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明月闲》亦陈

9、贺寿

　　“见过四王爷。”长寿居适才还略显嘈杂的前院似乎静默了几秒，回过神来的众人都匆忙行礼，只听得一片环佩叮当，娇声软语。
　　“今日不用多礼，寿星最大。”柳司陌眼神冷漠的一摆手，就往白蓝身边过来了。
　　“琪儿今日闹着过来，怕你闲她聒噪，只应得她下回去我府里闲话。估计是念起这孩子了。”此刻的柳司陌恍若让周围静默的人群产生了错觉一般，脸上是闲淡的笑意，声音也似含了笑一般，温温的似春日的阳光，他伸手捏了捏那孩子的脸，那孩子却伸手给他，他居然一把抱起！众人还在惊呆之中，待回过身来他说过什么的时候，却把眼神都集中在了他对面的那个女子身上。
　　“还在娘亲肚子里时就与本王相熟，如今一见，果然添几分亲近。”柳司陌好心情的举了举孩子，逗得白宸哈哈大笑。
　　“别吓着他了。”白蓝呐呐的不知如何是好，他这是唱的哪一出，自己却还无法进入角色。却也不敢喊停，说他演错了！
　　“男孩子不多几分胆量勇气，将来如何独当一面。”柳司陌虽是这样说，却还是将孩子交到了白蓝手里，“走吧，进去。”
　　白蓝抱住白宸，总算心里略安。她安抚的朝晴芊点了点头，随柳司陌进去了。然见得周围的姹紫嫣红都似要将自己撕裂一般的眼神，看着前面那道身影，心里多少有些恼恨，你可以肆意而为，我却只能低眉敛目……
　　“见过四王爷。”从阳光里头走近这屋子里，白蓝只觉得这屋子有些暗，也有些闷。不远处传来一声略显沧老的声音，坐在下首的几个妇人，都急忙起了身，行了大礼。
　　“今日寿星老太君最大，都起身吧。”柳司陌仍旧站在下首，也不落座，陪白蓝站着。
　　“老臣来迟，见过四王爷，还望四王爷恕罪。”门槛处响起一阵脚步声，浑厚但是中气十足。
　　“哦，是白相来了。”柳司陌眼神扫过白蓝，回身看着率先进门的白季如。
　　“不知四王爷亲自前来，老臣怠慢了。”白季如走近了过来，身后跟了几个锦衣华服的男女，又齐齐向柳司陌行了礼。
　　“本王怕九小姐认生，今日过来，是给她壮壮胆。”柳司陌敛起眉来眼神一扫，白蓝只觉得这厅堂不止暗了些，还有些冬日的寒气。
　　“四王爷说笑了，这里本就是九姑娘的家，都是一家人，还能吃了她不成。”老太君哈哈一笑，朝白蓝招了招手，脸上是罕见的慈爱模样，“九姑娘，快过来，过来给奶奶好好瞧瞧。”
　　“白蓝见过老太君，贺老太君万福金安，寿比南山。”白蓝抱着白宸，只稍稍福了福，算是见了礼。晴芊伶俐的捧着锦盒上前走了几步。
　　“好模样，比月娘那会子都要俊上几分。”走近了看，白蓝只觉得眼前的老人衰老得似乎说话都要费些力气，然却双目炯炯，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一头银发梳得精致利落，一条枣红色抹额总算给干瘪而皱纹丛生的脸颊添了几分血色，两条腿上搭着厚厚的毛毡子，手里捧着个手炉。虽是一脸笑意，白蓝却觉不出有一分暖意……
　　“这是什么金贵东西，拿在手上却没什么斤两，怕是寻常难得见到的物什。”站在一旁的妇人一头金色的步摇，身上是大红镶了金线的夹棉袍子，虽丰腴了些，却正好有了些贵气。然一张脸却长长尖尖，很是精明的模样，手里捧着锦盒，玩笑一般的掂了掂就转头双手递给老太君。
　　“算不上什么金贵的东西，不过听说寻常也是难得见到的，是几株有些年头的老参罢了。”怀里的白宸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四处打量着，也不出声，只是双手搂着娘亲的脖子，一脸新奇。
　　“……”白蓝似乎听得有些不屑的声音，也不在意，就闲闲的站着。
　　“九姑娘有心了，老太婆一把年纪了，今日能见到这样金贵的东西，也算有福了。”老太君枯瘦的手，颤颤巍巍的举起一棵参，对着门外明亮的日光照了照，越发精神了起来，“今日见面，老太婆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手上这串珠子也陪了老太婆好一阵子了，就送给九姑娘当个玩意吧。”说完就合上锦盒，褪了手上的珠子，递给了身侧的妇人。底下不期然又是一阵声响，似乎讶异于自己老奶奶的主动。
　　“哟，这么精致的娃娃，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呢，生得真是精神。”那妇人走过来，夸张的笑了起来，和适才院子里远见的女子还真有几分相似，她伸手去捏白宸的脸颊，哪晓得白宸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不哭，不怕，乖白宸，不怕。”白蓝抱着白宸后退了半步，脸颊贴着白宸的脸颊，轻轻的哄着。
　　“不怕，乖宝宝，姨娘也在哪。”晴芊站在身侧，也轻轻哄了哄。
　　“原来认生的不是九姑娘，却是这娃娃了。”白季如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笑着打哈哈，恼怒的瞪了眼那妇人，随后一双眼却只落在神色不明的柳司陌身上。
　　“不哭了，男孩子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柳司陌话虽严厉，声音却温和得很，他弯起指背，擦了擦那珍珠般的眼泪珠子。白宸果真听话的收了声，一把抓住柳司陌的手指，又呵呵的笑了起来。
　　“玩去吧。”柳司陌接过白宸，把他往地上一放，白宸撒腿就往外头跑，晴芊朝白蓝点点头，就追了出去。
　　“快快请坐。”白季如还是一副忠厚模样，和他声音一般，请柳司陌入座。柳司陌一坐，众人都寻了位子坐，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好奇的围着白蓝转了转，就牵起她的衣袖，“九姐姐，你陪我坐吧。”
　　白蓝温和的一笑，就随他坐了，任众人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只神态自若的取了茶抿了抿。她这副模样，却惹得白季如满意的点了点头，神情越发温和了几分。
　　“今日托四王爷的福，白家子孙才能齐聚一堂，老臣自当肝脑涂地，已报一二。”
　　“好说。”柳司陌勾唇看着不远处的白蓝。
　　“西厢的院子都收拾妥当了，不知九姑娘什么时候搬回来住。”先头那精明模样的妇人，看到自己老爷的神色，也软了声音。
　　“不用麻烦了，我有住的地方。今日来，是特意贺老太君的寿辰。”白蓝脸上绽开一丝浅笑，缓缓摇了摇头。温和得就似不出阁的小姐。
　　“说的什么话，一家人哪有不住在一起的道理，你这孩子。”精明妇人故作亲昵的笑了起来，只是眼神朝自己老爷身上不自在的闪着。
　　“如今，我有自己的孩子，家人，就不多加叨扰了。”白蓝仍是那副模样，只坚持的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你们娘俩有什么私下去说。瞧瞧，这时辰也到了。千万别怠慢了四王爷，去吃几根寿面吧。”老太君挥了挥手，算是解了围。
　　白蓝起身想落在后头去寻晴芊二人，哪晓得柳司陌仍不放过她。
　　“我和九小姐还有些话说。”柳司陌刚跨出院门，见白蓝还杵在里面，就干脆停在那里等她。
　　“四王爷，你这般作为到底是为何！”只剩下两人了，白蓝就着阳光，站在了合欢树下，有些恼怒的冲口而出。
　　“本王有话和你说，有何不妥？”柳司陌好心情的一笑，阳光里他温和得就如同初见那日，送人偶的他。
　　“我与你萍水相逢，你为何逼我至此。”白蓝没好气的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于你，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于我，却是相识数年。若真要算算，却是你逼的我。”柳司陌凝神透过合欢树的叶子，看向阳光，似乎在看那不太久远的过去……

作者有话说

　　一个收藏。小臣肝脑涂地，也无法回报一二。
天塌下来，我也会每日至少一更，直到此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