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摩则

7、 chapter 07

　　进到屋子里面，饭菜已经摆在餐桌上了，阿姨一看到三个人进来就上前接过了成柠的书包以及她抱在怀里面的娃娃，但是成柠不想把娃娃交给阿姨。
　　阿姨为难地看了幕青一眼，穆青淡淡道：“让她拿着吧。”
　　等她们三个到了餐桌的时候，发现碗筷都已经准备好了。
　　成柠把娃娃放到椅子上，然后乖乖跟在穆青后面去盛饭，程助理则趁机偷偷捏了捏她的鼻子。
　　盛饭的穆青发话了。
　　“等一下我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身上的伤，刚刚就知道去玩了，身上不痛吗？”
　　穆青盛好饭，低下头问。
　　成柠却是摇摇头，用手比划着：“我不痛，姐姐她们今天带我去没去过的地方玩了，我好开心。”
　　说完成柠还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让穆青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拿过成柠的碗给她盛饭，放好书包的阿姨刚好下来，赶紧接过碗和勺子给她们盛。
　　穆青喜欢清净，所以家里面就一个阿姨，关系比较好，但是平常事情也不多，就是穆青他们下班以后会比较忙，现在阿姨跑上跑下的，穆青便道：“麻烦了。”
　　阿姨笑着说不麻烦，让她们赶紧回位置上去。
　　三个人到位置上没多久，阿姨就把饭端上来了。
　　程助理和成柠跟阿姨道了谢，穆青就继续刚刚那个话题，“柠柠，我前几天在你回去上课前就说过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跟老师说，然后打电话给我们，我们立马接你回家，可是柠柠你为什么就不听话呢？”
　　说着说着，穆青原本平静的声音拔高了，情绪也有些激动。
　　程助理观察着穆青的变化，提醒道：“穆青姐，你冷静一下。”
　　穆青深呼了一口气，拿起勺子喝汤。
　　成柠扒着碗里面的饭，然后慢吞吞地对穆青比划说，“对不起妈妈，我不是故意让你担心的，今天有方沅姐姐陪着，我忘记了。”
　　程助理看着她比划的词句，明明受伤的是自己却还是担心妈妈为了她难过。
　　程助理感觉有些哀伤，这事也不能怪成柠，她现在这个状况除了从学校里面出来和惩罚那些霸凌的人，让他们被开除或者被退学别无他法。
　　偏偏学校里面非要压着这件事，不肯给出明确的处罚，而那群孩子还小，报警了处分也是不轻不重，没什么实质性的结果。
　　所以穆青就决定给成柠办理休学，让她待在家里面，安排程助理照看着，但是成柠待在家里面的那几天精神状态也不好。
　　成柠在家的那几天经常坐在床上对着窗外发呆，不跟人说话，也不做什么其他活动。穆青看了无比焦急，可是她近来工作太忙了，手里面的一个大项目出来问题。她的公司虽然不是什么顶尖大公司，但是上下几百口人等着她做决策，她不能松懈，更何况，如果这个项目栽了，那以后她恐怕更难定下心来解决成柠的事了。
　　所以她忍着焦虑也得先去上班，好在程助理照顾成柠尽心尽力，穆青也能放下心来。
　　但是就在前天，程助理下来给成柠热牛奶，阿姨出去买菜的时候，成柠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刀对着自己的手腕比划。
　　好在程助理突然想上来问她，要不要再吃一份自己烤的曲奇饼干，成柠以前在穆青办公室的时候吃过一次就非常喜欢，程助理觉得好吃的饼干能让成柠放松点。
　　当时程助理推开虚掩的门，看到成柠手里锋利的小刀的时候，感觉自己地手脚突然变得冰凉了，她冲了过去，在成柠要划下来的时候，程助理把成柠的手给撞开了，刀子没划到腕上，但是在手背上留了一道比较明显的伤。
　　城助理又气又急，一边给她找来医药箱给她包扎，一边问她这是为什么。
　　成柠却是不说话，眼睛一直盯着程助理处理伤口的手看，程助理得不到回应，只能打电话给穆青。
　　跟穆青通话的时候，程助理的手都在抖。
　　跟穆青通完电话，程助理简直不敢离开成柠半步，一直在她床边守着，直到穆青回来。
　　守的过程中，成柠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用手比划着问程助理：“助理姐姐，那些欺负我的小朋友被老师批评了会知道自己的错吗，她们会因为伤害了别人感到羞愧吗？”
　　成柠真挚地发问，灰败的眼神里面多了一点希望。
　　程助理当时哪想那么多，只能连连点头，说，会。
　　她只感觉成柠不能再受刺激了，她害怕如果回答不是，成柠会做出更决绝的事情来。
　　而这个问题成柠在穆青回来以后也问了一遍，穆青刚从饭局赶回来衣服都有些凌乱，她流着泪，也给了肯定的回答。
　　然后成柠点点头，坚定地说，自己要回学校。
　　穆青和程助理百般阻止，都没能让成柠改变自己的决定，甚至成柠还反问她们，不是说小朋友们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为什么还要阻止她回去。
　　穆青和程助理没有办法反驳只能答应下来。一方面考虑到上次挨了教训，那群人估计不敢再动成柠，另一方面，成柠现在这个状态，如果不让她回去，穆青和程助理很害怕再出什么事。
　　所以穆青提前跟学校打好了招呼，让班主任多留意成柠，并且让程助理每天去接送，这才让成柠回到学校，原本穆青想缓一缓，但是成柠检查要马上去，穆青也只能依她。
　　第一天，当然没人敢欺负她，但是也没人搭理她。
　　成柠回到家以后问她们这是为什么，她们只能说，是她们不好意思承认这些事情，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然而今天，那群人又马上打破了这个谎言，原来根本不是什么不好意思，是她们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成柠被那群人打倒在地的时候是这样想的。
　　穆青抹了抹眼泪，最近的事情也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导致她情绪有些崩溃了，尤其是刚刚成柠下来身上带着伤的时候，她简直感觉自己心上猛然被一块大石头给压垮了，可是看到成柠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那么高兴，她就一直忍着，忍到了刚刚。
　　可是她是最知道成柠是没有错的那一个，她不应该用那么责备的语气跟成柠说话
　　所以她调整好情绪，恢复了原来温柔的模样，轻轻拍了拍成柠的头说：“对不起，柠柠妈妈情绪激动了。”
　　成柠把自己面前的鸡腿夹给穆青，摇了摇头，又用手比划着：“妈妈吃。”
　　穆青捂住了嘴，点点头，然后低头尝了一口，微笑道：“真好吃，柠柠也尝尝。”
　　成柠点点头，然后咧嘴笑了。
　　穆青和程助理看她这个样子，都不由得心头一软。
　　穆青回过神吃饭，发现程助理还在看着她们，抱歉道：“对不起，刚刚失态了。”
　　程助理缓缓地摇了摇头。
　　接下来为了缓和气氛，程助理把话题往成柠今天认识的那两个小姑娘身上扯，一讲到这个成柠的笑容也变多了，穆青也非常陪合地问成柠和两个姐姐玩了什么好玩的，玩得怎么样？
　　成柠都开心地作答了。
　　吃完饭以后，穆青趁成柠和程助理玩娃娃玩得开心的时候叫了医生，那个私人医生离她们家较近，挂了电话没一会儿就到了。
　　医生在给成柠检查的时候，程助理在一旁和穆青说起了话。
　　“穆青姐，公司的项目下午有着落了吗？”
　　今天原本公司要开会的针对的就是那个项目的事情，但是程助理现在首要任务对象是成柠，所以有关公司现在的信息就滞后了。
　　穆青眼睛盯着成柠身上的伤，心脏绞成了一片，她忍住胸中的怒意，道：“基本上解决的差不多，只要银行那里拨款就可以重新进行了，我现在已经和x行取得联系，说后天可以谈谈，大概没有问题了——小程，我说过会带公司渡过难关的，这个你不用担心。倒是最近麻烦你一直照顾成柠了。”
　　“这没有什么，对于您来说我是您的私人助理，对于成柠来说，我是她的助理姐姐，如果能帮得上忙，我肯定会尽全力的。”
　　听见程助理这么说，穆青真的有些欣慰，如果没有程助理帮忙，她真的不知道要焦头烂额成什么样，所以穆青揉了揉眼睛，恳切地说：“如果柠柠这个事情解决了，我就放你去度假，你也休息一段时间吧。”
　　程助理笑着道了谢。
　　“不过我现在要怎么跟成柠说转学的事情呢？”穆青抬起头，视线再次落在乖乖配合医生检查的成柠身上，心里面生出来了一股疲惫感。
　　程助理也的确有这样的担忧，成柠现在才刚刚认识方沅和简乐就已经对她们这么不舍，要是后面感情深了更是没办法分开，可是现在，成柠还是去特殊教育学校会更好，虽然方沅她们可以保护她，可是后面呢，她们总有不在成柠身边的时候。
　　更何况成柠的父亲已经找到合适的学校了，只要这个学期过完，办好手续就可以转学了，穆青和程助理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本打算刚刚告诉成柠的，但是看见成柠那么高兴有两个姐姐带她去玩，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开口。
　　程助理思索了一下，说：“穆青姐，我觉得还是要提早告诉成柠，让她有个准备比较好，不过总得慢慢来，跟她解释她和那两个姐姐不会分开。然后再去和两个小姑娘说明一下情况，让她们在成柠走后也多和成柠联系，等时间久了，成柠慢慢适应了新学校的生活，对那两个小姑娘的离开也不会那么执着了。”
　　程助理说的话的确是最优解，但是穆青还是有顾虑。
　　“那两个小姑娘会帮忙吗？”
　　“说实话，今天我见到那两个小姑娘，是很热情，天真的小孩子，对成柠也很照顾，我感觉她们应该会帮忙。”
　　穆青回过头看她，还是有些担忧：“可是她们两个还只是小孩子。”
　　程助理笑了，有些正经又有些说笑的意味道：“有些事情也只有孩子才能做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