婉的问:
“这样是不是对伊万伊万不太公平?”
“不公平也没有办法。”
哈迪斯稍仰了仰头闭目养神,嘴上轻描淡写的说:
“只要能和你一起回去过新年,其他的我可不会管那么多。”
说着,哈迪斯似乎是睡过去了,连日来奔波的劳顿和内心的殚精竭虑让他疲惫不堪。这些米罗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起身从头顶的行李舱里抽出一条毛毯,小心细致的给哈迪斯盖好,而后就坐在他对面的座位上扭头望向舷窗外翻滚得好似汪洋的云雾。
“真是对不住了啊……伊万伊万……”
米罗冲着自己在舷窗上的倒影咧嘴一笑,炫金色的阳光亮得他睁不开眼。他于是侧回头,懒洋洋的斜靠在座椅靠背上,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沉睡中的哈迪斯,喃喃低语到:
“我的……心么……我知道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东西了……”
纯白色的小飞机轻盈的展翅翱翔,在湛蓝的天空留下两条白色的雾气轨迹。
“哈迪斯……”
米罗念着那个黑发男人的名字,眼皮愈发沉重,终于也敌不住困倦,搂着毛毯酣睡过去了。
比起这两人的恬静悠闲,海因斯坦城堡内却是忙成一团。潘多拉结束了和哈迪斯的通话后抬手就扔给拉达曼提斯一部比砖头还厚的手册,说:
“现在还不到上午十一点,在今天夜里十一点之前,到城堡后面的空地上量出一千五百米长,三十米宽的一条长方形跑道,边缘和中心线都用灯标识清楚,终点两端要画双实线……具体细节你参考地勤工程师手册里的就可以了,多叫点人,要抓紧时间。另外跑道划清之后,还要把城堡顶尖的轮廓线用红色的霓虹灯标记出来,千万别忘了。”
沉默寡言的拉达曼提斯翻了两页手册,点了下头,也不多问什么,大踏步的出了城堡的后门。潘多拉又拽过一张长长的单子,对等在一旁的艾亚哥斯吩咐到:
“你要去照着这个单子打电话,先把米罗的几个朋友叫来好帮忙,该说什么我都写在这上了,要随机应变。然后打电话给我的律师,让他带着神父过来。最后,要一一邀请这些客人,让他们今天晚上到海因斯坦城堡参加我们的新年派对。”
“呃……潘多拉大人……”
艾亚哥斯接过单子草草读了一遍,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略带不安的问:
“现在打电话是不是有点晚了?一般这个时候,这些客人都已经安排好晚上的活动了。”
“那就让他们取消原来的安排。”
潘多拉强横的拍着桌子,说:
“你就告诉他们哈迪斯要宣布海因斯坦的继承人,这样他们肯定都屁颠儿屁颠儿的赶过来,谁敢缺席明年就不要想和我们谈生意了。”
“呃……是……潘多拉大人……”
艾亚哥斯惊悚的扬了扬眉毛,捏着单子抱着电话机躲到一旁一个一个拨号去了。他先打给阿奎利亚斯的卡妙,卡妙听完艾亚哥斯的叙述后,火急火燎的就冲到海因斯坦城堡来了。他赶到的时候,刚巧私家侦探费伊也正好来到城堡门口。两人互相瞧了瞧,卡妙先问:
“你不会也是因为……”
费伊抛给卡妙一个死鱼眼,说:
“不是因为米罗我大老远跑到这里干什么。”
“你……”
卡妙很无辜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明所以的问:
“你,还有穆,你们为什么都对我有这么大意见啊……”
费伊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傲慢的一甩头,哼道:
“你自己还想不清楚么?”
“唉……”
卡妙急得原地转了个圈,低声说: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因为撒加的事情……我会向米罗解释的,但是现在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啊。”
“好了,先生们。”
潘多拉提着裙角从正门出来,轻巧的走下台阶,打断了僵持中的两人。
“我还需要两位帮忙,都是为了哈迪斯和米罗,他们今天午夜之前就会飞回来,但是会场的布置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
“会场?”
卡妙想起艾亚哥斯的描述,问:
“是因为要宣布海因斯坦的继承人?”
潘多拉诡秘的一笑,说:
“算是吧,我可请了神父过来。”
“神父?”
“莫非……难不成……”
费伊双手环在胸前一琢磨,瞥了眼惊呆状态的卡妙,好心提醒到:
“潘多拉小姐,可是你应该知道,纽约州的法律……”
潘多拉嘟着嘴巴一插腰,说:
“所以我也请了律师。”
“哦——”
卡妙和费伊两人同时意味深长的感叹一声。私家侦探先道:
“需要帮什么忙,潘多拉小姐,请尽管开口吧,只要是为了米罗。”
“说得正是。”
卡妙上前一步附和到。潘多拉随即掰着手指数起来:
“礼服我都已经叫人做好了正准备送过来,还差蛋糕,花束,乐队……”
“明白了。”
卡妙重新坐回自己的车里,趴在车窗上说:
“我负责蛋糕和乐队,费伊你……”
“我明白我明白,”
费伊不耐烦的挥了挥胳膊,说:
“我负责花束。”
言罢私家侦探又扔给卡妙一个白眼,卡妙哭笑不得的驾着车走了,他要想办法找到一个能令大家称心如意的多层蛋糕,并且聘请一个小型礼仪乐队。同时,费伊也启动了自己的车子,准备回到市区想法子筹备花束。
众人纷纷都忙碌起来,海因斯坦城堡前不断有人到来。有来帮助拉达曼提斯圈画跑道的,有来帮助潘多拉下厨准备晚宴的,城堡的侍仆们则在紧张有序的打扫卫生,布置会场,码好客人们的座椅,摆好餐具。
“哦,我亲爱的弟弟,希望你会喜欢这个新年。”
潘多拉望着一派繁忙的城堡,眼睛里闪烁着狡猾的光芒。
这一觉米罗睡得香喷喷的,等他咋吧着嘴被引擎的轰鸣声唤醒时,舷窗外已是浓黑的夜幕,哈迪斯正在对面读着报纸。
“啊……哈迪斯……”
米罗伸伸懒腰,活动了一下酸软的四肢,轻声问:
“现在几点了,我们快到了么?”
“你睡得真沉。”
哈迪斯不由得勾起唇角疼爱的微笑,他放下手中的报纸,把自己面前的水杯递给米罗,说:
“伊万伊万已经在降落了,大概还有个十分钟左右就可以见到城堡了。”
“啊……我怎么会睡了那么久?”
米罗转着杯子不好意思的脸红起来,他只记得在布鲁日降落过一次,然后就没有什么印象了。哈迪斯前倾身体,笑着安慰到:
“这没有什么,睡足一点好,我猜潘多拉在城堡准备了什么派对,大概会很耗精力。”
“派对?”
米罗抹了把脸,让自己清醒过来。哈迪斯摊开双手,承认到:
“我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情在城堡等着我们。”
“哈迪斯,你说得我……”
米罗正忐忑的嘟哝着,广播里又传来飞行员的声音。
“嗨——先生们,请从机舱的右舷往外看,已经能看到城堡和跑道了。嘿——这跑道还真不赖……我将要盘旋一周,然后拉开距离目视进场。请各位系好安全带,做好准备,这和柏油跑道上的降落比起来可能会有些颠簸,不必介意。”
米罗闻听,忙向外张望,一个由明黄色和莹蓝色灯光交叉勾勒出的长方形跑道赫然出现在视野中央。跑道上还有一个大大的白色箭头,示意着进场方向,箭头指向的一端,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城堡尖顶上的红色标高灯。
“真不可思议……”
米罗惊叹着,这时飞机调转机头,跑道移出了米罗的视线范围。他这才想起来要系好安全带,端正的坐在座椅上。哈迪斯也收拾起铺散开的报纸和毛毯,把水杯放回迷你吧台,和米罗一起期待着降落的时刻。
小型喷气商务客机在城堡上空绕了一圈,来到跑道上箭头的尾端方向,从容不迫的下降,下降,而后咕咚一声,后排起落架接触到了草地。两旁的标识灯飞速向后退去,小飞机的发动机嘶吼出更剧烈的声响,像台跑车一样向前疾驰。轮子掀飞了草皮,能够听到沉闷的噼啪声。终于,飞机的速度越来越慢,在警告跑道尽头的双实线前稳稳的刹住了。过了约有五分钟,机舱门才从里面打开,哈迪斯不等飞行员搭好垫脚的梯子,直接跳下飞机,立刻被人拥抱住了。
“上帝啊,我以为你们到不了了……”
在跑道尽头企盼多时的潘多拉松开自己的弟弟,敲了敲腕上的手表,说:
“已经十一点四十了,真是有惊无险啊。”
“我们回来了,潘多拉。”
哈迪斯拍了下美女的肩膀,转回身不顾米罗的阻挠把他抱下飞机。潘多拉拢紧自己的头发走过来,指着米罗的鼻子,佯装生气的道:
“我一会儿再跟你算账,现在没那么多闲工夫,先让费伊带你去换衣服。”
米罗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就被暗中突然出现的私家侦探握住了,费伊拉着他不由分说就往城堡里跑。
“哎,哎哎……费伊……哎……哈迪斯……”
米罗急切的唤着,可哈迪斯也是自身难保,因为潘多拉一击掌,又说:
“哈迪斯,你也得马上让艾亚哥斯帮你换衣服,别磨蹭了快去快去。”
“我……潘多拉……你……”
哈迪斯还没问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被管家连拖带拽的也向城堡走去。这时,关闭了飞机引擎和电源的伊万伊万才战战兢兢的蹦下机舱,支吾了半天,略窘的扒拉着头发开口问:
“那个……请问……你们谁能把帐结一下……”
潘多拉歪着头好笑的瞧了眼这个飞行员,大大方方的说:
“先生,我就是潘多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等用过我们免费提供的新年晚餐之后再谈论结账的事情,如何?”
“真的是免费的?”
伊万伊万咽了咽口水,追问着。潘多拉转身走在前面带路,一边回答:
“当然,另外为了表达我们对你即时赶到海因斯坦城堡的谢意,我们同时还将提供免费的住宿。当然,如果飞行员先生另有急事需要离开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安排好支票,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全名。”
“好的好的……我愿意留下来用晚餐……”
伊万伊万盯着潘多拉眼珠都不会转了,他连连点头,磕磕巴巴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叫伊万……列夫•伊万……诺维奇,哦,当然,米罗他们都喜欢叫我伊万伊万,潘多拉小姐你也可以这样称呼我,我……”
他一边絮絮叨叨的讲述着自己的经历,一边追在潘多拉身后,进到了海因斯坦城堡内。
“我的……天——啊……”
伊万伊万第一眼就被城堡内富丽堂皇的装饰震惊了,这哪里像是城堡,简直就是一座皇宫,一座博物馆。此时城堡一层的大厅里,许多客人们身穿盛装在彼此寒暄着,侍从们面带微笑穿梭其中,递送着精美的食物和酒水。
“那么,伊万伊万先生,”
潘多拉礼貌的屈膝行礼,说:
“我要去准备一个新年的仪式,请你随意品尝这里的东西,不用客气。”
“啊……啊好……谢……谢谢……”
伊万伊万又结巴起来,潘多拉裙摆摇曳,流云一样飘走了。飞行员摆弄了一下自己的皮夹克,惊奇不已的欣赏着城堡内部的每一处细节。不过伊万伊万不知道,此时在城堡三层的一间休息室内,米罗比他更要惊奇。
“你刚才说什么,费伊?”
米罗水平伸开双臂,任由费伊帮他穿好衬衫和棉白色的西装外套。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米罗!”
费伊瞪了他一眼,手上忙着帮米罗打领带。
“潘多拉小姐说了,一会儿要举行‘海因斯坦继承人的宣布仪式’,但是实际上我们都清楚,这就是一个隐形的婚礼。”
米罗像稻草人一样站着不敢动,费伊又转向梳理他的头发,解释说:
“本州的法律不允许这样的婚礼,所以,潘多拉小姐的律师特意从加州请了神父过来。而表面上,仅仅是一个宣布继承人的仪式,也不会引起当地官员的注意。”
“我……”
米罗的眉毛变成八字形,他咧咧嘴,自语到:
“我怎么觉得……自己被卖掉了……”
“哼!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费伊把一方洁白的手帕技巧性的叠了几折,平整的放在米罗西装上衣的口袋里,露出两个角。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商量一下就自己跑走了啊!害得我根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艾亚哥斯打电话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在听天方夜谭。米罗,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朋友啊!”
费伊把米罗收拾得如同出水芙蓉,这才重重的一拍他的前胸,拍得米罗一连倒退三步。
“费伊……我……我不是有意的……”
米罗捂着前心继续摆着八字眉道歉:
“我只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么丢面子的事情……”
“唔……”
费伊捏捏自己的下巴,半眯着水蓝色的眼睛仿佛在思量米罗这句话的真伪。几秒钟后,他才一边对着穿衣镜拾掇起自己,一边叽叽咕咕的说:
“这一次么……暂且原谅你,下次再这样不把我放在眼里绝没有你的好果子吃!不过……算了,难得的新年,要不然我也不会当你的伴郎……哼哼哼……”
米罗的八字眉瞬间被挑平,他站在费伊身后,从镜子里望着他,问:
“伴郎?”
“是啊,”
费伊扭头瞄了他一眼,加紧打扮自己,说:
“不把自己捯饬漂亮了不是太给你跌份了。”
米罗的眉毛又上挑了三分,他揉着自己的腮帮子,试图掩饰内心的激动和羞怯。费伊哼着小曲儿做了个一个标准的立正姿势,道:
“一会儿会有人带着你从另一条路通到大厅正门,然后你就会当着众多宾客的面,穿过长长的红地毯,去到哈迪斯先生身边,再然后就是神父的事情了。啊啊……真好啊,戒指,亲吻,花束……哦对了,米罗,”
费伊忽然一个转身,两手交叉握拳,叠在鼻子下面,满眼热切的看着米罗,嗲声嗲气的恳求到:
“抛花束的时候一定要向我这边扔,向我这边扔啊!”
米罗扬头望着天花板,费伊像小狗似的围着他转圈儿,米罗单手扶住眉骨,另一只手阻止了费伊继续兜圈子。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啊……好好,我答应你,朝你的方向扔,好吧。”
“好耶——”
费伊振臂一呼,米罗正要去拨弄自己额前的碎发,就被眼尖的费伊厉声制止了。
“不要弄乱发型!”
米罗只好忍气吞声的收回手,原地踏着步子。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开了,一个石青色清俊的身影走进来,和颜悦色的道:
“米罗,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卡妙?”
米罗瞧着进来的人又扬起眉毛。费伊忙在边上说明:
“这就是将要带你走上红地毯的‘父亲’。”
“噗——”
米罗憋笑憋得嘴巴都成了波浪形,卡妙擦掉自己额角的一滴大汗珠,冷静的向费伊抗议到:
“我不过没有抽到‘伴郎’的签而已……”
“哈哈哈哈……”
米罗和费伊一同拍着身边的家具俯仰大笑,卡妙对自己低声念着:
“要冷静,永远不抓狂,永远……不抓狂,永……远不抓狂……”
“笑够了就该走了吧,不然就赶不上新年的钟声了。”
卡妙二话不说拽过米罗就往外走,同时还回敬了费伊一个死鱼眼,说:
“伴郎也该到大厅就位了。”
“是是是……”
费伊打嗝似的抽着气,止住了笑,擦了擦眼角,快步离开了房间。卡妙扭头对米罗说:
“我们从这边走。”
卡妙带着他从休息室的另一扇门出去,穿过了很多其它的房间,来到了一个比较狭窄的回旋楼梯口。
“这里是侍从们平时上下楼用的,很隐蔽,不会被人发现。”
卡妙示意米罗小心脚下,可刚走了两步,他就忽然停住了,堵在米罗跟前,神情严肃的低声说:
“米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有心事的时候不肯和我说。”
“卡妙?”
米罗扶着楼梯栏杆避开了那冰一样的目光。卡妙正了正身子,又道:
“那天晚上撒加去你店里的时候,我在门外偷听到了……天啊,你竟然一直都不告诉我你曾经那么喜欢撒加……如果我早知道是那样我根本就不会让撒加得逞。”
米罗心中一惊,眼睛不由张大了几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米罗,”
卡妙再度背过身,叹了口气,说:
“朋友和情人,我永远都站在朋友一边,这你是知道的,我怎么可能去和自己朋友喜欢的人约会……可你竟然一丁——点儿都不肯和我讲……那天晚上让我觉得……你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成朋友……”
“我……”
米罗握着栏杆的手骤然攥紧,他稍有些气恼的偏过脸去嘟囔到:
“可你也没有告诉我那礼物要送谁啊。”
“但是,米罗,”
卡妙猛然转回来逼上一级台阶,道:
“在我最伤心最失意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你,可你为什么就不能在难过的时候跑来找我倾诉呢?还是说真的……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朋友一样看待。”
“我……”
米罗歉疚的讪红了脸庞,他低垂着头一直不敢去看卡妙的眼睛,只是小声支吾着:
“我当时只是觉得……也许你比我更让撒加中意……”
“主啊,米罗……”
卡妙清秀的面孔彻底黑下来了,他哑着嗓子训到:
“没见过比你还笨的……不过,以后你不要再这样无视我了,求你,在困难的时候能稍稍想起我吧。我们是朋友么?”
米罗心中的又一块疤结被化开,他抿着嘴巴绽开一个天真的笑容,坚定的说:
“嗯,是朋友……那么走吧,‘父亲’大人。”
“你……”
卡妙抬脚接着向下走,边走还边碎碎得念叨着:
“永远不……抓狂,永远……不抓狂,永……远不抓狂……”
此刻的时针,距离新年已经只有不到十分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