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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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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有些困意的钟佞立刻清醒,连忙收紧了怀抱,轻轻晃了晃手臂哄道,“不走,我不走。”
梅寒香被这句话安抚下来,过了一会儿,突然大声说道,“钟佞,你别爱我,我不喜欢女人!我不爱你!”
梅寒香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病房里,钟佞确信梅时青听到了。
钟佞深吸口气,低下头贴近梅寒香的耳尖,似训斥般说道,“在梦里都不能爱我一下?梅寒香,你好狠的心。”
“没关系,”钟佞又说,“你不让,那我就不爱你。”
巴肃和陈安夏走进病房瞧见钟佞和梅寒香的样子,眼睛同时瞪圆了。
钟佞没力气调侃他俩此时的表情,只让陈安夏接手梅寒香。
陈安夏忍着惊诧靠近,梅寒香感受到熟悉的人靠近,加上在药力作用下已经睡熟,很顺从的松开了手臂。
钟佞借此起身,拄着床头稳住身形,轻笑着骂了一句没良心。
“巴肃,我头太疼了,麻烦你留下看顾了,改明请你吃饭。”
巴肃将自己的外套披到钟佞身上,“你先穿着,明早给我送回来。”
钟佞想了想也没拒绝,一步一顿的离开了病房。
梅寒香的呼吸沉稳,陈安夏探了探额头见温度正常,悄悄走到了梅时青身边。
“阿青,陈姨知道你没睡,刚才怎么回事?”
梅时青睁开红肿的眼睛,从接到齐明义的电话说到陈安夏来之前,“我听见妈妈说,让钟姨不爱她,她不爱钟姨。”
陈安夏眼睛狂眨,组织了下语言,“阿青,你妈妈说的爱……”
“我知道那是什么!”梅时青突然起身,“我知道!”
梅时青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流出,她不是小孩子了。
陈安夏揽住梅时青的肩膀,作为一个称职的阿姨,她必须要告诉梅时青爱情真正的定义。
“阿青啊,人们总是喜欢将爱分门别类,比如对容貌的爱,对金钱的爱,对气质的爱……就像你玩积木一样,把形状合适的积木放在一起。”
“那妈妈和钟姨是这样吗?”
陈安夏摇头,这正是她接下来要说的。
真正的爱,是明知道自己的形状,却为了在一起硬生生挖掉不合适的部分,哪怕掏空自己。
“那会很疼哎。”
陈安夏摸摸梅时青的脑袋,所以很多人中途放弃,唯一坚持下去的办法,是对方也愿意疼的鲜血淋漓去契合你的形状。
梅时青目露疑惑,可妈妈说她不喜欢钟姨。
陈安夏笑笑,这就对了,梅寒香不愿意为了钟佞改变自己,所以她并不爱钟佞。
陈安夏想起梅寒香方才依赖钟佞的模样,至少没到爱的地步。
“要我说,”巴肃坐到二人身边,“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难道不就是爱?非要去辨是不是爱,只会浪费时间。”
“那巴警官怎么想?”
“试试在一起呗,”巴肃摊摊手,“试试就知道了。”
陈安夏噗嗤一笑,爱这东西可轻易试不得,“阿青,可不要听巴叔叔胡说,感情很珍贵,不能胡闹。”
梅时青迷迷糊糊的点头,在陈安夏的拍背下,沉沉睡去。
毕竟还是孩子,这场爱的对话,她尚不能理解。
梅寒香于清晨时分清醒,纷乱的回忆涌入脑海,脸色数度变幻最后归为平静。
巴肃和梅寒香隔着梅时青挤在隔壁病床上,梅寒香凝视他们半晌,嘴角轻轻勾起,默不作声的出了口气。
昨天应该及早就医的,是她大意了,竟让钟佞跑来,闹了这么一出的笑话。
但幸好,钟佞说了不会爱她了。
梅寒香按下呼唤铃,走进来的医生惊醒了三人,陈安夏连忙凑到梅寒香身旁紧张的看着医生。
医生检查一番,确认已无事,让他们去办理出院。
办完出院的梅寒香胃口极好的喝了两碗白粥,还吃了一个鸡蛋,擦了擦嘴角对巴肃说道,“帮我谢谢钟佞,感谢她照顾我,住院的钱我会还给她的。”
巴肃穿着钟佞不知何时送回的羽绒服,磕磕巴巴的说道,“梅姐,钟佞她……”
“以后,我和钟佞没有什么关系了,但和你无关,我依然是你的梅姐。”
陈安夏拉住了欲言又止的巴肃,在一夜骤变的云城吃完了这顿早餐。
巴肃先送了梅寒香去厂子,在陈安夏的逼迫下开到了云城南区。
南区是老城区,楼宇陈旧,设施简陋,住在这里的多是老人。钟佞的新家在南区边缘的一座破旧的老楼里,墙皮老化的直掉渣。
旁的地方钟佞也住的起,但这里偏僻安静无人打扰,离梅寒香的活动范围最远,半个小时内又能赶到单位,钟佞认为很合适。
陈安夏正要下车,巴肃却拦住了她。
钟佞最近又把格斗捡起来了,接下来的话说出去若陈安夏在场,钟佞会有什么反应他拿不准。
陈安夏点点头,目送巴肃走进昏暗的楼梯,重重拍打了一下车窗。
当初她就该坚决反对钟佞住进梅寒香家,姐妹永恒那是童话,她太天真了。
巴肃拿钥匙开门时,钟佞正在厨房热饭,巴肃听着她的咳嗽声连连叹了好几口气。
“干嘛?我又没死。”
“我看你也快差不多了。”巴肃掏出几张纸币放到钟佞面前,“梅姐说谢谢你,还说你们以后没关系了,”
钟佞闻言沉默良久,忽如大梦初醒般长出一口气,“我知道了,门口那箱子衣服你帮我扔了吧。”
巴肃走后,钟佞吃完了早饭,无事可做的她在房间里踱步,一开始只有零星的几滴眼泪,而后逐渐成行成列。
钟佞躺倒在床上用枕头捂住脸,压抑的哽咽从牙缝中挤出。
她本以为眼泪已经流干了,但在听到梅寒香说她们之间再无关系时,还是没忍住。
从前流泪对于她来说是太过稀有的事情,失去父母的孤女必须要足够坚强、凌厉、狠心才能从若有若无的窥伺中保护自己,她有时确实像男孩,但她是女孩。
再开朗、再坚韧,也会期待,也会痛苦。
是梅寒香让她回到了父母尚在的无忧无虑时分,也是梅寒香让她回到了父母离去的孤苦无依时刻。
钟佞好后悔,她应该挺住的,应该为了害怕求而不得的果而永远隐藏那个因。
但钟佞从不后悔,她只会在日日夜夜的转辗难眠中麻木,在偶尔想起时给自己一巴掌。
这么多年都是这样,都是……仅此而已。
钟佞被手机铃声吵醒,顶着红肿的眼睛听完电话,穿好衣服直奔商场。
商场内,眼神无措的小伙子将一位小姑娘护在身后,洗的发白的裤脚还沾着些油漆,他对两个保安拼命解释耳钉是他捡到的,不是偷得,他只是想修好它送给他的女朋友。
“女士!”
柜员的呼唤声唤回钟佞的思绪,她点了点头,走到小伙子面前。
小伙子知道钟佞可能是耳钉的主人,连忙道歉,说一切是他的错,和他的女朋友没有关系。
“我们在一起好几年,可我没什么本事,买不起这么贵的东西。小姐,我求求你,让我女朋友走吧好不好,我愿意去自首。”
钟佞默然看着他们紧紧相牵的手,眼眶再次泛红,她将两张纸币放在柜台上,“修好之后麻烦把耳钉交给他们。”
众人闻言皆是错愕,钟佞笑着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祝你们百年好合。”
眼泪在转身的片刻夺眶而出,钟佞走出商场,在刺眼的阳光下抹去泪痕。
这世上总有人失去,总有人得到。
随手扔出的种子,总有一天可以长成参天大树。
她无处安放的情感,如能帮助任何一个陌生人得偿所愿,那么就是有价值的。
钟佞缩了缩脖子,顺着热闹的街道散步回家。
未来会是个好光景,对除了她的所有人来说。
又一个普普通通的元宵节过完,年节也算结束了。
齐明义自从丰市归来后,便受到了梅寒香格外不同的礼遇,虽然梅寒香依然像从前那样不咸不淡,但会偶尔关心他的近况。
于是心情大好的齐明义,在五月份丰市考察名单中添上了钟佞的名字。
云城商会的建立带来了正向的连锁反应,许多商家慕名而来,让这个小城焕发了勃勃生机。
梅寒香邀了几名商会重要人士,请新加入商会的荆然吃饭,巴肃和陈安夏听闻后扬言去凑凑热闹。
陈安夏是因为对荆然这个人好奇,想见见是何等豪放的女人让梅寒香啧啧称奇。巴肃则是奉了老爹的命令,来看看这个荆然的人品如何,能否成为未来的合作伙伴。
荆然干的也是木制品加工,近日寒香木业订单数量激增,经常超负荷运载,但继续扩大厂房存在崩盘的风险,若能与荆然合作分摊一部分,即可双赢又能减轻寒香木业的压力。
荆然拒绝了大饭店的包间,主动选择了云城烧烤店,还说包间太闷,让商家在外面搭了一张桌子,要露天吃。
梅寒香笑笑欣然同意,毕竟请荆然吃饭,她怎么高兴怎么来。
陈安夏屁股坐下没两分钟,便成了星星眼。
荆然比梅寒香大了五六岁,性情截然不同,性子直爽,有啥说啥,且酒量极好。
饭局进行的相当和谐,第三箱啤酒刚开,隔壁小炒菜突然吵闹了起来。
一个年轻女人带着一个小男孩与炒菜店老板起了冲突,好巧不巧的和他们这桌就隔了三四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