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脱》喜善大人

102、第一百零二章 尾声

　　一上车，沈陌就发现周鸿志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什么事？”
　　“主席，那个施洛然……自杀了……”
　　“自杀？什么时候的事？”沈陌的确吃了一惊。他昨晚还见过施洛然，怎么这么快就变了天？
　　“昨晚。她开了煤气，等发现时已经晚了。”周鸿志的回答相当简短，不仅仅是他本来的习惯，也是因为情绪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沈陌沉默了。也就是说，事情发生在他和施洛然见面之后。为什么？就因为发现男友其实很早就背叛了自己？沈陌觉得有些可笑，那种感情上的背叛难道比法庭上的诬陷还要严重？他想起最后看到施洛然时，虽然神情憔悴却还是精心装扮过，显然是不甘心让他这个“凶手”看笑话。既然不甘心，为什么不坚持下去？
　　真有趣，当初方怜自杀前给他打过电话，他因而被怀疑用侮辱性的言语逼死了对方。如今他又成了施洛然自杀前最后见过她的人，不知道又会被编排出什么剧情？
　　他苦笑着摇摇头，歪头一看，看到周鸿志正默默看着前面发呆，眉头一皱：“怎么？你于心不忍，觉得我们错了，觉得我们才是杀人凶手？”
　　“呃，不，主席，我只是……”
　　沈陌摆摆手打断了他：“第一，我们是被动防御。如果她肯接受我们之前的提议，我也不想做到这一步。第二，我们只是指证她捏造新闻事实，又不是杀人放火、通敌叛国。哼，这样就要死，那地球上也不会有这么多人了。第三，既然是战斗就一定有输有赢。她觉得自己冤枉，难道我就不冤？”他挑起眉。“窦娥冤，六月雪，那是传说里的事，事实上老天爷是不会因为你死得冤就乱了分寸。”他又冷笑一声。“不但老天爷不会，坏人们也不会，说不定还活得更加安逸。只有那些真正关心爱护你的人才会因为你的死而无法正常生活。所以啊，鸿志，你要记住，命是自己的，自己都不懂得珍惜又有谁会为你珍惜？”
　　“对不起，主席。”周鸿志面带愧色。
　　“自杀不是解脱，是逃避，是把本应该由自己承担的责任抛给那些坚持活着的人，是怯懦者才会有的选择。我们没有必要为他们感到遗憾和内疚。”说到这里他讥讽地笑道：“也许老天爷正高兴世上又少了一个没用的家伙。”
　　“是的，我明白了，主席。”周鸿志又恢复了平日的沉着冷静。
　　沈陌点了点头，他并不在乎他是真的明白了还是为了敷衍他。“打起精神来，别忘了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这才是他做了这么多解释和鼓励的目的。
　　香港，他们要去香港，去香港面对那一群不怀好意的合伙人。官司虽然赢了，可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他还必须打消合伙人的疑虑——或者说是野心。狂妄自大的李立杰、另有所图的李丽敏、老奸巨滑的七叔，他们并不关心他是不是真的侵吞了方怜遗留的股份，他们只关心能不能在这场纷乱中占到足够的便宜。还有那个自以为是天使的魔鬼，他真恨不得把他的脸浸在马桶里。
　　沈陌闭上眼，幻想着暴虐方恺的情景，也让自己尽快从刚才那个惊人的消息中摆脱出来。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他不是真正的冷血动物，怎么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不过他不会为此就害怕甚至消沉，他不会犯和方怜、施洛然一样的错误，他要为他的人生负责，一直到老天爷让他离开为止。

　　劈啪，劈啪，一阵嘈杂把他惊醒。原来下雨了，豆大的雨点打在车窗上劈啪作响。中州在这个季节下大雨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只是这场大雨来得太急太快，路上的行人毫无防备，纷纷仓皇地躲避。坐在车里的沈陌当然没有这个必要。
　　他的注意力被一对小情侣吸引住。那对小情侣没有伞，就顶着男孩子的外套走在雨里。因为女孩子穿着细细的高跟鞋，走得不快，那件薄薄的衣服又挡不住大雨的威力，两个人早就湿透了全身。虽然很狼狈，可他们的脸上却洋溢着笑容，充满喜悦和幸福的笑容。
　　雨水顺着车窗哗哗地往下流，就像一道帘子，视线很模糊，可沈陌还是看得那么清楚。
　　那样的情景他也曾经经历过，在他还是一个一文不名的大学生时，他也曾和方怜一起顶着薄薄的外衣漫步在大雨里，也是那样狼狈，也是那样幸福。他曾经以为比这更幸福的事莫过于和方怜结婚、生子，然后为了让他们过上富裕的生活而努力打拼。
　　可渐渐的，一切都变了，他拥有了可为之奋斗的事业，却再也不是为了方怜，最幸福的事也不再是和方怜共同生活，而是看着自己的事业一步步走向成功。他开始厌倦为了赴烛光晚餐而错过重要的会晤，开始厌倦为了逛街购物而无法研究数据，他甚至开始厌倦那种楚楚可怜迫使他不得不屈服的表情。所以，当他听说方怜有了新欢时，他心里涌上的是解脱而非愤怒。
　　如今，方怜已经离去多年，他的金融帝国也已经初具规模，财富、地位、权势都应有尽有，美女也应有尽有，而且呼之既来、挥之则去，不需要付出、不需要承诺、不需要担待。当然，也就再没了被大雨淋湿都会感到幸福的经历。也许那些女人当中也有真心爱慕他的，可他不需要。
　　是不需要吗？还是没法去爱？
　　沈陌再度闭上眼。他想起和方怜最后一次通话时，方怜诅咒他不会再拥有真正的爱情。因为他不再是那个可以让自己变成落汤鸡也不忍让爱人淋湿一丝头发的热血青年，他已经变成了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惜抹杀一切的冷血资本家。他爱自己多过爱别人，当然也就不会有人全心全意的爱他。
　　“你等着看吧，总有一天，当你也和我一样走投无路时，也不会有人对你伸出援手。因为他们都和你一样自私、冷酷，不愿意为了帮助别人损害自己的利益，哪怕是你最爱的人也会离你而去！”
　　他揉了揉额头，一阵苦笑。“小怜啊，既然你认定我是个自私冷酷的人，又为什么要在临死前拜托我照顾你的家人、保守你的秘密呢？”更可笑的是，这么多年他居然一直在坚持这个没有允诺过的承诺，保护着那个他最厌恶的男人，甚至为此而触犯法律、逼迫另一个女人选择了绝路。
　　“我到底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呢？我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大雨还在下，那对小情侣早就被甩在了后面，就像沈陌曾经的爱情。再也不会有这样的经历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恐怕也很难因为这样的小事而感动了。而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想找个乖巧听话愿意为他生儿育女的漂亮女人还不容易吗？
　　沈陌自嘲地笑笑。只是，脑子里又不由自主地涌上些他不愿再去想的画面：目光殷切又总是失望的老人，各怀心思、虎视眈眈的合伙人，走马灯似的环绕在身边、各取所需的女人，那个永远成为纪念的温柔笑容，甚至还有昨晚那个看似坚强实则脆弱不堪的背影……
　　突然，他心中有了一种滋味，叫作孤独，就像窗外人行道上正在躲避大雨的行人，虽然身前身后都是人，虽然都在做着同样的事，却都是在为各自而奔忙，没人会关心身边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他还活着，还拥有健康的身体、成功的事业、富裕的生活、丰富的交际，还比这世上的大多数人多了能遮风挡雨的一片瓦……可是，他真的幸福吗？他这一生是成功还是失败？如果人生能够重来，他还会这样过吗？
　　沈陌又自嘲地笑笑。人生怎么可能重来呢？

　　今生：
　　沈陌小心地帮施洛然系好安全带。老婆肚子大了，也就愈发金贵了。
　　“你还没有发表意见呢？”施洛然问道。她说的是裴子安的新片《解脱》，他们刚刚参加完这部电影的首映。当然，她希望得到沈陌的评价不是为了裴子安，而是为了自己，这部电影是根据她的处女作改编的。
　　“哦，不错啊，我不是早就说过了，这男主我很喜欢。”
　　施洛然低头轻笑。她也早就承认过这男主是根据沈陌为原型创作的。
　　“而且，你这个题材也很新颖。女主死后重生，得以弥补前世的遗憾，有机会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更完美。又没有其他重生小说里的异能啊、天才啊，只是一个普通人能够重活一世的正常反应，很真实。”
　　“嗯，有道理。”施洛然忍笑点头。
　　“不过嘛……”表扬之后就该批评了，沈陌深谙此道。“有一点我觉得不太可信。女主重生前男主可以毫不犹豫地把她逼上绝路，重生之后女主还是原来那个人，怎么男主就突然会爱上她而且不可自拨？还有啊……”他还想继续，却发现老婆的目光冷冷的，赶紧闭上了嘴。
　　“你觉得既然重生前女主没能让男主爱上，所以重生后也不会有这个可能？是不是说，如果前世你害过我，这辈子就不可能爱上我？”
　　“呃，我不是说没可能……”完了，女人就爱这种所谓的浪漫，何况这还是老婆自己写的。“咳，我的意思是……主要是因为演员选的不好。怎么会让姚慧演女主呢？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嘛。如果我是男主，她再重生N遍我也不会爱上她。”明明这个男主是模仿他打造的，怎么还能让姚慧演女主呢？害得他一看到她就觉得被人占了便宜。
　　施洛然吃吃地笑了起来：“我都没有介意，你介意什么？反正男主又不真的是你。”
　　沈陌松了一口气，老婆怀孕之后脾气的确怪了点，不得不加倍小心。
　　“沈陌，如果你有机会重生，你又会怎么做呢？”
　　“我？我会先去把未来的中大才子任思哲打成一个猪头，再把未来的中报之花施洛然绑到家里藏起来。”其实，他心里想的是：“真是傻姑娘，人生怎么可能重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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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汗，上一章宋武求婚居然求错了对象，果然是乌龙球。。。已经改过来了，谢谢糖糖的指证。
至此为止，本文全部完结，不会有番外！新文是《多多益善》式的喜剧，可为了折腾这个虐人的大结局，我已经好久找不到喜感了，新文的筹备也一直停顿。所以，木番外，我要找喜感去！木有喜感，新文就是一个大杯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