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明月闲》亦陈

8、白府

　　这日尚谦刚回府，就得知白家来人的消息。匆匆的往白蓝的住去去了。
　　“蓝儿，如今之事，你可有主意。”尚谦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两口，就拿出在街上买的小玩意逗了逗白宸。
　　“没有。”白蓝坦白的摇着头，看着白宸的兴奋劲，脸上浮起了满足的笑意。
　　“你倒是像足了我娘的模样，天塌下来了都一笑了之。”尚谦想自己是否关心则乱。
　　“那四王爷未必就真的是个性情中人，他挑了白家身份并不光彩的我，必然有他的想法，只要不触及白宸，我想未必就没有法子。再者，躲是躲不过的。五哥今日说得十分明了，谁让我姓白，有些事情未必由得了我。与其无谓的让自己陷入难境，倒不如先走走看，看清路以后，再做打算。”白蓝靠在软垫上，眼神一直随着白宸的身影。
　　“你就不信，他真的钟情于你？”尚谦暗叹，虽说四王爷心思缜密，但毕竟是个男人。
　　“其一，我是休妇。其二，我是人母。其三，我与他不过萍水相逢。”白蓝说一句摇一下头，好似在说他人的事一般。
　　“你可知，若钟情一人，就只与她本人有关？就是一眼，也能让人情根深种，更何况萍水相逢。”尚谦想自己不过是个懦夫罢了，若有四王爷一分勇气，自己和蓝儿或许就有不同的际遇了。
　　“在你身上，我信。在他身上，我却不信了。”
　　“你了解我，倒合情理。怎么却也了解他了？”尚谦不自在的调侃了句。
　　“因为我是白蓝啊。”白蓝嫣然一笑，眸子里亮晶晶的皆是笑意。幼时，两人争执相持不下的时候，白蓝都以我是白蓝而告终，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娇蛮！”尚谦勾唇一笑，眼底深处是藏不好的宠溺……
　　“白府老太君大寿，我贺什么好？”白蓝想起愁了自己半响的正事。
　　“我正好得了几株老参，就是在宫里也算罕见的，你送过去，倒也不会失礼。”尚谦略一沉吟，就有了计较。
　　“这东西于你这个神医大有用处，只是贺寿，太过珍贵。”白蓝摆了摆手，想要拒接。
　　“神医自然有神医的妙处，没有老参就不是神医了？再者，你第一次过去，不能让自己掉了价。礼物珍贵不是因为她是老太君，而是送东西的人是你白蓝，你当得起。”尚谦说完就唤人去取。
　　这剩下的几日时间，逢着天气好的时候，就会带着白宸出门，去各处看看，听听京师的见闻。初十很快就到了，也正好是个大晴天。
　　这日，白蓝一袭浅紫衣裳，袅袅婷婷。虽淡雅得恰到好处，但却也将自己的清雅衬得淋漓精致。随身只垂了一个坠了配子的丝绦，那玉却是罕见的血晶，冬日里带着能保体温，世上再没有第二枚。手上只有一只金丝玉镯，正是和晴芊一人一只的甄家的传家。至于头上的簪子，简单得只有一朵半开的荷，却是价值连城的碧玉雕刻而成。她本不是十分张扬的人，却有着难掩的清丽，如今只是稍作收拾，就似清荷出水一般。
　　而小白宸本就生得好，粉雕玉琢一般的孩子，今日又破裂做了贵公子般的打扮，头上戴了镶了乾海珍珠的玉带抹额，身上是月白暗纹锦袍，怕冬日天气冷，外面加了件镶了貂毛的比夹，越发可人起来。
　　白蓝不是个喜奢的人，也教白宸不要过分，平日里皆是寻常富户的孩子一般收拾。一为，不要出众。二来，也想白宸平淡的长大，做个凡事真性情的孩子。今日，却也不想失了娘亲的面子，蜀南世族甄家，即使没有白府的光环，也照样不输人前。
　　白府备了马车等在前门，两匹通透雪白的马，正闲闲的划拉着蹄子，白宸对动物，尤其是马最是感兴趣，这会子越发不得了，嘴里嚷嚷着，马，马，大马，就往前头追去，倒把白蓝惊出一声汗来。那马可不见得就如模样上那般纯良，万一扬起了蹄子，别说是个孩子，就是大人估计也受不了。白蓝弯腰将他一把抱起，托了把晴芊的手，踩着矮凳就上了马车。
　　“姐，你故作镇定了吧。”晴芊打趣的用碰了碰白蓝的手臂。
　　“真被你看出来了？”白蓝挺配合的一眨眼，随后无奈的笑了起来，“不知道这事会给白宸带来什么影响，能趁早结束就好。”
　　“未必就是坏事，你朝好的方向想。毕竟又有家人了，毕竟血脉相连。”晴芊自记事起就孤零一人，对亲情最是渴望。虽对市井诸事见得多了，然豪门富户里的腌臜去并了解。
　　“但愿托你吉言，这能是件好事。”两人闲闲的彼此安慰，因在闹事，马车行进的速度也不快，白宸倚在娘亲的怀里，不晓得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到了。”马车一听，晴芊就紧绷了一般，唤了出来。
　　白蓝将白宸抱稳，就下了车。红漆大门大开，两头硕大的石狮子，怒目圆睁。白蓝首先看到的却是这并不让人觉得温暖的场景，再一看，头顶上悬着两个苍劲的大字，白府。光看门脸，没有一丝多余的东西，却都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威慑一般的悍然而立。
　　“这位夫人，您的名帖呢？”门房处利索的跑过来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开口就问名帖。
　　“你个不长眼的混小子，府里的马车能接别家的人吗？”后头快步的跟上一个中年男子，鼓铃一般的双目一瞪，那小伙子晓得一个哆嗦。这时候看向白蓝却是一副忠厚的模样，“这位定是九小姐和小少爷了，快里面请。”
　　白蓝微微颔了颔首，就目不斜视的进入了相府。晴芊却一副警惕的模样，亦步亦趋的随在白蓝后头。
　　一路碰到不少形色匆匆的仆从或者来客，虽将或好奇，或惊艳，或探索的眼神在她几人身上掠过，却也没人上前搭话。白蓝看这大叔，和相府里头众人的神情，暗暗叹道，这白府终究是相府，高人一等的官气逼人而来。
　　“九小姐，前头就是长寿居了，今日的宴席特特摆在那里。老仆只能送九小姐到这里了，老仆告退。”那中年男子行了礼，就匆匆走了。
　　“哟，这就是那位倾国倾城的九小姐呀，今日一见，真是不俗。只是不知这稚嫩小儿是哪里来的？”白蓝刚进了这长寿居，还未来得及看一眼适才那颗高有几丈的树，是什么树，就被一个着紫红色衣裳，妆容精致的女子拦住了。
　　白宸被这突如其来的有些尖利的声音惊醒，懵懵懂懂的大开眼四处看着。白蓝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低声哄着，“乖孩子，乖宝宝……”
　　“这眼神，这模样，竟和九小姐如同一个模子里映出来一般。说是儿子吧，怕是污了九小姐的清白。说是弟弟吧，那女人过世几年了，怕是生不出这么小的崽子。”看白蓝温温柔柔的模样，那女子咧嘴一笑，殷红的唇瓣张开来，似乎多么欢喜一般，说话的声音越发尖了起来。
　　“乖宝宝莫怕，这不是故事里的妖怪，娘亲带你寻个清净的地方坐去。若是让你老太君祖奶奶听到些不雅的声响，娘亲可担不起这个罪过。”白蓝仍旧是一副温婉模样，哄了白宸几句，绕过那女子看都没看一眼就走了过去。晴芊扬起头，眼里是藏不住的得意神情。
　　“呸！什么狐狸胚子……”白蓝依稀听得后头传来些声音，心里有些后悔，白宸这么小，为何要让他遭这样的罪？自己自幼能和娘亲在蜀南长大，此刻看来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舅舅。”白宸忽然出声，又兴奋的伸了伸手，白蓝循着望过去，果然是白秋。今日白秋玉带锦袍，华贵逼人，即使在一群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之中，也难掩其半分风姿。白蓝知自己是先入为主，因着对白秋有几分亲近之意，就觉得白秋不同些。适才那个咄咄逼人的女子，只怕也是白府的某位小姐，艳则艳已，却让人觉得不耐。
　　“九妹，”白秋居然听见白宸的唤声，提步就走了过来，“我还不知道这小外甥，怎么称呼呢？”白秋停在一步开外，拍了拍白宸的脑袋。
　　“白宸。”白蓝偏头一笑。
　　“我带你进去。”白秋不似那日亲昵，神情也有些淡淡的。
　　“多谢五哥。”白蓝轻轻的道了句谢。
　　“九小姐，留步。”后头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就这样不容置疑的穿过人群，在长寿居的前院清晰的响了起来。白蓝在一瞬间觉得有些耳熟，回头一看，却是四王爷，柳司陌。

作者有话说

　　继续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