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摩则

2、 chapter 02

　　下了车以后，外面的气温急转直下，莫斐然穿着大衣下车的时候都被冷得一哆嗦，这让她不禁想起刚刚酒吧门口那姑娘。
　　方沅出车门的时候也被冷得一愣，想到了酒吧门口的成柠，拉了车门想回去，但还是停住了。
　　等她转身刚好看见莫斐然冷得跺脚，刚想拉下拉链把穿在外面的羽绒服给她。结果莫斐然直接跑着冲向酒店，还大叫着回头给方沅竖了个中指。
　　方沅：“……”
　　两人登记好一道进了房间，莫斐然要洗澡就先进了浴室，方沅则坐在床边对着酒店下面的城市夜景发呆。
　　明净的窗外灯光璀璨，方沅眼瞧着有些炫目。
　　她之前从来没有告诉过小多，莫斐然和她不是情侣关系，两个人只是朋友，至于朋友为什么要上床，她自己也难以解释，大概因为两个人都是烂人。
　　刚认识莫斐然的时候，方沅刚刚和她前女友分手，她的每一段感情都是这样，谈着谈着两个人都觉得没意思，然后自然而然的就分开了。
　　有时候，方沅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像一只灵魂已经消散的躯壳一样在人间游荡，只有刺激才能让她感受到自身的存在，所以这导致在很多人眼里她根本就是个烂人。
　　直到有一天，她在酒吧遇到了同样灵魂匮乏的莫斐然，那一刻目光相接两个人都知道是遇到了同类，于是他们两个顺理成章地变成了现在的关系，不谈感情只上床。
　　说实话下了床，她们两个也对对方看不顺眼。
　　但是两个人日子这么过着也挺舒心，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着呗。
　　但是今天成柠来了，方沅的心不知道为什么乱得很。
　　她故意激她，气她就是想让她走，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是个烂得彻底的人了，成柠这么等着有什么意思呢？
　　可是现在她又心烦意乱的很，平常这个时候她心里总是空虚的很，像是漏了个口子，冰冷的空气往里面钻，但那样她也只是麻木，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非常恐慌。
　　方沅咬了一下手指甲，刘海半遮的眼睛里面雾蒙蒙的，但好像又汹涌着莫名的情绪。
　　莫斐然出来的时候，看见的方沅就是这样。她擦了擦头发，走到方沅旁边，然后用毛巾把头发包了起来。
　　“喂。”
　　方沅抬起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干嘛？”
　　莫斐然去柜子那里翻吹风机，“你确定今天要做？”
　　“为什么不确定？”
　　莫斐然拿起吹风机，把插头插/到插座上，“你看你那个样子，心思在这上面吗？”
　　方沅沉默不回答。
　　莫斐然把头上裹着得毛巾扯下来，开了按键开始吹头发。
　　“你不会还是放不下刚刚那个小姑娘吧，要是放不下把人家追回来呗。”
　　“她不是我前女友。”
　　“嗯？”莫斐然回头看她，“那她是喜欢你，来追你的？”
　　“对，怎么了，羡慕了？”方沅翘起二郎腿，戏谑地看着莫斐然，虽然她撑着表情不让自己表现得太难受，但是莫斐然从她的脸上看出来一丝丝不堪。
　　莫斐然把头发吹得半干，抱胸看着方沅。
　　“她眼睛瞎了吧？”
　　不仅瞎还瞎得彻底。
　　她们两个经常互呛，基本算是两个人的日常，原本以为方沅会反驳回来。但是她没有，反而沉默不再言语。
　　莫斐然看她没有要洗澡的样子，直接坐到了床上。
　　酒店的床弹性比较好，方沅明显感觉到床先陷下去了一点。
　　莫斐然躺着床上，嘴里含着根烟，酒店里面不能抽，她就只能干含着。
　　“你要是想结束这个关系，也没什么关系，你要是不想，就给我专心点别想那么多。”
　　方沅面色仍旧冰冷。
　　莫斐然以为她不打算想这个事情了，起身把烟放在床头柜，方沅就起来了。
　　“我回去了，你先在这里休息。”
　　然后方沅拿着羽绒服就跑向了门口，莫斐然愣了一下，然后轻笑一声又躺回去了。
　　出了酒店，方沅把车又开回了酒吧。
　　路上她的车速很快，几次差点闯了红灯。
　　她第一次觉得酒店到自己酒吧的距离怎么远。
　　等她到了酒吧门口，透过车窗，她没有看到成柠的身影，但是又害怕那个傻子躲在了什么地方，所以她下车，把每一个角落都找了一遍。酒吧旁边没有看到，她就开车翻了一遍附近的街。
　　等几乎所有地方都找遍了，还是没有看到成柠的身影，方沅感觉心里面几乎凉透了，她颤抖地掏出手机，拨了自己看了一遍就记住的电话号码。
　　她头抵在车窗上，希望成柠能接，过了大概半分钟，但是方沅却觉得这半分钟无比漫长，对面终于接了。
　　方沅开口想说话，但是声音梗在喉咙里面，而对面也没有声音，方沅忘了那个傻子不能说话，然后她匆忙挂了电话，给成柠发了句“不好意思，打错了”。
　　过了没多久，对面发来了一句，“没关系”。
　　方沅坐在车子里面松了口气。

　　第二天，小多来上班的时候察觉他们老班好像有些不对劲，在酒吧那样昏暗的灯光下都看的出来顶着两个老大的黑眼圈，神色还不好，脑子里面突然想到方沅昨天和莫斐然不对付的场景。
　　失恋了？
　　小多蹑手蹑足地走进来，希望方沅不要发现自己，毕竟失恋的女人都很可怕。
　　但是方沅的听力很好，小多推门的时候她就感觉到有人来了。
　　等小多轻轻把包放到桌子下，慢慢坐到凳子上的时候，方沅叫住了她。
　　“小多。”
　　完了。
　　小多胆战心惊地转身，准备接受老板“爱的教育”。
　　“怎么了老板？”
　　方沅看她那个怂样，感觉这孩子真是没什么骨气。
　　“你昨天跟外面那个小哑巴说了什么？”
　　小多张了张嘴，刚准备胡扯，方沅便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说，你要是敢胡扯，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小多被吓得咽了咽口水。
　　“我说，老板你认虽然长得好看，但是交过的女朋友很多，让她死了那条心……”
　　小多抬眼看了一下方沅的脸色，发现方沅正拿着勺子面无表情地搅杯子里面的冰球，好像没有生气。
　　“然后呢？”
　　小多大着胆子继续讲了下去，“然后还说老板你女朋友要来了，让她赶紧走，免得斐然姐来了，她伤心……”
　　小多的声音越来越小，觑着方沅的脸色。
　　方沅反应不大，只是往杯子里面加了点雪碧然后喝了起来。
　　“行了，你工作去吧。”
　　听了方沅的话，小多如临大赦，赶紧跑到自己记账的位置。
　　但是在拿起账本，翻来翻去的时候，小多突然感觉不对劲，老板这样子不是失恋啊，这是单相思？
　　但是也不对啊，昨天那个小哑巴来的时候，她不是爱答不理的吗？
　　难道……
　　是斐然姐昨天看上了小哑巴，然后老板看出来了，两个人吵了一架？
　　也不知道是狗血爱情剧看多，还是这孩子天生脑洞比较大，就这么一个事情，小多已经脑补出了一部大型百合三角虐恋剧，偏她自己还觉得非常合理。
　　怪不得刚刚她们老板要问她跟小哑巴说了什么呢，估计是害怕小哑巴今天再来，坏她的事儿。
　　小多暗自点头，感觉自己简直是天才。完全没想过方沅可能只是找人找了大半个晚上，所以没休息好。
　　小多把视线投向外面，心里面祈祷小哑巴不要过来，又偷偷看了一眼她老板，感觉她老板和老板娘都不是什么好人。
　　方沅喝着杯子里的饮料，打了个喷嚏，察觉到有人在看她，转过了头，看了一眼无比心虚的小多，感觉这孩子神经兮兮的。
　　好在方沅不知道小多在想什么，要是知道了，方沅都被气得笑出来。
　　今天她们酒吧的生意还是和往常一样，不好也不坏，小多不忙，所以有时间观察方沅。
　　方沅依旧不紧不慢地给人调酒，中间已经被好几个女生要了vx，都被方沅给委婉拒绝了。
　　其实小多对她老板的颜值一直很认可，就她那长相，靠脸吃饭，这辈子估计都饿不死。
　　现在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打底，戴了粗细不同白色金属项链在脖子上，衬得整个人更加冰冷，认真捻着量杯调酒的样子透露出一种不同于男生的帅气，小多第一次知道女生不留短发也可以很帅，但是那种帅却不带一种男生气，是一种独属于女生的魅力。
　　怪不得她们酒吧女生比较多，还有些人来了专盯着方沅看。
　　但是这仍旧改变不了小多对方沅的看法。
　　好在今天小哑巴真的没来，这是她比较庆幸的事，要不然不知道那小哑巴要遭什么罪呢。
　　而然注意到成柠没有来的不止小多，还有方沅，她的眼睛一直往外瞟，但是始终不见昨天那个执着，倔强的身影。
　　九点多的时候，成柠仍旧是没有来，方沅凿冰球的时候差点把手里的冰给凿坏了。
　　她换了块冰，重新开始凿，莫斐然就在她换冰的时候推门进来了。
　　“咦，今天那个小姑娘没来吗？”
　　又是和昨天同样的结果，两个人都没理她。
　　莫斐然真是服了，她选择再沉默中爆发。
　　“喂。”莫斐然敲了敲小多记账的桌子，“别装了，我一进来就看到你玩手机了。”
　　小多讪讪地抬起头，对莫斐然笑道：“斐然姐。”
　　莫斐然敲了敲她的脑袋：“问你呢，今天那个小姑娘没来，还是被你们老板赶走了？”
　　小多当然不敢给方沅造谣，看莫斐然一来就问小哑巴的事情，以为自己刚刚猜对了，便说：“她今天没来。”
　　然后小多转了转头看方沅离自己有一段距离，压低声音道：“不过斐然姐，虽然我老板她人品不太行，但是她对你也挺好的，你不能因为看到一个喜欢的人就把她给甩了，你得给她点缓冲的时间啊。”
　　“啊？”莫斐然听得一头雾水，这哪跟哪啊，她怎么听着感觉方沅对她情根深种了一样。
　　但是她也懒得跟小多解释，太复杂了，这孩子的脑袋瓜估计承受不了，于是敷衍道：“行行，我尽量让她缓冲一下，我找她去了。”
　　小多点点头，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欣慰。
　　莫斐然突然感觉方沅之前说的没错，这孩子真有点神经。
　　方沅凿好冰以后，把冰球放到杯子里，倒了点威士忌进去，然后把它交给了坐在它左前方的客人，做完这一切她把手套拿了下来。
　　“嗨，老板我也要一杯威士忌加冰。”
　　莫斐然过来直接坐在了方沅前面空的位置上。
　　方沅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直接把一块方冰块加到杯子里面倒了点威士忌进去，然后把杯子推到了莫斐然面前。
　　莫斐然摇了摇杯子，问：“为什么我没有冰球？”
　　“加钱。”方沅低头不看莫斐然，刚刚凿冰冻得发红的手指打开手机，不停地在信息界面上滑动，上面的号码是成柠的。
　　“嘁。”莫斐然不再纠结，拿起杯子慢慢喝了起来，冷天喝冰饮不让她觉得冻，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她相信刚刚和她一样点冰饮而不是热托蒂的人和她想法一样。
　　柔和冰凉的酒入口，莫斐然摇了摇杯子，“那小姑娘不来了，你不担心是出了什么事，毕竟昨天这么冷，她还蹲在这里等了你这么久。”
　　方沅划手机的动作顿了一下。
　　莫斐然看她愣神的样子，不禁笑了，谁让她平常和方沅暗暗较劲总是输，所以现在必须得趁机嘲笑一下。
　　“你不会根本就没有去找她的打算吧，你不会真有自信觉得人家会一直来找你吧？”
　　莫斐然的两个问题已经让方沅的表情有些难看了。
　　“老实喝你的酒吧，这个不用你担心。”
　　莫斐然又抿了一口酒进嘴里，宽口杯上留下了她淡淡的唇印。
　　“方沅，和你做朋友这么久，我还是要劝你一句，虽然你失去了很多东西，但是有些事情你再不争取，它就真的没了。”
　　方沅总算正眼看她了，“你这么说我，你有没有想过你和我一样是同类呢？”
　　方沅这说话的语气明显带着刺。
　　“方沅，你真是有些不知好歹。”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火药味浓重。
　　小多刚刚在记账没注意看两个人，一回头两个人已经这样了，她也不敢上去拉架。
　　旁边的几个客人也离两个人远远的，生怕战火烧到自己身上。
　　就在两个人僵持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色夹克，戴着鸭舌帽留着中长发的女生走了过去，好像浑然不觉周围的压抑气氛似的，跟方沅点了杯黄油朗姆。
　　方沅和莫斐然两个人这才收回攻击的姿态，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方沅拿起杯子和吧勺开始调酒。
　　莫斐然则继续无所事事地喝酒，而那个女生在两个人中间也不尴尬，反而抱歉地看了眼莫斐然，然后热络地和她攀谈了起来。
　　只不过莫斐然没有心情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
　　最后莫斐然有些厌烦这样的搭讪了，说：“能让我自己安静地待一会儿吗？”
　　那个女生看起来年纪比莫斐然她们小多了，碰了壁也不恼怒，摊开双手道：“抱歉，打扰到你了，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莫斐然为了快点打发她走，让她拿手机出来，自己在她手机上面拨了个电话号码。
　　那个女生全程微笑这看她做完这一切，然后端着自己的酒去了舞池那边。
　　接下来只剩莫斐然和方沅两个在吧台相对无言。
　　等平静了一会儿，方沅撑着吧台才缓缓开口道：“等一下，我不和你去酒店了，以后还不知道，如果你想结束，现在说也行。”
　　莫斐然喝完最后一口酒，点点头道：“行吧，我现在也说不准结不结束，但是朋友总是还有得做的，这酒的钱我不付了，就当你请我的。”
　　方沅点点头，不再言语，莫斐然见也没什么好留的了，拎起包推门走了。
　　而缩在一旁的小多，怎么也看不清楚形势。
　　这……这是分手了？
　　刚刚不是还答应她，会让她老板缓冲一下的吗？
　　小多摆弄着笔，感叹女人心真是太多变了，甚至有些心疼她老板了。