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外一章 春雪 ...
-
立春后，连着落了好几天的雪，直到上元节的晚上。
那是他离开慈光之塔游历的第二年，也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冬天。
晚上要吃元宵么？
有桂花的？
……有。
嗯。
你真是……不好养。
耶，师尹出手，何事不成？只不过是小小的桂花元宵而已。呃，这是……
竹篾宣纸浆糊。烦劳枫岫你做盏花灯如何？
咳咳，无衣，这是苦境小孩子才玩的东西吧？
…………楔子。
好了好了，吾做。做两盏。一盏竹，一盏枫，挂在庭院里如何？
……吾说的是花灯。
唉，无衣啊，你看这天气，或许很快便要落雪了。
所以？
所以，翠玉银妆，丹枫白雪，如此才更风雅不是？
…………
日后有机会的话，每年都如此庆祝如何？
雪落无声，天地一色，似乎连人心都一并涤净了。
师尹握着瓷杯，安安静静地看着门外。起初杯子是温热的，渐渐就冷下去了，天色也渐渐暗了，直到庭院里亮起一点光晕，照得四下清冷雪地一片暖融融的亮色。
真取巧不是，他笑着摇头。
挂在枝头的是一盏最简单的那种四方灯，除了个头甚大之外倒也没什么出奇之处。面朝他的这一面，雪白宣纸上绘着几枝苍劲的墨竹。那人在门口拍打着身上的雪粒，间或似乎不在意地扫了他几眼，面上神色还是端着，眼睛却亮得朗星一般。
另一面是枫叶？
不是，是白梅。吾觉得和这雪更合衬些。
……随你。他微微凝神，伸手拂去立领上残留的雪，些许湿冷的感觉从指尖蔓上来。饮酒么？
恩。枫岫点头，取下他手中的杯子，饮了一口便蹙眉，这酒早就冷了。
吾知道。元宵煮得差不多了，重新烫过吧。
恩。
桌面上松散地放着素色的酒壶和杯子，青瓷碗里雪白的元宵浮浮沉沉地冒着腾腾热气。乌红的筷架和影青的勺子各自占据了桌子的一角。
好甜……
你不是喜欢这个口味么？
……枫岫……
咦，难道无衣你不喜欢？
…………
——确实是太甜。汝故意的吧。
师尹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看着天空。暮色里，古都灯火阑珊。眼前霞光明灭流云舒卷，缓缓流动变幻，雪白边缘镶嵌着一圈琥珀般的金红，宛如那时杯中芬芳醇酒，令人醉得心甘情愿。
流光掠影的往事一次次萦回，种种点滴在心。似乎一生中只需要那几个片刻便足够。
可惜不能。
又是一年，又是一春。
如此数十年，如此数百年。
岁月忽已晚。
苦境又落雪了么，枫岫？
你我皆知，慈光之塔，从来无雪。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外一章 春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