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脱》喜善大人

101、第一百零一章 幸福

　　电话早就打完了，可施洛然还不想回病房。那个叫李丽敏的女人虽然很有礼貌，但她能看出来她骨子里的傲慢比以前的上官彤还要厉害。她不喜欢她，也直觉对方不喜欢她。所以，何必进去自讨没趣呢？
　　看到房门打开，她才迎了上去，和李丽敏正好面对面。
　　“施小姐，这段时间可真是辛苦你了。”李丽敏的普通话还算不错，不至于让听话的人发生误会。
　　“谁让他是我的未婚夫呢？”施洛然冲她甜甜地一笑。她是沈陌的未婚妻，不是李家请的护工！
　　李丽敏雍容华贵的派头被撕破了，可沈陌已经向她坦承了和施洛然的关系，她又有什么立场表示不满呢？看到她憋得都有些发青的脸色，施洛然的心里却涌上小小的得意：这男人是她的！谁也别想跟她抢！

　　早就伸长脖子等待的沈陌看到施洛然进来不由地埋怨道：“不是说过让你不用忌讳吗？这是香港的合伙人，不是我的旧情人。”
　　刚刚小胜一把的施洛然心情正好，笑道：“谁说我在忌讳你们？出去接电话呢。”这些天以各种方式和名目探望沈陌的旧情人还真是不少，要不然她还不知道原来那支队伍里不仅仅是林晓琪和姚慧。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嗔道：“可话又说回来，我真想不到沈主席如此受欢迎，即便分了手都还让人念念不忘。”
　　沈陌立刻面色尴尬：“嘿嘿，其实大多数原本就是业务来往，只是有些场合需要带女伴就借她们客串一下……旧情人这个词儿是你说的，不是我。”
　　“客串？你还真是看得起我们女同胞。”施洛然挑挑眉。“那个陈兰也是客串？”
　　“谁？”沈陌一脸愕然。
　　“你不记得了？就是我的前任啊。人家可是也送了一个花篮来的啊。”
　　“呃，你瞧，我连她是谁都想不起来，这醋你还要吃吗？”
　　“呸！鬼才吃醋。”施洛然啐了一口，眉宇间的喜色却是怎么也遮不住。谁知道沈陌是不是真的忘了那个被他带上游轮的嫩模，可这话听起来就是甜。
　　“谁给你打电话？说了这么长时间。”沈陌趁机转移话题。他也没想到那些分手时都很通情达理的女人为什么会在这时又对他迸发出热情。也许正如姚慧所说，所有女人其实都在期待一个能为她们粉身碎骨的男人。
　　“是张珏云。”提起那个电话，施洛然的脸就垮了下来。
　　“哈哈，也是来慰问我的吗？想不到张小姐也对我念念不忘。”
　　“你就做梦吧。”施洛然横了他一眼。“她是来求我的。”
　　“求你做什么？”沈陌板起脸，他两条腿都有伤，属于不良于行的“伤残人士”，可离不得施洛然半步。
　　“求我接受她的专访，把咱俩的事独家授权给她报道。”施洛然唉声叹气。
　　沈陌张了半天嘴才挤出一句话来：“这也太敬业了吧。”
　　这样的品质曾经让施洛然深深地崇敬并力求遵行，可现在只让她感到头疼。再想到自己在新闻界还认识很多同样敬业的人，她的头就更疼了。
　　“没事，等我能出院，我们就去太平洋找个小岛躲起来，让中国的记者们打死都找不着。”
　　施洛然咯咯笑了起来：“那好啊。那你可要努力赶紧把伤养好。”说着，她调皮地眨眨眼，抱着一个保温杯坐到床边。
　　沈陌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又是红糖煮鸡蛋？”
　　“嗯。”施洛然一边点头一边打开盖子。“还好，还热着呢。”
　　“我又不是坐月子……”沈陌愁眉苦脸。为这事他差点被宋武笑死。
　　“可你流了好多血！”施洛然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妈说了，这东西是最补血的，比那些高价营养品实在多了。”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你妈妈也是这么说的。”
　　沈陌瞥了一眼保温杯里红白相间的情景，还是提不起一点胃口，可一想到这是他最爱的女人们的共同心愿，只好强忍着不适，歪着头像个小孩子似的威胁道：“你喂我。”
　　“你断的是腿不是手。”施洛然又瞪了他一眼，可手里的动作已经开始了。

　　刚吃了两口，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沈陌大喜。自从被宋武笑话过，他就坚持不在外人面前吃这女人坐月子才吃的东西，施洛然当然也不好意思让人看到她给沈陌喂食，赶紧放下保温杯。
　　来的是姜佩。周鸿志留在公司处理日常事务，她则负责给沈陌跑腿。
　　“事情都办好了？”在姜佩面前，沈陌又变成了那个杀戮果断的董事会主席，即便是躺在病床上，两条腿都裹着绷带。
　　“都办好了。我把郑女士一行送到机场后才来的。”
　　施洛然垂下眼帘。方恺没能从大火中逃出来。奇怪的是，他明明是从走廊里向沈陌开枪，可尸体却是在方怜的房间里发现的。据说他的两只手都向前伸着，好像在拥抱什么东西似的。
　　郑秀梅赶回国内处理儿子的后事，虽然很悲痛，但行事却是干脆利落，举行了简单的葬礼之后立刻就返回了美国。虽然施洛然还是不太喜欢她，但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坚韧和理智。也许，她对儿子的结局已经有所预料吧。
　　姜佩开始向沈陌汇报协助郑秀梅置办葬礼的细节，施洛然不想听这个有些伤感的话题，便借口找花瓶插花离开了。那一大束黄玫瑰是李丽敏带来的，而她原本是打算插到垃圾桶里去的。
　　回来的时候姜佩已经走了。沈陌靠在床头打趣地看着她：“连姜佩你都怀疑啊。”
　　“哼，我要是怀疑就不会离开了。”施洛然嘟着嘴把黄玫瑰插到花瓶里。
　　“我还以为你会把这花给扔了。”
　　“我讨厌的是人又不是花。”
　　“哈哈，你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我讨厌她又不是因为你。”施洛然哭笑不得地走回床边，却发现保温杯里已经空空如也。“咦，都哪儿去了？”
　　“我吃完了。”沈陌一本正经地说道。
　　“吃完了？不是让姜秘书帮你带出去扔了吧。”施洛然用刀锋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真的吃完了。”沈陌面不改色心不跳。
　　他说谎的段数非常高，施洛然根本无法从外表上进行判断，只好冷哼了一声：“算你走运。”

　　“哎，洛然，我怀疑上官彤的脑子也有点问题。”
　　虽然知道他又在转移话题，可施洛然还是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她居然建议把方恺的骨灰葬在方怜的墓穴边，还说那是方恺的遗愿。”沈陌皱了皱眉。“他把他姐姐和他父亲旁边的墓穴都买了下来，一个留给自己，一个留给他母亲。”
　　施洛然愣了一下，幽幽地叹道：“她又不知道方恺对他姐姐做过什么，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方怜会介意吗？她也想不清楚。“后来呢？”
　　“后来……郑秀梅坚持把他葬在他父亲旁边。”
　　施洛然又愣了一下：“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以前是怀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沈陌的语气也变得低沉起来。“她是第一个发现方怜出事的。没找到股权转让书我就怀疑是她拿了，可她不承认。我怕方家借机赖账——呃，这对我真的很重要，所以我就暗示她，如果那样的话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沈陌重重地哼了一声，他所暗示的不好的事情当然就是指方恺□□亲姐的丑事曝光。这么多年郑秀梅一直保持沉默是不是意味着什么呢？
　　“那她怎么会……”施洛然本想问她怎么会对女儿的悲剧熟视无睹，可转念一想，手心手背都是肉，更何况一个死了、另一个还活着。“唉，那她为什么要偷了那份转让书呢？”
　　“大概是想着给儿子多份保障吧。她可不像方怜那样信任我。”沈陌自嘲地笑笑，手里捏着的那个信封拍打得呼呼直响。
　　“这是什么？”施洛然这才看到。
　　“是郑秀梅让姜佩带给我的，说是一件对我很重要的东西。”
　　“难道是……”施洛然惊讶地坐直身子。
　　“不知道，我还没打开呢。”
　　“你不着急吗？”施洛然很奇怪，方怜留下的录音带被大火烧毁了，找不回转让书，沈陌拿什么证明自己的清白呢？
　　“急。可我想和你一起看。”沈陌认真地看着她，然后拍拍身边的空位。“快过来。”
　　施洛然的心里暖洋洋的，不知说什么好，于是干脆一句话也不说，坐到他身边，靠着他的肩膀，看着他打开信封，拿出那份意料之中却又让人惊喜交加的东西。

　　看着转让书末尾那个清秀的签名，施洛然的心里又莫名地复杂起来。“她的字真好看。”
　　沈陌把转让书又塞回信封，然后伸手捏捏她的脸蛋叹道：“我今天一直盼着你吃醋，可怎么又是她呢？”
　　施洛然脸一红：“我不是吃醋。”她把脸埋在沈陌的肩上，心里也在痛斥自己辜负了沈陌的好意。可忽然，她又想起了一件事。
　　“沈陌……”
　　“嗯。”
　　“我笑起来的时候是不是……和她很像？”
　　“你说方怜？”沈陌大吃一惊。
　　“嗯。”
　　“怎么可能？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沈陌有点不高兴。
　　“不是……是方恺说的……”
　　听到那个名字，沈陌又皱了皱眉头：“疯子的话你也信？”
　　“沈陌……”施洛然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沈陌心一软，捧着她的脸说道：“第一，你和方怜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第二，我喜欢你因为你是你，和别的女人没有关系。第三，你应该相信我而不是一个已经死了的疯子。”
　　“沈陌……”施洛然心想，她是不是应该对沈陌的宣言给予一点回报。她搂住了沈陌的脖子，把脸迎了上去。

　　“哎哟，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
　　好事被扰的沈陌愤恨地看着不告而入的王乐乐和宋武，当看到王乐乐手里的花束时，他的目光更加愤恨。那不是看望病人用的，而是婚礼上给新娘用的！
　　今天是裴子安和朱静莹的大喜日子，应该出席的施洛然为了陪伴沈陌而缺席了。其实沈陌心里是盼着她去的，盼着她能把新娘手里的花束抢下来，给他俩的未来带来一个好兆头。现在看到花束到了王乐乐的手里，他怎能不怀疑这两个人是来刺激他的？
　　“王小姐好手段啊。”他不怀好意地感叹道。
　　王乐乐没有理会他，抱着花束直冲向施洛然：“洛然！送给你！”
　　“送给我？”
　　“嗯。正所谓礼轻人意重，为了抢这束花我还摔了一跤呢，这情意够重吧？”
　　施洛然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礼物意味着什么，红着脸接过来，嘴上却嗔道：“胡闹。”
　　王乐乐转过脸来问沈陌：“沈主席，我这手段怎么样？”
　　沈陌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宋武觍着脸笑道：“沈哥，你应该说‘大家好，才是真的好’。”看到王乐乐奋不顾身抢花球时他可激动了，谁知王乐乐说是替施洛然抢的，害得他就像坐过山车从峰顶降到了谷底。
　　沈陌回头白了他一眼：“这关你什么事？我要的东西呢？”
　　宋武一边嘀咕着见色忘友一边偷偷从被子下面把一件小东西塞到沈陌的手里。
　　“你们在干吗？”这个小动作不幸被王乐乐发现了。
　　沈陌朝宋武使了个眼色，宋武忙叫道：“哎呀，口好渴啊。乐乐陪我去买杯饮料。”
　　“口渴？这里有水啊。”
　　“我又不是病人，哪能喝这里的水。”宋武不由分说把王乐乐拽了出去。

　　“有事要跟我说？”施洛然瞥了沈陌一眼，这意图实在是太明显了。
　　沈陌点了点头，又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然后慢慢把手从被子下面挪出来，轻轻捧着那个酒红色的首饰盒，同时小心地观察她的反应。
　　施洛然张开嘴，但又马上用手掩住，怕自己会叫出声来，更怕自己会错了意。
　　首饰盒被打开了，一枚钻戒静静地躺在里面。
　　沈陌清了清了嗓子：“洛然，我知道你们女人都喜欢浪漫的求婚仪式，最好是男人们一手捧着玫瑰花、一着捧着钻戒，然后单膝跪下……可是，你瞧，我的腿实在是不方便。所以，只能这样了。”他有些不安地又清了清嗓子。“你怎么光张嘴不说话呢？不喜欢吗？非得我下跪吗？唉，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然后，他便作势要起身。
　　“哎，你别乱动！”施洛然赶紧伸手压住他，可随即明白过来他不过是在吓唬自己，不由噘起了嘴。
　　“呵呵，到底喜不喜欢，你说句话啊。”
　　“谁说不喜欢了？很漂亮的戒指。”施洛然低下头，钻石的光芒映衬在她眼里更加夺目。
　　“唉，我又不是问你对戒指的评价。”
　　“那你想问什么？”他不问，她又怎么说‘愿意’呢？
　　“呃，我想问……咳咳，我是说……洛然，谢谢你。”沈陌的话有些莫名其妙，可语气却是无比的真诚。
　　“谢我什么？”
　　“谢谢你躲在花园里偷窥我。”
　　“笑话我呢？”
　　“不，是真的谢谢你，要不然我怎么会认识你呢？我还以为，我这辈子注定要成为只有金钱没有爱情的冷血商人。”他紧紧地握着施洛然的手。
　　施洛然愣了一会儿，扑进他怀里：“我也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看到了另一个你。”谢谢他这一世给她带来的是幸福而非痛苦，谢谢他让她证明了人生总是可以找到新的方向——只要能放下过往勇敢向前。
　　“那……你愿意……”
　　“我愿意。”很轻，很坚决。

　　“啊，真是太浪漫了！”
　　“啊，真是太浪漫了！”
　　“啊，真是太浪漫了！”
　　第一遍是真心感叹，第二遍是故作惊讶，第三遍是出离愤怒。可即便如此，她身边的那个男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姓宋的你在干什么？”没有听到她的话就说明没有听懂她的暗示，就说明她表错情了！
　　“啊，什么？”宋武慌忙抬起头来。
　　“我问你刚才在发什么呆！”王乐乐咬牙切齿。门里门外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呃，我……”宋武犹豫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决然。手从口袋里伸出来。“乐乐，你愿意……嫁给我吗？”
　　“啊！”王乐乐的嘴巴张得就跟那颗梨形钻石一个模样。“你、你、你……我、我、我……不行！”
　　“啊，为什么？”宋武又坐了一次过山车。原以为只差临门一脚，结果发现是中国男足的临门一脚。
　　王乐乐站起来，居高临下，愤然地看着他：“你见过蹲人家病房门口求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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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天估算错误，原以为这章不会有多少字，所以很晚才开始码，结果到了零晨一点都没码完，最后撑不住睡觉去了。居然五千了。。。一会儿还有一个小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