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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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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关心这个?不是已经把人赶走了吗?不是已经用最决绝的方式划清了界限吗?
梅寒香一遍遍告诉自己,她不喜欢女人,她拒绝钟佞是对的,因为那不合规矩,不符合她的认知和规划。
一束光走了,会有另一束光的,就算再没有光,她也能凭自己照亮她和阿青的未来。
梅寒香下床洗了把脸,看着镜子整理一团糟糕的自己,却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她冲出里间用水止咳可于事无补,办公室的冷气儿吹散了她从里间带出的温暖,梅寒香重重打了一个打喷嚏,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出眼眶。
梅寒香狼狈地用手背擦去,结果越擦越多,最后她似是放弃了,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里间,锁死了木门。
离开寒香木业的齐明义连着给梅寒香打了三个电话都没接通,正想要返回看看情况却接到上级通知——他必须前往丰市开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
齐明义纠结半晌,将电话打到了陈安夏手机上。
“喂?是齐叔叔吗?”
齐明义看了看手机屏幕,“是阿青吗?你陈阿姨呢?”
“陈阿姨说律所有事,接了我回家就走了,她手机落这里了。”
“哦,是这样啊,你妈妈回来了吗?”
“没有呢,齐叔叔有事?”
齐明义暗叹口气,他当然不能说有事,梅时青一个孩子也做不了什么,便匆匆说了几句挂掉了电话。
陈安夏指不上了,云城还有谁呢?
钟佞?
齐明义摇了摇头,让情敌去看自己未来的女朋友,他简直疯了。
正巧秘书来催促,齐明义收起电话整理西装领口,心想梅寒香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很可能是被钟佞刺激到了不想接电话而已。
接到齐明义电话的梅时青坐立难安,十点钟了梅寒香没有回来,打电话也没有人接,梅时青想联系钟佞又怕梅寒香生气。
于是梅时青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她拿出抽屉里的手电和防身的电棍,穿上梅寒香的灰色大衣走出了家门。
梅时青眼神坚定的打开手电,她是大人了,可以一个人去找她的妈妈。
夜晚的云城萧瑟又寂静,梅时青缩着脖子警惕的扫视街道周围,一会儿跑一会儿走,终于到达了寒香木业门口。
近期厂子无单子,梅寒香给工人们都放了假,连看门的程大爷也回家休息了。
梅时青哆哆嗦嗦的推开半掩的大门,穿过前院走进办公室,闻到熟悉的茉莉香气才大大松了口气。
梅时青打开灯,在白色的灯光中按下里间木门的把手。
锁住了!梅寒香在里面!
“妈!妈!你在里面吗?!”
梅时青唤了两声无人回应,大力拍起了门,忽而听到一声细小的呜咽,梅时青彻底慌张起来。
沉重而急促的拍门声持续了一分钟,呜咽声断断续续传来却不见门开,梅时青急的眼泪直掉,慌忙掏出陈安夏的手机。
令人紧张的数声嘟声后,传来一个沙哑的人声。
“喂?”
“钟姨!我,我是阿青!”
“阿青?怎么了?”
梅时青抽噎着说了来龙去脉,空着的左手在空中不停地比划,可电话那头一片安静,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
梅时青看了眼还显示通话中的屏幕,小声哭喊,“钟姨,你不管妈妈了吗?我求你来好不好,我打不开门的……”
良久的沉默过后,梅时青眼中的火苗寸寸熄灭,她颓丧的正要挂掉电话,突然听见电话里传来一声‘好’。
“钟姨!”梅时青心中涌起希望。
“阿青,乖乖待着不要乱动,我马上到。”
钟佞几乎是踹开的办公室门,她仅仅穿着一件毛衣,短发凌乱,嘴唇被冻得发紫,身上的寒气一阵阵的往外冒。
“钟姨!”梅时青扑进钟佞怀里,“门锁着,妈妈在里面,她好像很难受……”
钟佞压下心慌,拍了拍梅时青的肩膀,“别怕阿青,我在呢。”
钟佞走到木门前敲了几下门,而后侧耳倾听。
极其细微的呜咽和气喘从门缝中传进钟佞的耳朵,钟佞开口叫了数次梅寒香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皱起眉头后退一步,抬腿狠狠踹向门锁下方。
剧烈的响动让门内的声音大了些,钟佞紧咬着牙齿接连踹了数下,木门终于不堪重负,嘭的一声带着一片门框翻进了里间。
空调暖气的热流裹挟着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钟佞一眼看见了缩在床上的梅寒香。
厚重的被子垂在地上,梅寒香穿着白日的棉服紧紧抱着膝盖,双眼紧闭,脸色呈现一种不正常的深红,被不属于里间的冷气一吹,猛地颤抖了一下。
“妈!”梅时青带着哭腔扑到床前,小手胡乱推着梅寒香,可梅寒香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钟佞一把拉起梅时青,摸上梅寒香的额头,灼热的温度让她心头一沉。
“阿青,我们去医院!”
钟佞伸手抱起梅寒香,初时梅寒香似乎不想让人碰她,下意识挣扎的力气大的惊人。
钟佞有些抱不住,只好放轻了声音哄道,“梅寒香,我是钟佞,听话好不好?”
见梅寒香挣扎的力度小了些,钟佞又哄了数句,梅寒香彻底消停下来,双手伸向钟佞的脖子,死死抱住不动了。
梅寒香滚烫的额头挨着钟佞冰凉的脖颈,冷热交替之下,钟佞咳嗽了几声,加重了双臂的环抱力度。
三人打车到了医院,急诊大夫看见体温计显示的四十度,声音尖锐起来,连忙让护士拿出退烧针,点滴速度太慢,必须先把温度降下来。
可这回不论钟佞怎么哄,梅寒香都不肯放开抱着钟佞的双臂。
实在没招的急诊大夫擦掉额头的热汗,“就这样打吧,再拖下去脑子要烧坏了。”
钟佞见急诊大夫的手伸向梅寒香的腰带,迅速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打哪?”
“退烧针当然打屁股了!你这小姑娘,我是大夫!”
钟佞张了张嘴,在心里做了几秒钟的建设,还是看不得别人碰梅寒香。
“那你来!快些!”
钟佞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下抱着梅寒香的姿势,解开梅寒香的腰带,小心的褪下了一点点的裤子。
白皙泛红的臀部皮肤展露,钟佞下意识避开头,急诊大夫一点没犹豫,迅速用酒精棉签擦拭几下,冰凉的液体激得梅寒香身子一颤,竟又开始挣扎起来。
“按住她!”大夫低喝一声,拼命找着下针的位置。
钟佞闻言一咬牙,双手突然用力如铁钳一样将梅寒香禁锢在自己怀里。
梅寒香感受到骨骼被重重挤压,呢喃般喊了句疼。
“快打!”钟佞嘶哑着说道,梅寒香的一句疼,让她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梅寒香发出一声含糊的呜咽,身体剧烈地向上弹了一下,脑袋更深地埋进钟佞冰凉的颈窝。
“好了!”大夫利落地拔出针头,示意钟佞按住按压止血的棉球,“家属赶紧去办住院手续,体温太高了,还得打点滴。”
钟佞松了口气,让一直站着干着急的梅时青取出自己的钱包,跟着大夫去办理住院手续。
待梅时青跑出病房,钟佞按了会儿棉球,将梅寒香腰带系好,随后把被子翻转过来盖在二人身上。
点滴扎上后,钟佞和梅时青纷纷松了口气。
随着点滴和退烧针起了效果,梅寒香眼睫毛颤抖的频率下降,眉间也舒展不少。
钟佞擦去梅寒香额头的一层薄汗,在梅时青帮助下脱下她身上的羽绒服,做完这些钟佞感觉头有点昏沉,身上也开始发热。
晓得自己应是发烧了,钟佞便想要拽下梅寒香的手臂起身去找大夫开点药。
不料梅寒香感到怀抱的离去,突然呓语起来,双臂没松反而抱的更紧了,眉头再次蹙起,神情脆弱像是一碰就碎的薄冰。
出乎本能的心疼让钟佞不敢再动,忍着头部轻微的刺痛靠向床头,借此支撑愈发疲惫无力的身体。
“钟姨,你脸色好白。”梅时青站在床边,担忧地看着钟佞。
钟佞勉强挤出一个安抚般的笑容,“没事的,阿青别怕,你帮钟姨拿些药好吗?”
梅时青重重点头,跑着拿回了一些感冒药,钟佞正要夸奖梅时青几句,刚刚张开嘴猛烈的咳嗽便吐了出来,震得她胸腔生疼。
梅寒香似乎被这震动惊扰到了,发出一声不满的轻哼,脸颊在钟佞颈窝里蹭了蹭,姿态尽显依赖。
钟佞无奈笑笑,没用水强咽下感冒药,“阿青,给你巴叔叔打个电话叫他去找你陈阿姨,然后去旁边的床上歇会儿吧。”
说完钟佞低下头闭目养神,梅寒香散乱的长发就在她的嘴边,淡淡的洗发水香味不断刺激着她脆弱的气管。
钟佞忍不住又咳了几声,换来梅寒香更深的依偎。
梅时青看着病床上的两人,一种巨大的无助感笼罩了她。
她印象中总是无所不能、坚强无比的母亲,此刻却像个失了依靠的孩童,本能的抓住唯一的浮木汲取温暖。而她印象中总是脊背挺直、眼神锐利的钟姨,此刻却像个失了方向的迷途旅人,茫然的抱着唯一的锚点手足无措。
梅时青捂住嘴巴,钻进了另一张病床的被子里,背对着二人无声流泪。
她第一次明白,原来她强大的母亲也会有碎裂的时刻,而能让这碎裂重新凝聚的,竟是那个母亲口中只能短暂停留的旅人。
钟佞注意到了梅时青的情绪,可她无暇去安慰,只能重复着说着阿青别怕,有她在。
时钟滴答声中,点滴去了半瓶。
梅寒香的昏沉开始变为熟睡,她似乎做了什么梦般,手指空空抓取几下,小声喊了一句,“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