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静好》暮延

3、第 3 章

　　这日吃过晚饭﹐康夫人与一班康总司令的老部下坐在客厅﹐夙年走了进来﹐众将领齐齐站起来﹐喊了声”康少”。康夙年点了点头﹐招呼道﹕”各位叔伯﹐坐吧”。又喊了声﹐”妈”。康夫人宠溺地看了看儿子﹐招呼他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康夙年乖顺地坐到母亲身边。只听康夫人缓缓说道﹕”今日叫你过来﹐是有些话要对你说。你父亲临终前﹐口里一直念叨着要你统一全国﹐这是他毕生的心愿。那时候你顾伯伯雷伯伯也在场。”顾﹑雷两人点头称是。
　　顾震山﹐是康敬懿多年的老部下﹐参谋长﹐一直跟着康敬懿已经三十年。
　　顾震山说道﹕”康少﹐现在康司令已故﹐康军亦不能群龙无首﹐我们这些将领希望康少能够尽早即位﹐接任康军司令一职﹐带领我们早日统一﹐完成您父亲的遗愿。”
　　康军一军军长雷均霆点头附和﹐”这是康司令多年的心愿﹐现在他不在了﹐我们一众老将新兵必会拥戴康少﹐夺得天下江山。”厅内其余一干将领也宣称会拥戴康少。
　　康夫人含笑点头﹐望向夙年﹐只见夙年不说话﹐眼中闪着精光﹐像黑夜里的北极星一般亮眼。
　　”现汴州局势仍未稳定﹐我驻守汴州的一个月虽已清剿了一部分残余势力﹐但是汴州梁家是最根深蒂固的顽固分子﹐他们一直与绥军有密切往来。本想斩草除根﹐没想到父亲突然病逝﹐连夜赶回﹐军心此时也不甚稳当。既然叔伯一致推荐夙年担此重任﹐且此事亦是我父亲毕生的鸿愿﹐夙年不敢推脱。”康夙年站起身﹐环视了众人﹐声音清咧﹐”夙年在此立誓﹐此生必拿下这天下﹐圆父之愿﹐以祭亡魂。”

　　“报告﹐汴州有急电”何道厚急急跑去接电话﹐脸色越发沉重。听完便赶紧跑向康夙年书房。
　　他一脚跨进书房﹐眼睛已在找寻康夙年的踪影。”康少﹐汴州来电﹐梁家那老匹夫果然投靠了绥军江怀远﹐绥军已经攻到了汴州﹐我军仍在誓死抵抗﹐但撑不了多久了。”康夙年眼微瞇﹐冷声道﹕”这梁少昆看来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原本接下来就该轮到他了﹐棋差一着﹐使我们陷入了僵局。”康夙年望著书桌上的青玉纸镇﹐那是父亲在他五岁那年送他的礼物﹐沉默片刻﹐再抬头已是一片清明。”道厚﹐传我的命令﹐撤军﹐改驻守安兴﹐并派三师﹑五师前往援助。势必要守住安兴。””是”何道厚立即下去颁布命令。
　　“克群”
　　“在”
　　“准备一下﹐赶回安兴。”
　　”是”
　　此时的汴州已被绥军占领﹐康军退至安兴﹐但奇怪的是绥军并未追赶﹐甚至带着点友好。绥军二师师长段瑞带话给康军原驻守汴州的胡师长﹐说江总司令要见年轻的康司令。待康夙年来到安兴﹐便听到了这等匪夷所思之事。
　　“江怀远这是什么意思﹖”何道厚不由地纳闷。”绥军实力虽不及康军﹐这次也是靠趁机作乱﹐人多势众﹐另外有那个老匹夫做内应﹐才得以夺得汴州。可眼下江怀远不仅没有趁胜追击﹐反而还帮我们除去了梁少昆。这算唱得哪出﹖”何厚道疑惑地看着康夙年。康夙年闭着眼﹐手指轻敲着桌面﹐发出”得﹑得”的声音。过了半晌﹐才睁开眼睛﹐缓缓道﹕”江怀远﹐此次过河拆桥之举﹐背后所想得到的利益必是远大于这汴州。只是目前我也猜不透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渐渐地﹐康夙年嘴角微扬﹐”不管他装的什么药﹐我还是要会会他”。
　　江怀远和康夙年约好三日后在汴州梁家旧宅相聚﹐并写信告知康夙年大可放心前来。三日后﹐康夙年带领一班人马来到梁家﹐现在的梁宅俨然变成了临时指挥部兼下塌处。待门卫通报后﹐一行人进入往日梁府﹐还未到达大厅﹐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听到江怀远笑着出门迎接。”康司令﹐久仰久仰﹐果然是年青有为﹐一表人才啊﹗”江怀远止不住地打量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双目精光﹐不怒而威﹐气质出众﹐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看来沁云这丫头眼光还是不错的。
　　康夙年微笑着寒暄﹐”哪里哪里﹐夙年如何能与江总司令比。””来来﹐请进。”待进入厅中坐下﹐除了江司令及几位重要将领外﹐坐着的竟然有一个年轻女子﹐年纪约二十出头﹐利落的短发﹐飞扬的眉毛﹐圆圆黑亮的眼睛﹐嘴唇略厚﹐肤色偏黑﹐透着一股干练。但奇怪的是﹐这样的一个女子﹐却隐隐地流露着一点羞怯。隐约中﹐又似乎是在哪见过一般。
　　康夙年稍稍打量了一下﹐便转头对着江司令说道﹐”不知今日江总司令叫晚辈前来﹐所为何事﹖”
　　江怀远笑瞇瞇地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女子﹐对着康夙年说道﹕”自然是好事。康司令﹐听闻康司令曾留学大不列颠﹖”
　　康夙年闻言﹐点头﹐”是的﹐夙年十八岁时曾留学英国两年”。
　　”那得介绍一下﹐”江怀远拍了拍女子的肩膀﹐说道﹕”这位是我的小女儿﹐叫江沁云﹐也曾留学英国﹐去年才回来。巧的是﹐小女在英国跟康司令有过一面之缘﹐并为康司令的风采所折服。”
　　康夙年听闻﹐不由得仔细打量了这个女子﹐怪不得有些眼熟﹐但印像并不深。”原来如此﹐江小姐﹐好久不见。”康夙年略略点头打招呼。
　　江沁云脸腾得红了﹐嘴角上扬﹐声音脆脆地说﹐”康司令﹐好久不见”。
　　江怀远呵呵得笑着﹐天下父母都一样﹐即便在人前威风八面﹐在自己的儿女面前也只是一个父亲。“小女对你其实早就倾心了。”
　　康夙年看了看江沁云﹐这女子虽然脸有些红﹐但目光不躲不避﹐也直视着康夙年﹐倒让康夙年有些吃惊。
　　”绥军虽与康军相比﹐实力占下风﹐不过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江某小女若有幸能与康司令结为情近之好......”顿了顿﹐”江某便将这汴州当作小女的嫁妆”。
　　康夙年微微一愣﹐忽得想到远在康州的静好﹐那含情说话的眼睛﹐那生气起来微嘟的小嘴。”江总司令﹐夙年怕是难以接受您的美意了﹐家中早有婚约﹐无法娶江小姐。”江怀远听着﹐脸色微变﹐看向身边的江沁云。只见沁云表情未变﹐只是眼中流露出的失望及不甘是这个父亲了解的。
　　“康司令﹐沁云难道比不上您的未婚妻吗﹖”说道未婚妻三个字﹐心中不免有些酸涩。
　　“江小姐美丽大方﹐又受过西方教育﹐乃人中龙凤。只是家中早有婚约﹐而我与静好亦是两情相悦。夙年不想耽误江小姐﹐也负了静好。江小姐是到过西方的﹐想必江小姐是无法接受与别人共侍一夫的吧。”康夙年正视着沁云说道。
　　沁云有些不服﹐”那沁云要是不介意呢﹖” 江怀远听闻一惊﹐”沁云﹐你说什么﹖”
　　江沁云没有看向父亲﹐眼睛直盯盯地望着康夙年﹐“我说不介意有人与我分享﹐只要我是妻﹐她是妾就行。”康夙年看着江沁云﹐有些恼怒﹐”江小姐﹐你不介意我还介意﹐静好与我早有婚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论先来后到也绝计轮不到江小姐。”
　　眼看康夙年有些生气﹐气氛变冷﹐江怀远也非常吃惊沁云的想法。如此独立自主的一个现代女姓﹐竟然会说出此等愿与人共侍一夫的话来﹐震惊之余心中又蒙上焦虑。”沁云﹐你胡说些什么﹖”
　　”沁云没有胡说﹐既然康司令如此情深义重﹐沁云更觉得康司令值得倾慕。”
　　听闻江沁云的一番话﹐康夙年沉默了半晌﹐缓缓地唇角上扬﹐声音却不带一丝温度地说道﹕”江小姐﹐你以为我康夙年会为了区区一个汴州﹐委屈了我的未婚妻﹐来接受你的要求呢。当初我能夺下汴州﹐下次亦会。”
　　江沁云依然不动声色﹐”康司令是做大事之人﹐儿女情长固然重要﹐但江山比美人更为重要。我绥军虽不及康军强悍﹐但也不是泛泛之辈。若两军能合作双赢不是更好﹖”
　　江怀远看小女儿是铁了心﹐又想到家中两个儿子均是平庸之才﹐整日游手好闲﹐不事生产﹐唯有这小女儿与他是一个性子﹐可惜不是男儿身。这江山大业传到两个儿子手上必会败掉﹐届时也会被康军及奉军鲸吞蚕食﹐倒不如现在就成就了这件美事﹐交由这大将之才的女婿来管理。至少念在夫妻情份﹐也不会做得太绝。
　　心中一番百转千回后﹐悠悠开了口﹐”康司令﹐小女在英国时就已对你动心了﹐只是当时还不知你便是这人人口中的康少。回国后偶在报纸上看到你的报道﹐才发现原来她在英国有一面之缘的人竟然是你。如此说来﹐也有四年的时间了。江某最疼这个小女儿﹐此次是一片诚心。希望康少好好考虑。”
　　康夙年未再说话。这时江怀远的随从进来请各位移驾饭厅用餐。用毕晚餐闲聊了会儿﹐直到十点才回到了安兴住处。
　　一回到安兴指挥部﹐康夙年便半瞇着眼睛﹐右手支着额头﹐领口解了几颗扣子﹐满身疲惫的坐在椅子中。何道厚拿着茶杯﹐轻轻放在康夙年身侧桌上。不说话﹐静静站在旁边等候。
　　过了一会儿﹐康夙年淡淡的声音传来﹐”道厚﹐你如何看待此事﹖”
　　何道厚想了想如何开口﹐才说道﹕”康少﹐汴州是我们实现目标的重要一地﹐而且绥军实力也不容小觑﹐若能得到他们相助﹐必定如虎添翼。况且江家那两个少爷也只是庸钝之才﹐手下那些老部下其实已有异心﹐近来听闻江怀远的身子也不大好。待江怀远一去﹐怕是下面那些人就会反了江家。”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这次江怀远肯这样﹐估摸也是清楚这些情况﹐已为自身做打算了。只是没想到﹐事情有点偏离方向。”
　　康夙年轻轻”哧”了一声﹐”可他就算准了我会顺他的意吗﹖”
　　何道厚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犹豫着问道﹕”那康少你打算......”
　　康夙年抬眼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树梢上﹐声音似从远处飘来一般﹐遥远而疏离﹐”我又怎能负了静好......”声音淡淡地﹐像在说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