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摩则

8、 chapter 08

　　穆青盯了程助理良久，似乎在思考这句话是玩笑还是认真的，但是今天的事情已经让她太累了，导致她无法思考这些了。
　　她低下头，叹了口气道：“行了，等一下我会和柠柠说的，虽然学校要等这个学期结束就可以办理休学了，但是还有三个月，柠柠也可以在这段时间里面缓冲一下。”
　　穆青的手指甲敲着金属制的茶几，眼睛下面的乌青色，在光源下已经着遮不住了。
　　“还有明天柠柠到底要不要去学校的事情，我还想再考虑一下，毕竟受了伤我想柠柠在家休息。”
　　程助理看着眼前面带疲色的女人，也是不好受，毕竟穆青平常在公司里面永远都是精致得体，从容不迫的，很少有事情能让她这么狼狈，所以她现在这个姿态不免让跟了她有三年的程助理有些担心。
　　“我觉得还是问柠柠吧，她现在有自己的想法，我害怕干涉太多，会影响她的心情，毕竟上次她已经开始拿刀子比划自己的手了。”
　　穆青用手掩住自己的脸说：“我现在最害怕的就是柠柠她做决定……”
　　穆青顿了顿抬起头，涂了口红得嘴唇已经有些斑驳了，露出有些苍白的唇色，“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个那么小的孩子会变得那么倔强，开始不听我和她爸爸的话，我真的害怕她和我们都承担不起她自己做的决定，可是我又不敢不按照她的想法去做，有时候我还挺希望她能够像小时候一样听话一点，按照我们的安排走。”
　　程助理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成柠现在的情况太过特殊，要是她遇到了估计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能安慰几句。
　　但是程助理知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有些时候并非是开导几句就能豁然开朗的，现在只能尽量引导成柠，让她从那些事情地影响里面走出来。
　　相较于成柠家的压抑，方沅回到家，气氛就轻松的多。
　　方沅推开门她爹就躺在摇椅上面看报纸，客厅旁边的厨房传来了炒菜的声音。
　　他们家做饭是抽签制，一般抽到谁谁做，方沅三年级开始学做饭，一手好厨艺传自她妈，目前已经把各大菜系的基本菜品学了个遍，搞定一顿饭绰绰有余。
　　她妈还想过暑假让她摆摊卖点小吃什么的，不能白瞎了这个好厨艺，但是被只想和简乐在电玩城鬼混的方沅给拒绝了。
　　方沅见她爸在阳台，就悄悄摸摸地溜进来，但是还是被眼睛尖的方教授发现了。
　　“你和简乐今天又去哪里疯玩了，这么晚才回来？”
　　方教授折起报纸，回头含笑看了一眼方沅。
　　方沅见被发现了也只能老实听“领导”训话。
　　方沅换好拖鞋，把书包放到沙发上，然后走到了方钦文的旁边，开始给方教授捶腿卖乖。
　　“还能去哪儿，电玩城呗，还抓了几个娃娃。”
　　方教授身子往后仰了仰，舒服地哼了一声：“回来就给我捶腿，不对劲，你肯定有事情，说吧，到底什么事。”
　　方沅眼睛瞟了一眼厨房，发现她妈妈还没出来，赶紧压低声音说：“我今天把我妈给我的50块钱弄丢了。”
　　“哦，这样啊。”方钦文眯着眼睛，然后立马故意大喊，“小沅原来你把你妈给你的50块钱搞掉了啊！”
　　方沅跳起来赶紧捂住她爹的嘴，但是已经晚了，她妈听到声音就从厨房里面出来了，手里面还拿着冒着气的锅铲。
　　“方沅同志你干了什么？”
　　方沅直觉她爹是个便宜的坑货，内心已经拔了好几次他的氧气管了。
　　方钦文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跑了，于是他殷勤得接过自己老婆的锅铲，一溜烟跑到厨房去了，留下方沅独自面对接下来的“风雨”。
　　最后方沅受到了一场“爱的教育”，脑袋上被敲了两个包，外加周末两天的晚饭工程。
　　吃饭的时候，方沅同志忿忿地把筷子戳进米饭里面，眼神幽怨地看着他爸。
　　方钦文眼神躲闪，狗腿地给他老婆夹了菜。
　　蒋苓也不客气，直接把方钦文夹给她的菜扒到嘴里。
　　“你说你今天遇到了一个小哑巴被人欺负了，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方沅挑起一块红烧肉，有些不想回答，毕竟她妈刚刚才给了她两个暴栗，她还带着气呢，但是不说又不太礼貌，只能不情不愿道：“她跟妈妈的助理回家了呗。”
　　蒋苓笑笑：“方沅同志，看起来你对我的处罚方式还是不太服气啊？”
　　方沅哼了一声：“我原本想慢慢跟你说了，谁让我爸他告状？”
　　方钦文立马给蒋苓盛了碗汤，然后推到蒋苓面前，“老婆，喝汤。”
　　蒋苓知道他想打岔，摆摆手道：“但是你弄丢钱这件事你没有理啊。”
　　方沅当然没理，撇嘴道：“我肯定是没理，但是他也不能把人家告诉他的秘密给说出来吧。”
　　蒋苓点点头，然后对方钦文使了个眼色，“道歉。”
　　方钦文本本分分地道歉了，方沅着才高兴了点。
　　“不过，既然有助理那么她们家境应该不错，怎么听你的描述感觉她们有些解决不了呢？”
　　“这个我不清楚，你女儿又不是万能的。”方沅扒着饭，慢吞吞地回答，这个事情她也是回家的时候和成柠妈妈助理聊天中大概知道，她们之前好像已经和学校交涉过，但是没有什么结果的，至于很多细节，那个助理姐姐好像不愿意细说的样子。
　　“但是不管怎么说，那群小孩子欺负人应该得到严惩，现在还能在里面读书，学校那边估计是包庇着的。”
　　方钦州夹了根白菜分析道。
　　这个时候方沅做了一个举手的动作，“方钦文同志我有问题。”
　　方钦文一抬筷子：“问。”
　　“假设学校真的包庇了那些人，那么校规校矩是学校定的，为什么现在学校又自己违反了呢？”
　　“因为有时候在极大的利益面前，规则会产生扭曲和变质，这样的话就会牺牲个人的权益，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追逐的东西，所以即使是制定者在触犯自己利益的时候，也会成为规则的打破者，不，更准确的说是特权者。”
　　方钦文这一句话说的高深且带了点装逼的属性在里面，蒋苓都忍不住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
　　“孩子面前你掉什么书袋？”
　　主要是这些东西给方沅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讲有些不合适，先不说能不能理解，就三观而言，就有一些冲击。
　　蒋苓虽然觉得有时候教一下这些东西是有必要的，但是她觉得凡事都需要过程，就目前来说她不希望方沅想的太多。
　　听了方钦文的话的方沅却认真地点点头，说：“我好像明白了？”
　　“你爸说一句话你听得懂几个字你就明白了？”
　　方沅却嘿嘿一笑：“你要相信你女儿——对了，爸你不是有一本教手语的书吗，你放哪里去了？”
　　方钦文想了想：“我书房里面你翻翻，上次拿来的不记得放哪里了，你要那个干嘛？”
　　“我找来看看，拓展一下知识面。”说完，方沅快速地扒完碗里面的饭，拿纸巾擦了一下嘴巴走了。
　　“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蒋苓和方钦文就这么看着方沅跑进书房，留下桌子上吃的干干净净的碗。
　　第二天，方沅一大早就跑到成柠班级门口等着了，等成柠的期间，她还拿着本《手语速成》，在那里练习。
　　方沅对着书练了好几次“早上好”的动作，她一边练一边在那里等成柠过来，几个路过她的一年级小学生一直盯着她看，以为遇到神经病了。
　　等成柠背着个包，低着头慢吞吞地走过来的时候，方沅大老远叫了她的名字，然后跑了过去。
　　成柠一见到方沅就笑了起来，然后紧紧抱住了方沅的腿。
　　方沅也很开心，她把那本《手语速成》藏在背后，“想不想姐姐。”
　　程柠抬起头，用力地点了点，然后又把头埋了回去。
　　这下方沅可不好操作了，她用右手拍了拍成柠的头，示意她把头抬起来。
　　成柠抬起头，宝石一样的眼睛盯着方沅看。
　　方沅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然后按照书上说的，把右手五指撮合，手背向上，虎口朝内向上做了移动。
　　成柠目不转睛地看着，瞳孔越睁来越大，方沅的动作好像变魔术一样，让她的世界多了一些不一样的色彩。
　　在方沅画完弧，伸出右手的大拇指的时候，成柠兴奋地跳开了，她嘴巴发出含糊不清的时候，手上也做了和方沅同样的动作。
　　“早上好，成柠。”方沅背着左手，矮下身子和成柠对视道。
　　成柠也学着方沅的口型跟她说“早上好。”
　　两个人就这样在走廊上乐了一阵，笑够了以后方沅就牵着成柠的手走到了成柠的班级门口。
　　原本成柠还乐呵呵的，晃着方沅的手，但是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又变得沮丧起来了。
　　方沅原本还在逗她，发现她反应平平，猜是成柠以为自己要把她一个人丢在教室里了，所以有些闷恹恹的，虽然她也真的该走了。
　　于是方沅便安慰道:“不要难过，中午姐姐就来找你玩，你乖乖上课，有谁欺负你就跟我说。”
　　成柠点点头，眼睛里面带有其他情绪，她想说也说不出来。
　　可是时间也不早了，方沅其实今天还有值日，为了来找成柠，她拜托简乐帮她先代做，报酬是中午请简乐吃小卖部里面的冰淇淋。
　　方沅看到走廊末端，老师们陆续进了办公室，她也不能多待，捧起成柠的脸说：“乖乖的，知道吗？”
　　成柠眨巴眨巴眼睛却没有点头，手一直拉着方沅的衣角。
　　方沅叹了口气，说：“那你自己进去，姐姐不走在你后面看着，等你坐到位置上再走好不好？”
　　成柠想摇头，但是方沅的表情已经十分为难，成柠只能失落地松开手一步三回头地进了教室，到了位置上的时候，方沅站再教室窗外对她招了招手，悄声说了“再见”。
　　成柠也抬起手，无声地跟方沅说再见，然后方沅就在成柠的视线里面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